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武縣的縣令失蹤了。
有人猜是被老虎吃了,又有人猜是失足掉進了山溝溝。
屍首未發現前,一切都還不是定數。
衙門組織縣裡的百姓,組成一個個搜尋小組,進入附近的山林中救援。
簡而言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搜救的隊伍浩浩蕩蕩,本來熱鬧的市集,都已經冷清了下來。
那日打虎歸來的四個漢子,成了人人爭奪的香餑餑。
縣裡滿城風雨。
只有一個劍客,在冷眼旁觀,仿佛事不關己。
幾日後。
縣令的屍首被發現了。
附近圍滿了人,百姓擠破了腦袋,也想瞧瞧裡面是何場景。
場外時有風涼話響起。
雖說臨武縣的縣令,將臨武縣治理得還算可以,但官便是官,平日還是少不了對百姓的壓迫。
此刻身死,百姓卻是看熱鬧居多,真正傷心的並不多。
臨武縣的仵作是一個中年男子。
他提著個木箱,風風火火趕來。
聽聞縣令死余非命,是一樁襲殺官員的大案,他可不敢怠慢,一個弄不好,自己也要受到牽連。
仵作手法專業。
手上套著羊腸手套。
第一步,並未急著驗屍,而是繞著屍身,來回走了數圈,觀察其體態,周邊環境。
最後,俯下身子,捏開屍體的嘴,用手扇了扇氣,輕輕嗅聞。
「不是中毒。」
他朝一旁的助手說道。
那助手與這名仵作,長得有七分像。
看起來應該是一對父子,將來子承父業。
仵作繼續與屍體打交道。
脖頸那道劍痕十分明顯,一劍封喉,殺人者一定是一位江湖高手!
縱使猜到了致命傷。
但驗屍講究的,是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哪怕那個細節可能無用。
過了半刻鐘。
仵作緩緩站起了身來,活動活動筋骨,然後開始扒開縣令的衣物。
先是解開了上衣。
仵作露出驚訝之色,沒想到縣令身材如此魁梧,肌肉發達,好似曾經練過武一般。
「嗯?」
「嗯?」
突然。
仵作與圍觀的一名劍客,同時注意到了一樣東西。
爬開衣服後。
上半身裸露的皮膚中。
大約是肚臍眼的位置,左右兩側,有一路的疙瘩肉,蔓延而出,想著後腰延展而去。
這些疙瘩肉很密集。
看起來有點瘮人。
李長笑若有所思,逼退了醉意,看得越發認真。
先前他並未注意到,縣令身上,居然有這種東西。
李長笑回憶起,縣令曾經和他說過,他的身體情況,似乎已經並不是很好,偏偏承受不了香火的反噬。
一開始,李長笑並未在意此話。
可如今回想起來,卻是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太對勁了。
香火反噬的確嚴重,霉運纏身,壽元流逝加快…
但縣令的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如果香火反噬,便會馬上要了他的命一般。
這是為何?
李長笑一念至此,疑惑加深。
這時仵作將縣令翻了個面。
一粒粒的疙瘩肉,蔓延到了後背,幾乎連成了一圈,還差大約兩指的距離。
人群傳來驚呼聲,一些膽心的女子,乾脆便不敢看此幕。
仵作喊來縣令家的貼身侍女,問了一些情況。
侍女有些害怕,不過在仵作的安撫下,還是順利將所知的信息,講述了出來。
這東西縣令老爺,很早很早就有了,每天中午和半夜,都會疼得翻滾。
到了夜裡,老爺也總會脾氣大變,和變了一個人一樣……
李長笑若有所思,這東西讓他想起了一個病症……
長生病!
二者雖然有很明顯的區別。
縣令至死,都沒有表現出,長生洞裡的癲麻。
但李長笑卻覺得,二者或許隱隱有什麼聯繫。
這給了李長笑一個靈感。
長生病會不會與佛家有關?
縣令乃是久香寺的還俗弟子。
盤龍宗掌門與佛家,其實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具李長笑所知,盤龍宗的「盤龍」二字,便是出自佛家。
而那盤龍宗里的成名絕技「盤龍手」,便是仿照佛家的盤龍印的。
縣令說他偏偏承受不住香火的反噬,證明他這病症,與香火有關,大概率與之前所在的寺廟「久香寺」有關。
如此說來……
或許能在久香寺,找到有關於長生病的一些線索?
一念至此。
李長笑對久香寺升起了好奇,興許能在哪裡,找到一點有關於長生病的線索。
……
一翻探查。
縣令的死因已經確定,就是脖頸處的那道傷口。
臨武縣上有一位神醫,就住在西街,仵作讓人去請他來,幫忙看看縣令腰間的是何種病症。
如若是傳染病,那便火葬。
如果不是,便洞葬。
那位神醫左瞧瞧,右瞧瞧,始終不得其解,不敢妄下定論。
他取出刮刀,將縣令那纏在腰間的疙瘩肉,一顆顆刮下來,裝在一個小瓶子中。
然後用做浸泡研究。
縣令的屍首,擺放在祠堂中央。
靜靜等待神醫的結果。
另一邊,縣裡的捕快也沒閒著,盤查最近來到臨武縣的江湖客。
又是幾日過去。
祠堂內傳來一聲尖叫。
原來,是一個三歲孩童,心生好奇,趁著無人注意,偷偷溜進了祠堂。
掀開包裹屍首的白布。
只見縣令那血肉模糊的腰間,像是沸騰的熔漿一般,鼓著一個個肉泡。
刮掉的肉疙瘩,又長回來了。
孩子那見過這種場面。
嚇得屁股尿流,哭天喊娘,很快周圍的百姓,便被聲音吸引,匯聚了過來。
眾人看到此景。
認為縣令要屍變了,再不能留了!
於是嚷嚷著,要將屍首燒掉。
衙門的人也犯了難,最後再聯想到,自己這臨武縣山高水遠,如今外界動亂,皇帝老兒管不到此。
便先斬後奏,將縣令的屍體燒了,一了百了。
……
久香寺並不在凌天洲。
身為扶搖天下的一等一大勢力,久香寺擁有一個獨立的秘境。
後來秘境融入凡塵。
久香寺也隨著秘境,落在了凌天洲的附近,已有三百年之久。
此刻,這座古老的寺廟,頗有風雨欲來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