時蘇一路拐到凱星公館附近的停車場,迅速找到君姐的車,在車邊的陰影里向四邊搜尋了一下,去停車場旁的花壇邊拿起一塊長方形的磚頭放進自己包里,打開車門,直接上了車,引擎聲響起的剎那,直接將車開走。
她一邊開車一邊戴上耳機給溫柯打電話。
「溫柯,凱星公館對面通雲街上,一輛車牌號為江A96734的二手捷達正在駛過,幫我想辦法查到他拐到了哪個路口,如果能聯繫到人把人半路攔截住那就先截,他拍到了綿綿的照片。」
溫柯沒有多問,只重複了一遍:「通雲街,江A96734?」
「是。」
「了解。」
三分鐘後,時蘇接到溫柯打來的電話:「那輛車直行到了城央大路,因為堵車所以繞過了轉盤方向去了另一側的重達街,重大街地段繁華,車開不了太快,你在追那輛車?先別追了,不安全,我派人去截。」
「他車上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隨時會把照片發出去,來不及。」時蘇腳下狠踩油門。
白色路虎疾馳,這是時蘇自從開車以來第一次開到的最快的速度。
電話沒有掛斷,耳邊是溫柯一邊讓她冷靜一邊對身邊的人厲聲交代話的動靜。
可時蘇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她的耳邊,是五年前她躺在某家私立婦產醫院中時醫生的問話。
「時蘇小姐,流產手術前需要家屬簽字。」
「我沒有家屬。」
「那叫一個經常走動的親戚來幫你簽字也可以。」
「我沒有親戚,也沒有親人。」
醫生當時同情的看著她:「你確定要自己簽字嗎?」
她只有自己,不然誰還能幫她簽字?
親人?
她的確沒有親人。
醫生將需要簽字的那頁紙遞過來時,時蘇看著上面的內容,看著家屬簽字的位置,忽然低下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後來她終是沒有簽字。
她留下了自己唯一的血緣至親。
她曾怕因為自己這個決定而讓肚子裡的小東西出生後就遭遇不公,所以她將所有的愛都給了時綿綿,她可以有爸爸的嚴厲管教,也可以有媽媽的溫柔相伴,她沒放棄學業,卻也同時拼命工作給時綿綿一個足夠安穩踏實的生活。
她和時綿綿相依為命,她的小寶貝已經四歲多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從來沒有受到過外界的干擾,從來沒有人敢喊她小野種。
美國某間破舊的出租房裡,時蘇因為在天寒地凍的天氣里發傳單,腳上生了凍瘡,渾身都凍的幾乎不會動,回到家裡後就躺在沙發上,兩歲的時綿綿端著小小的粉色洗臉盆出來,裡面裝著她從熱水器里放出來的溫水,笨拙的捧到了時蘇面前,一邊抱著時蘇的腳往自己小小的衣服里塞,一邊叨咕著:「媽咪洗腳腳,水水暖和,媽咪洗腳腳~」
天熱時,出租房裡的空調壞了,房東約翰大叔出了遠門,沒人來修,也沒錢找別人修,時蘇給因為太熱而睡不著的時綿綿扇風,時綿綿拉著她的手不讓扇,小嘴巴不停的說著她冷,她不熱,不要扇,但時蘇清楚的記得時綿綿那時候的小腦袋上都是一層汗,把枕頭都打濕了,小丫頭偏偏就是說自己不熱,要讓媽咪陪著一起睡覺。
後來回了國,時蘇拿著君姐給她的簽約費在江市遠郊買了一套小小的房子,三歲的時綿綿掐著腰站在老舊的客廳里,眉飛色舞的說:「這裡,媽咪,我要這裡放一個大大的小豬佩琪的地毯!要大大的那種,可以打滾的那種!」
那是她的女兒,她的寶貝,她的全部,她曾經茫然人生中闖進來的一道光,唯一的一道光!
時蘇咬著牙開車,她無法想像如果時綿綿被曝光,那些謾罵落到孩子的身上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只要一想到那些人用惡毒的語言去謾罵時綿綿,哪怕只是小野種三個字,她都無法控制自己幾欲殺人的衝動。
憑什麼身為公眾人物她就不能保護自己這唯一僅有的一道光?
時蘇一路開向重達街,果然看見因為這條路是單行線又很窄,所以那輛二手捷達開的沒剛才快,已經被一路超速的時蘇追了上。
進入重達街後時蘇也沒減慢速度,她緊攥著方向盤,再次狠踩油門沖了過去。
那輛二手捷達停在了一處網吧附近,剛停下,車裡的拿著相機的人直接捧著相機正準備下車,想要進網吧里先把照片傳過去,早點傳錢也能早點到帳。
結果車才剛停下,車門都還沒打開,陡然看見一輛拉風的白色路虎停靠在了旁邊。
一個女人從那輛車走了下來。
又或者說,是面無表情的朝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怎麼這麼眼熟?
時、時蘇?
車裡拿著相機的人表情一抖,下意識要趕緊開車走人,時蘇卻已經上前,掄起手中的包就狠狠的砸在車門上。
本來就快要報廢的二手捷達車門瞬間被包中的石頭砸出一個坑來,周圍的人被這場景嚇的一鬨而散,時蘇在車要開走前再又迅速砸在車窗上,連續砸了兩下,在車窗破碎的剎那,顧不上碎裂的車窗邊緣會扎傷手,直接伸手過去就一把揪住車裡那人的領子。
「滾下來!」
車裡那人不敢置信,時蘇好歹是個女明星,看起來柔弱無骨的怎麼這麼兇悍?
還有她包里的是什麼武器?
那人根本沒防備,被這麼用力一拽,下巴和脖子頃刻都靠到了車窗下邊碎裂的邊緣,再向下拽的話他隨時會被車窗上的碎玻璃割斷喉嚨。
「來、來人啊!救命!殺人了!」
時蘇一言不發,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手拽著他,同時為了固定住自己的動作,也同時能保持平衡不會讓他掙脫開,抬腳抵在車門上。
路人驚呆,卻沒人敢靠近,有人小心的拿起手機報了警,現場亂成一團。
車門邊緣有血際一滴滴向下滑落,不知道是時蘇手腕被劃破,還是那個拿著相機的人下巴被刺破。
「相機給我!」時蘇見他一邊躲一邊下意識在保護相機,當即更是用力的將人向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