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笑也不打斷,任由那慕大仙子抒發笑意,只是那笑意確實悅耳,任誰聽了,都難免心神蕩漾。難怪自古以來,為搏美人一笑,而無所不用其極者,數不勝數。多少英雄豪傑又因此做出多少荒唐之事,卻也不能全怪他們,實在是那美人嬌艷動人,情難自己。
笑了好一會,慕琴才止住,心中暗惱剛才的失態,她可從未這般放聲笑過。兩人行於古林深處,在樹叢間穿梭,四下已是人煙稀少,少有來人。見那綠葉鬱鬱蔥蔥,又見天空碧藍清朗,說不出的暢快,似隨那一笑,心情也好了許多。可看到李長笑那副揶揄面容,慕琴便知自己被「耍」了。
這臭酒鬼定然不是這般認為的,他的那句「莫非我是大能轉世」,全是故意假裝這般說的,在逗自己呢。
「討打的小子。」慕大仙長提腳踢了一下,二人玩樂打鬧一陣,又續上先前話題,對於盤龍宗詭異之處,李長笑極為在意,偶然見聽慕琴述說,原來早便有所端倪。
「當初收徒之時,我潛伏足有數月,看到司念,盤龍宗宗主,以及你。當然,除你三人外,盤龍宗內天資不錯者,倒也真不算少,頗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天驕。」慕琴言道。
她娓娓道來,「但最合我心意者,確是司念,天資很好,心性也佳,縱使是慕府,也定然另眼相看。而當時我為完成慕府之約,並非真心真意,想要收繼承衣缽之徒。」
李長笑道:「便是說,若真心收徒,你絕不會隨意下決定,定然還會四處遊行,挑選最合心意之人。正是並非真心收徒,又見司念各方面皆已達標,所以才將她收做徒兒。」
「正是。」慕琴點頭承認,她從不覺司念天資差,司念做其徒兒,也完全可合格。只是當初收徒之時,她確不單純。隱約可能害到司念。她並非沒設想過,但仍然是做了。
慕琴側目看向李長笑,「你便不好奇,我是怎麼注意到你的?」
李長笑笑道:「好奇,當初我若知道,定會倍感光榮。」他當初修為淺薄,怎會知道,自己也在那慕大仙子的目光當中。
慕琴翻個白眼,十分生動,她道:「司念求道心重,卻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日日樹林幽會,倒讓我怎麼不注意你呢?」
「哈哈,但她終究求道心重。」李長笑爽朗笑了幾聲,那舊事重提,惆悵一閃而過,更多卻是灑脫。
慕琴暗睨李長笑一眼,又收回目光,慢行趕路,「那妮子求道心重,但對你執念亦是不淺,當初收她為徒,她斟酌許久,前三次竟想拒絕。」
「當時我便潛伏你身旁,想看看你到底有何魅力,除卻相貌英俊,氣質脫塵,似也並無多大特別。」
「我倒沒能察覺,你居然跟蹤過我。」李長笑大感驚奇。
「能察覺便怪了,你當初不過鍊氣而已。」慕琴此話,莫名多了幾分嬌俏。二人初見,竟是這般場景。
「那當時對我評價如何?」李長笑問道
「一般。」慕琴如實道:「天賦算差,樣貌上佳,品性尚可,卻總覺得你又懶又勤,不知該怎麼評價好,你當時不過一小廝,我自不想在你身上,多浪費精力時間,便沒再多注意。」
「司念對你雖有執念,但求道之心更重,一次兩次,尚可抵擋,但若是多了,總會做出抉擇。」
李長笑輕幽幽一嘆,他又何德何能,能與一人所求之大道相比呢?這點自知之明,他尚是有的。故司念離去,他並無怨恨,憤怒,但暗自神傷,總歸是不可避免的。
自降生此世,他處處碰壁,處處受挫,稱得上是「孤苦」二字,本認為覓得真心,卻又離他而去,過往之事,在此刻化做輕嘆。
「可需我說聲道歉?」沉默半晌,慕琴突然出聲道。語氣透著半分遲疑,不似她往常風格。
她倒看得出,當時二人用情真切,只是當時她不懂兩情相悅是何感受。
李長笑豁達一笑,「你又沒錯,何需道歉?司念求道心重,離我而去,不早些遲些罷了。況且那不過前塵舊事,偶然提起,全當做排解閒散時光的話題罷了。」
「你真這般認為?」慕琴撥開垂在身前的柳條,凝視著李長笑。
二人不知不覺間,已行至一座湖泊岸邊,李長笑俯下身子,拾起一顆扁圓形的石子,朝湖面拋去,打起數十個水漂,霎是漂亮 ,賞心悅目。
他淡淡道:「不然呢?」
忽的一笑,又問道:「對了,當初你可曾想過殺我?」,心中暗想,以當時慕琴那大魔王,冷漠薄情的性格,出手擊殺李長笑,確並非不可能之事。
「你是這般想我的?」慕琴反問,言語中帶上一分薄怒。
「你不過鍊氣,我對你出手教訓都覺得丟臉,何況是殺你。我慕琴殺人無論好壞,但至少事出有由。」慕琴言道,正說至一半,忽見李長笑撒腿便跑,不知搞什麼鬼。
「砰!」
只聽一聲巨響,湖面濺起數十丈水花,嘩啦啦一聲,便將慕琴淋了個落湯雞。衣袍俱是濕透,銀白色拂塵細絲,也沾在一起垂下。
極是狼狽。
李長笑見此,撒腿便跑,片刻不停留。慕琴銀牙緊咬,提著拂塵追殺了去。這死小子定是有意而為。
急奔途中,李長笑回頭望一眼大湖。此湖另有古怪,水花濺射並非他刻意而為,不過故意不出言提醒,確實是他腹黑作怪。想看看那端莊淡漠的慕大仙子,狼狽起來是何姿態。
「討打。」慕琴追上前者,惱極了他,揮了三兩拳,不輕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