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學蛇

  輕春華一驚,朝遠處望去,只見一座高峰懸崖邊,有一人腰間纏著粗繩,身子懸在半空,似在采尋草藥。因相距太遠,看不清面容,但三人皆是大喜。

  她們迷路至今,早已丟失方位,無論如何走,都好似原地打轉。若能與那採藥人會合,由他帶路,出去或許並非難事。

  只是隨後又皺起眉頭,她雖能看到對方,是因為對方身處高處,懸在懸崖邊緣。但對方卻定看不到自己。

  且兩地相隔之遠,怕足有數十里,那怕此刻片刻不停,全力趕去,怕也需要好些時辰。因那林間路不比城中街道,長途跋涉極為麻煩。

  但好不易有線生機,三人又豈能輕易放棄,哪怕希望渺茫,卻也只能咬著牙去了。三人朝那座高山行去,時不時抬頭望去,見那人還懸在半空,便放下心來,腳下再加快步伐。

  一時辰過去,距離那高山已越來越近,許是太近緣故,再抬頭時,便只能見蔥蔥樹冠,凸起怪岩,再難一眼覽盡山崖全貌。

  輕春華爬上一棵大樹,用力朝天上躍去。她這等修為,全力一跳,遠不止數十丈高。但她勞累數日,挨餓受凍,又中莫名毒素,導致四肢僵硬麻木,狀態著實不佳。導致只升空七八丈,便落下地來。

  她沒能瞧見那採藥郎,只因山間起了白霧,遮蔽了視野,但好不易走到此處,又怎有半途而廢之理,索性一咬牙,一跺腳,便更朝山中行去。

  只盼在哪上山途中,能遇到那人,哪怕是給些水、乾糧也好。行至山腳處,三人準備上山,劉舉忽然一陣眩暈,昏倒了過去。

  輕春華連忙照看,這一看,頓時驚得神魂飛散。她扒開劉舉背衣,見滿背蛇鱗,且已延伸至手臂、大腿處,蛇鱗覆蓋之處,漸與軀幹互相沾連。

  難怪劉舉自打近日起,走路姿勢詭異,且手腳遲鈍,原是那蛇鱗病症越發嚴重,以蔓延向四肢,侵吞四肢神經。

  只怕若不加以干預,先是手足癱瘓,隨後漸漸與軀幹相連,最後人身變作蛇身,徹底變為「老人蛇」。

  輕春華全身寒毛立起,又扒開曲小嬋衣物,見她病症與劉舉無多大差別,只稍輕幾分。旋即又探手摸向自身後背,那片片蛇鱗觸感,入手冰涼、滑膩…

  她無法相信,這竟是自己的皮膚,僅是輕輕一摸,便泛起雞皮疙瘩,大感噁心,再想起是自己皮膚,噁心中再摻幾分彆扭,恨不得用劍剮掉。忽的,曲小嬋也眼睛一翻,噗通一聲,也摔倒在地,徹底昏迷了過去。一行三人,兩人昏迷,輕春華自不可能舍二人而去,便只能停在山腳,照料二人。

  卻又忽然發現,劉舉、曲小嬋自打昏迷後,蛇鱗病症蔓延更快,她一個生火的功夫,蛇鱗便已肉眼可見,又蔓延了四寸範圍。照此看去,怕不出兩日,三人便要徹底化蛇。

  輕春華忽的想到,自己從人化蛇,日後只能在這幽暗密林中爬行,非人非獸的可恐景象,嚇得眼淚水直流。數日的害怕,驚恐,委屈,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若劉舉、曲小嬋尚且清醒,她定還能強自忍住。她只道劉舉、曲小嬋已經昏迷,自己放聲大哭,定也無人聽見了。此時不哭,日後化為那醜陋的「老人蛇」,不知還會不會哭。

  便哭得更是傷心。

  「嘶…」

  忽的,一聲雜音傳入她耳。她立即止住哭音,循聲望去,便見遠處密林中,一株大樹後,正有一腦袋探出頭來,相隔極遠看著自己。

  腦袋似笑非笑,就靜靜看著,也不說話。

  輕春華立即抽劍提防,但又一聲「嘶」吐信聲,從另一側傳來。她又扭頭看去,見另一方位,也有一顆腦袋,自樹後探出頭來。

  陰森詭異,駭人聽聞。輕春華這才知道,那「老人蛇」不止一條,更遠不止兩條。

  「嘶…」

  ……

  一道道吐信聲響起。

  那四周密林中,一顆顆腦袋探出頭來,它們面孔各異,但盡皆朝此處看來,好似林中站著無數人一般。

  「哐當」一聲,輕春華手腳一軟,癱倒在地,長劍也落在地上,被這一幕嚇得,再生不起反抗之意。

  正是這時。

  那無數老人蛇忽然一頓,旋即一個個伸頭回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扭動蛇軀,紛紛逃離了此地。

  取而代之的,是自山道上傳來的腳步聲。輕春華朝山道望去,見那蜿蜒山道拐角處,一隻黑靴邁出,緊跟著整個人,緩緩出現在視野當中。

  那人繃著竹簍子,裡面放著鐮刀,各種草藥,身穿灰衣,腳踩黑靴。輕春華再朝上看,才發現,除卻衣飾不同外,這上山的採藥人,正是那日來去客棧的白衣掌柜。

  李長笑輕輕一笑,道:「那是學人蛇,也叫學蛇人,屬洪荒猛獸變種,你,劉舉、曲小嬋的情況,是正在『學蛇』,等學有所成,自然也就成了『學人蛇』,成為他們一員。」

  「你都知道?」輕春華問道。

  李長笑聳聳肩,「我可提醒過你,你不聽。不過還好,你遇到的只是學人蛇,這種蛇在洪荒猛獸中,無論實力、智力,都是底層存在,你若再是深入,哪兒的才厲害呢。」

  輕春華哭著道:「我都要變蛇了,你還說風涼話,好沒良心。」李長笑笑罵道:「是你不識好人心,唉些教訓,卻也應該,算我代你師傅,教訓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