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逐鹿(二)
「徐師兄,你為什麼…為什麼會選擇他?」
飛舟中,呂蓁難以理解地看著徐問。
身為政治動物,她當然知道徐問這一手所代表的含義。
即使徐問從此撒手不管,身為皇孫、又有神人加持的張志明,也必將成為逐鹿潛國各大勢力中的一股。
而且是,擺脫他們夫婦,獨立成軍的那種。
兒子能有這等機緣,身為母親的呂蓁自然是高興的,她只是不明白,徐問為什麼會看中張志明。
她其實是不大滿意這個兒子的,太柔弱,沒有皇家的決斷和狠辣,一路上與徐問也沒有什麼交情。
「因為他還有人性!」
掃了呂蓁一眼,徐問淡淡回了一句就不再多說。
飛舟橫空,很快就直入潛國皇城——天柱城。
才一進城,徐問就敏銳地發現,這裡竟然有絲絲靈氣飄蕩,呂蓁說言,皇城有靈脈果然不是虛妄。
按呂蓁指點,他驅使飛舟,直衝黑漆漆的皇宮。
畢竟是皇城所在,與其他地方不同,飛舟才靠近皇宮,就猛然一沉,這裡竟然有禁空法陣。
不過,這等規模的禁空法陣根本阻攔不了徐問,一聲沉喝,飛舟猛然光華大作,硬生生驅散了禁空法陣的影響,直接沖入皇宮上方。
「那位道友來此,這裡是浮山真人清修之地?」
一個聲音響起,三個背負長劍,頗有氣度的道士出現。
三個人面相、氣度都很好,一看就有那種仙家高人的味道。
不過,神識之下,徐問卻發現,這三人都不過鍊氣三層的修為。
這等修為,在青楓城就是混跡荒野的存在,連青楓城每個月的房租都要絞盡腦汁,在這裡卻儼然世外高人了。
理都懶得理會這幾人,徐問神識全放,潮水掃過整個皇宮,冷喝道:
「浮山在哪,出來見我!」
在這種凡俗塵世,築基修士就是天,無需忌憚任何人。
下一刻,一幢宮殿的門猛然打開,以為髙冠峨服、面容古樸、白髮飄飄的老道緩步而出。
看向浮在空中的飛舟,他驚訝無比,急急鞠躬一禮,低聲道:
「是哪位前輩來次,晚輩赤玉城張家張浮山,見過前輩!」
身形一閃,徐問放下呂蓁等人,收起飛舟,落到地面。
張浮山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其實修為不過鍊氣七層,剛剛進階鍊氣後期,徐問一巴掌能捏死十個。
至於那一頭白須白髮更是假冒,都是染上去的。
這番做派,顯然是為給自己臉上貼金,多增添一些說服力而已。
赤玉城張家徐問並不知道,但赤玉城徐問卻是知道的,也是至元門下轄的一個仙城。
不過與青楓城相距遙遠,並無多少來往。
看到張浮山,呂蓁頓時臉露懼色,急急退到徐問身邊道:
「就是這個妖人,我丈夫就是他抓走的。」
看到呂蓁,張浮山也有些驚訝,卻沒有理會,而是看向徐問恭聲道:
「晚輩不知道三王妃與前輩有舊,否則絕不敢如此,還請前輩園囿一二。」
而後又轉向呂蓁,淡淡道:
「我可不是妖人,潛國便是我祖上所創立,說起來,你們還要稱呼我一聲叔祖才是。」
「我來此地,也只是為了取回祖上遺留在凡間的傳承而已。是你們夫婦非要不知死活,橫加阻攔。」
呂蓁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張浮山。
他其實這一點的,張浮山初來潛國的時候,就表明了身份。
但凡俗還有「五服之外不是親」的說法,更何況他們一個凡俗、一個修煉世界,隔了不知道多少代,那裡還有什麼親情可言。
而且,張浮山所求的,還是潛國開山之祖留下來的傳承,呂蓁夫婦素有野心,更不願拱手讓人。
他們夫婦手段了得,在外似乎沒有多少勢力,但卻早就取得了老皇帝的認可。
要不是老皇帝年紀並不大,早就立三皇子為繼承人了。
老皇帝也不願意輕易將傳承交給外人,於是暗中讓兩人帶走保管。
張浮山半路發現,痛下殺手,最終才弄得如今潛國大亂的局面。
看張浮山的樣子,徐問總覺得與印象中的某人有些類似。
築基高手,雖然不能像金丹真人那樣一眼就回溯血脈,卻也能對血脈關係有隱約的感知。
再聯想起絹帛中所記載的東西,當即冷聲道:
「伱姓張,張醒是你什麼人?」
「張醒?」
張浮山有些疑惑,卻很快就恍然大悟道:
「前輩說的是張獨醒吧,那是我堂叔,兩年前剛剛築基……」
說到這裡,他下面的話瞬間戛然而止。
他知道堂叔在外面是幹什麼的,而且對方知道的不是真名而是假名,搞不好就是吃了張獨醒大虧的仇人。
看他緊張的樣子,徐問當然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也懶得多理會,直接命令道:
「三皇子張鍾毓呢,放出來?」
面對徐問這個築基高人,張浮山根本興不起任何抵抗的念頭,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道: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放他出來……」
「不可,叔祖,萬萬不可!」
話音未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著黃袍的中年大步走來,遠遠就大聲嚷嚷道:
「張鍾毓是害死先皇的賊人,如何能放他離開!」
這人便是潛國的大皇子,如今占據皇城,潛國的六位皇帝之一。
他一貫不受老皇帝所喜,原本是沒有任何機會獲得王位的,但在張浮山來後,卻陡然察覺到了機會。
各種曲意逢迎,最終獲得了張浮山的認可,才坐上了皇位。
聽他這麼說,呂蓁頓時怒聲反駁道:
「父皇早就屬意鍾毓為太子,我們怎麼會害他,明明就是你這個逆子犯下弒夫惡行,還想栽贓我等麼?」
「還不是你這個人盡可夫的淫婦魅惑先皇,你一身侍父子二人,不覺得羞恥麼?」
中年人反唇相譏。
「你…放屁,你這個下賤胚,有你這麼侮辱親生父親的麼,你還是個人麼?」
呂蓁臉白如雪,顫抖著指著對方破口大罵。
這就是徐問不想介入凡俗的原因,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夾纏不清,幾個月也分不清一件小事的對錯。
「住口!」
一聲厲喝,喝止兩人,徐問看向大皇子,冷聲道:
「我說要放出張鍾毓,你是想阻攔?」
「張鍾毓決不能放,他……」
指著呂蓁,大皇子就要說什麼,徐問卻沒有那個耐心聽他講,抬手一揮。
一枚風刃電射而出,只一下就斬落了他的頭顱。
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言可定千人生死、一念可決萬人命運的人物,仿佛豬狗一樣被人斬下了頭顱。
沒有警告、沒有宣判、沒有徵兆,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一隻螞蟻。
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懼無比的看著徐問,噤若寒蟬,再不敢亂出一言。
「去把張鍾毓放出來!」
緩緩轉向張浮山,徐問冷冷地下令。
「是,是是是,我這就去,他……他他受了點刑,但沒有大礙!」
張浮山仿佛老鼠見了貓一樣,飛一般往一處衝去。
另一邊,呂蓁驚訝地看著徐問,仿佛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原本還只是覺得徐問與十幾年前截然不同,現在才發現,不是徐問有了什麼不同,而是兩人已經完全不在同一個世界。
如果是她,即使抓住了大皇子,即使要殺,也肯定會在殺之前榨乾他的所有價值。
而且必定要頒布罪行、公之於眾,儘量讓別人知道,對方該死、該殺,自己代表的是正義、公正。
但是徐問,只是隨手一刀,就斬下了對方的頭顱。
這並不代表對方不知道如何利用大王子的死,而只是說明,對方根本不在乎這些。
同樣的,對方也根本不在意大王子之死帶來的反噬,因為他擁有能壓倒一切反噬的力量。
思索間,張浮山已經帶著張鍾毓匆匆而來。
張鍾毓臉色很是蒼白,正常時應該長相不錯,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徐問總覺得對方與劉明和就幾分相似。
衣服上也滿是摺痕,顯然受了不少折磨,即使張浮山已經用了幾個治療的手段,依舊有些站立不穩。
急急上前扶著丈夫,呂蓁低聲對張鍾毓說道:
「這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徐問師兄,是我和劉明和的好友,已經是諸暨仙長。」
「他會送慕仙去那個世界,還給志遠奪下了一個城池,又不遠千里來救你。」
「那件傳承的下半部分呢,請徐仙師幫我們觀摩一下,看看我們能不能學習……」
只是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前因後果,能將利益交換說的如此委婉,她也是算是難得。
張鍾毓還沒說話,一旁的張浮山卻臉色大變,二話不說,一張靈符猛然祭出,瞬間身化一道火焰,直奔長空而去。
與此同時,他的三個屬下也齊齊發一聲喊,往四面八方逃去。
光華一閃,空中陡然出現許多劍絲,橫空一繞,幾具屍首就像破敗的口袋一樣跌落塵埃。
在他們見到徐問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們的死亡。
徐問就不可能放任他們離開,讓自己在這裡的消息泄露。
他們主動逃跑更好,省得徐問不好意思下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