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統領離開過後,薛鎮陷入了沉思。
早就知道,寧古郡王出關後,肯定要做出點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沒想到,這麼快就開始了。
更沒想到的是,做的竟然這麼絕。
關外的靺鞨人是栗末部,栗末部首領是陛下當年親封,從名義上講算是大慶的藩屬。
一個藩王無端攻擊朝廷藩屬,還幹得這麼絕,把人殺了就算了,衣服都扒了。
這事要是鬧到朝廷去,估計肯定會被那些御史瘋狂彈劾。
「將軍,此事......要不要上報朝廷?」副將開口問道。
薛鎮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就是寧古郡王......哦!」副將若有所悟地看向薛鎮。
薛鎮一臉淡然:「寧古郡王做了什麼事?和你我何干?」
之前的衝突是演戲,今天的事自己要是再告狀,那就不是演戲了,而是得罪人了。
彈劾寧古郡王衝撞關門的奏摺剛遞上去,這又送上去一個屠殺劫掠藩屬的?
沒人喜歡打小報告的同僚,就連皇帝也不喜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區區栗末部,滅了就滅了吧,估計陛下早就忘了還有這麼一個部族了。
也不知道這些蠻子怎麼想的,沒事惹寧古郡王這個殺胚做什麼?
薛鎮站起身,準備去補一覺。
忽然停住腳步,看向副將:「我記得關內還有一批換下來的被服,是不是?」
副將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有一些。」
「收拾一下,去給寧古郡王送過去。」薛鎮開口道。
堂堂藩王搶蠻人衣服穿,這事傳出去太難聽了。
。。。。。。
帝都,早朝。
太子一身蟒袍,站在眾多大臣之前侃侃而談:
「南方水患逐漸平息,但賑災情況仍不容樂觀,多有貪腐賑災糧款的事情發生。」
「兒臣以為,朝廷當派遣使節到地方,接手賑災事務。錢糧花費要造冊,賑災粥鋪要派專人看守。」
「災民安置妥當後,應儘快加入災後重建,以工代賑。」
太子條理清晰明了,眾大臣聽後皆是微微點頭。
龍椅之上,慶帝卻是面無表情。
直到說完,太子也沒能在他的臉上看到讚許的神色,不由得心中失落。
「嗯,此事就交由戶部和工部處理。」慶帝一語帶過。
隨即看向堂中大臣:「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按照流程,這就是皇帝在示意大家,朕累了,沒啥事就下班了。
但今日不同。
一名御史整了整衣冠,上前一步正色道:「臣,彈劾寧古郡王三罪!」
「其一,洗劫商鋪,縱兵搶糧,毆打朝堂官員,殺害燕地士人。」
「其二,其麾下軍隊數量遠超郡王規格,似有不軌之心。」
「其三,縱兵毀關,囂張跋扈!」
「望陛下明正典刑,處置寧古郡王,以慰受害者之心!」
此言一出,朝堂中的大臣頓時譁然。
三條罪責,若是坐實了,個個都是能削王爵的大罪。
年初的時候,秦晉二王也被彈劾過,但無非就是一些虐待下人、驕奢淫逸、不務正業之罪。
反倒是李徹,明明是最老實、最懦弱的皇子,還沒到封地呢,竟然闖出這麼大的禍。
慶帝面色不變,沉聲道:「把奏摺拿上來。」
身後老太監黃瑾連忙小跑上前,從御史手中接過奏摺,遞到慶帝手上。
慶帝打開奏摺,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隨後皺起了眉毛。
台下,太子低眉順眼,心中卻已經狂喜。
好好好,你李徹竟然也有今天!
這下父皇也沒法偏袒他了吧?削去王爵,貶為庶人!
到時候,還不是任由孤炮製?
太子浮想聯翩,幻想著李徹跪倒在自己腳下,痛哭流涕求饒之時。
慶帝開口了:「情況屬實嗎?」
御史起身道:「皆有證人證言,如何不屬實?」
慶帝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抬起頭,看向百官中的秦會之。
秦會之暗自叫苦,之前自己和王永年一起彈劾寧古郡王,反被陛下抓住把柄。
王永年全家流放寧古郡,反倒是自己只是連降三級。
陛下這個眼神很清楚了,就是讓自己現在出面保下寧古郡王,以報當日之恩。
秦會之深知,自己此事出頭必會得罪太子和其他世家官員。
但慶帝的眼神灼灼,如同有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實在是頂不住壓力。
上前一步,正色道:「馮御史,你所說的皆是一面之詞,無論是安平城世家、山海關守將皆是當事之人,並無旁人佐證。」
「寧古郡王貴為藩王,豈能無確鑿證據便降罪於他?」
御史一時語塞,恨恨看向秦會之。
慶帝微微點頭:「秦愛卿說得不錯,此事需從長計議。」
「這樣吧,上次朕不是說撥一萬奴隸送至寧古郡,責令寧古郡王親自照看嗎?」
「此事雖無確鑿證據,但御史聞風奏事,必是寧古郡王平日行事不端,該當加大責罰。便再多加一萬奴隸,和這一萬奴隸一起上路。」
「刑部要派遣官員,責問寧古郡王,並調查此事。若愛卿所奏皆屬實,朕必嚴懲不貸!」
刑部尚書連忙出列領命。
御史無奈拱了拱手,也退了回去。
還嚴懲不貸呢,怎麼個嚴懲不貸法,再給你兒子多送去一萬人嗎?
那些奴隸都是托寧古郡王的福,才得以解放出來的,你把這些奴隸送去,立刻就成了寧古郡王的死忠。
百官算是看明白了,陛下又犯了老毛病,凡事都向著自家兒子了。
此事不了了之,朝會結束。
大臣們挨個走出大殿,慶帝卻端坐在龍椅上,翻看著那奏摺沒有離開的意思。
黃瑾默默站在慶帝身後侍奉著,忽然聽到慶帝笑出了聲。
「老四和老六,這兩個蠢貨。」
黃瑾渾身一震,連忙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事都辦了,也不知道處理乾淨,不會把目擊證人都一併砍了嗎?」
「還得讓朕幫他們兩個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