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琴緊咬嘴唇,沒想到自己,也會淪落至此。
這十年的時間,她全身心都投入到香火一道中去。
李山河言而有信,真的挑選上百座大城,為其建造廟宇。
每日收攬的香火,源源不斷。
成效自然是有的。
凌天洲內的河流脈絡,她多了種莫名的感知,仿佛真的成就了神祇之位,化為了河流中的神靈。
且香火之力濃郁到一定程度,對壽元的延緩,已經算得上是明顯。
只是如何用來修行,始終不得要領,還遙遙無期。
讓她所沒想到的是。
後來凌天皇朝分裂了,離天皇朝,敕天皇朝各雄據一方,形成三朝對峙之勢頭。
而那時,她的廟宇,已經遍布了凌天洲。
敕天皇朝拉攏她,想要她作為敕天皇朝的正統神仙,以此來快速籠絡人心。
她拒絕了。
倒不是忠心於凌天皇朝,只是懶得摻和這麻煩事罷了。
敕天皇朝出言諷刺,你慕仙子雖然厲害,但靈氣鼎盛時,惹有多少仇家自己清楚,今時不同往日,你即想享受香火,又不願徹底歸入朝堂,哪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
「你叫什麼名字?」李長笑問道。
「趙青。」女子回道。
其實,趙青才是她的真名。
只不過外人常常稱呼她為「慕仙長」「慕琴」罷了。
「慕琴」二字,其實大有來頭,「慕」字是一個了不得勢力的賜性,「琴」字來自「琴棋書畫」中的琴,乃是四藝之首字,代表天賦與實力皆是佼佼者。
她早已脫離那不得了的大勢力,只是當時名氣已然很高,外界都習慣以「慕仙長」「慕琴」…來稱呼她。
她自己也都快漸漸忘記本名了。
只是,此時此刻,出於某種無法言說的心理,她並不想讓李長笑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李長笑雖從未見過慕琴本人,但他其實是知道,慕琴是長什麼樣子的。
畢竟那河母金身栩栩如生,美麗動人,看過一眼,便不會忘記。
至於為何,此刻李長笑沒能認出她來。
其中便大有緣由了。涉及到她從不示人的秘密。
「趙青?沒聽說過。」李長笑猶豫片刻,還是接下了那顆本命心脈。
從利益來看,自己無師無門,修行上有諸多困惑,他需要個論道的老師。而且,對於其他修士的延壽之法,他也十分好奇。
至於與此女接觸,是否具有風險,李長笑自然也考慮過,他自然不敢說,自己絕對不可能有危險。
但大致的把握,還是有的。
進入元嬰期後,他逃跑的能力,已經很強很強,足夠他隨便浪了。
從個人情感來看。
他也想有個酒友,他喜歡喝酒,但一直沒有酒友,楊秀花只釀不喝,說喝酒誤事,劉漢更別說了,到從不喝酒,臨了才喝。
種種思緒閃過。
李長笑不由得自嘲一笑,覺得自己思慮過度了,何必想那麼多呢?
那顆本命心脈化做一顆掌心紅痣,只需心念一動,趙青便會立刻魂飛魄散。
見李長笑接下本命心脈,明明是生死大權,完全落入他人之手,趙青自己,卻是鬆了一口氣。
「對了,你憑什麼認為,我能幫到你?」李長笑擰開酒塞子,一邊喝酒一邊問道。
「因為某個神通…」趙青看向靜靜流淌的河流,沒有繼續解釋。
她確立了河母之位。
在那最危機時,她一頭栽入河中,讓江流將自己,帶到那最安全之地,能化解自己死局之地…
→
如若沒有這種地方,索性那便讓她永遠沉入河底。
然後,醒來時便是此地,遇到了李長笑。
「山水有神靈。或許這山水神靈之位,會是修士苟延殘喘之地。」
「可…山會平,水會竭,又有什麼,會永遠存在呢?」
趙青喃喃自語,一向自詡道心堅不可摧的她,感到十分的迷茫。
「罷了。」李長笑盤坐下來,拍了拍長劍,說道:「我幫你可以。」
「但事先需要說清楚,我不會白白幫你,也不會為你拼上性命。」
「當然啦,你能提供多少價值,我便出多少份力,先問一下,你修為有多高?」
趙青如實說道:「靈氣枯竭前合體初期。靈氣枯竭後,因為某些原因,退至煉虛巔峰。」
「剛剛天上的打架,和你有關嗎?」李長笑指了指天空。
「什麼打架?」趙青一愣。
「看來是沒關了。」李長笑不由得好奇了起來,那剛剛到底是誰在打架呢?
「你想我怎麼幫你?」李長笑打了個哈欠,身子向後仰,雙手撐著草地,懶散中帶著些好奇。
趙青搖了搖頭,她要知道,便自己去尋求破局之法去了。
她只知道,自己如今正面臨著死局。
李長笑眉頭皺了皺,「那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
「咳咳咳…」趙青劇烈咳了幾聲,手上剛剛凝固的血漬,又厚了一層。
她面色慘白,雙眸明滅不定,世間之事,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樣,她說道:「追殺。」
「有人早早就針對我布下殺局,是我大意了,沒能提前察覺。」
李長笑鬱悶的喝了一口酒。
趙青繼續道:「不過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李長笑沉思片刻,「那…你是要我帶著你跑?」
趙青沉默不語,搖了搖頭。
見此,李長笑也不再追問,「算了,正好我還剩下一些錢,我請客,去城裡吃一頓先吧。」
趙青點頭,「我不知如何破局,也不知為何是你能助我破局,所以…你一切照常,我跟著你便是。」
......
城中酒樓。
李長笑選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剛剛賺到的錢,還未捂熱,便又都花了出去。
很快,一桌菜便上齊了,上菜的小二,多看了兩眼趙青,目光有一些呆滯,不過隨著李長笑眼中一陣藍光閃過,小二的表情,又恢復了正常。
「你似乎對這些凡間的飯菜很熟悉?」趙青問道,她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不過依舊慘白。
「當然。」李長笑笑道:「不止飯菜熟悉,戲曲、風月場所,我都頗有涉獵。」
李長笑看向趙青,夾起一塊肉片,問道:「不嘗嘗嗎?很美味的。」
趙青拿起筷子,夾起肉片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細細品味。
她已經很久沒吃肉食了。
縱使靈氣枯竭,她不再辟穀,但也一直只吃素食。
她輕輕放下筷子,點了點頭,「確實美味。」
「既然美味,那為何不繼續吃呢?」李長笑問道。
「有得必有失,吃菜時獲得了味覺的享受,但同時,卻也加重了身上的煙火氣。」趙青淡淡說道,「凡是能給肉體帶來歡愉的事物,都是腐蝕精神的毒品,唯有在大道上取得進步,才是最高層次的享受。」
「你是個可塑之才,縱使靈氣枯竭,大道隱退甚至是消亡,也不該如此沉淪紅塵之中。」
趙青聲音平淡,卻帶著幾分真摯。
李長笑一口酒,一口肉,哈哈笑道:「你還是第一個說我是可塑之才的。」
「小二,再給我來二兩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