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王永年,見過寧古郡王。」
「姓王......王家之人?」李徹眼神一冷。
王永年硬著頭皮迎著李徹的目光:「正是。」
「所犯何事?」
王永年沉默不語,黃瑾卻在一旁笑著開口道:
「王家買賣人口,已經全部問罪。而王永年身為朝廷重臣,不僅沒有阻止,反而替家族打掩護。」
「陛下判其看管不嚴,以權謀私之罪,全家發配寧古郡。」
「哦,原來如此。」李徹點了點頭,「王家的保護傘啊。」
黃瑾在一旁拍馬屁:「殿下學究天人,保護傘一詞用得極妙。」
王永年見李徹和黃瑾二人一唱一和之間,就已經給自己定了罪,頓時臉色蒼白。
他嘆了口氣,顫抖著跪倒在地:「殿下,罪臣久沐皇恩,受罪於天,自知罪不可恕。」
「但罪臣之家眷雖受王家庇護,卻未曾參與齷齪之事。尤其是罪臣之子,一直在大儒身旁讀書,並無實罪,乃是受罪臣牽連啊。」
「殿下仁慈,萬望殿下赦罪臣家眷,讓他們在殿下治下自食其力,做一升斗小民了此餘生,罪臣感恩不盡。」
王永年之言聲聲泣血,可謂是聞者傷心,就連一旁的侍衛都有些動容,王羲正更是抽泣不已。
但李徹和黃瑾二人卻是心中毫無波瀾,冷言相對。
兩人不說心冷似鐵,但也都是見過大世面之人,此等『鱷魚的眼淚』見得太多了。
「寬恕你的家眷?」李徹冷笑一聲,「你王家靠人口買賣謀的利,他們沒有享受到?」
王永年抖若篩糠,沉默不語。
「在王家享受了榮華富貴,如今大難臨頭,豈有置身於外的道理?」
王永年面如死灰。
李徹的話倒是和自家兒子不謀而合。
親屬連坐的制度施行了幾千年,即便到了後世也有政審連坐,自然有它的合理性。
說白了,王家眷屬雖未參與犯罪,但難道真的對此一無所知嗎?恐怕即便是王羲正,也很清楚自家在做什麼買賣吧?
既然知道,又享受了違法收益的福澤,現在家族被清算,又有什麼可喊冤的?
李徹瞥了一眼王永年,看到他蒼白的頭髮,心中略有思索。
王永年此人他有記憶,畢竟侍中在九品官制中列第三品,也算是重臣了。
慶帝深諳用人之道,王永年身居高位,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若是按照自己剛剛穿越過來時的脾氣,給人牙子做保護傘的王八蛋,就應該一刀砍了。
但如今,李徹從帝都到關外走了艱難一路,又在關外吹了一個多月的風雪,心態不可能一點變化沒有。
直接赦免王永年肯定不行,這是個人渣。
但這又是個有才的人渣,李徹確實想用。
沒辦法,指望古代讀書人私德完美,是件不可能的事。
與孫武齊名的吳起,是個大才吧?
可若是說他的黑料,就太多了,貪贓枉法,母喪不歸,殺妻求官......
再比如造紙的蔡倫,也是技術型人才。
但其實他是個太監,而且曾經幫助竇太后誣陷宋貴人慾行巫蠱之術,後來又背叛竇太后,乃是不折不扣的背主之輩。
這種例子數不勝數,有才不代表有德,很多千古名臣放在後世那都是人人唾罵的死刑犯。
所以曹老闆才會提出『唯才是舉』的用人策略。
剛剛穿越來的李徹,還會因為對方品行,而選擇不用。
而對如今的李徹來說,沒有什麼比好好經營領地,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更重要的事情。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李徹可以不擇手段,即便是用一些有才無德的人渣。
也算是一種成長了吧。
李徹瞥了王永年一眼,不再說話,而是看向黃瑾:「黃大伴一路辛苦,且隨本王進去喝杯熱酒,暖暖身子。」
「哎,老奴謝過殿下。」
黃瑾微微鬆了口氣。
看李徹的言行,應該是不再記恨自己之前幹過的事了。
這就好,讓一個實權藩王時刻惦記著,實在是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至於王大人。」李徹冷冷看了王永年一眼,「先一起吧,你王家的事情本王自有決斷。」
王永年微微一怔,面色複雜地起身。
聽六皇子話中之意,此事似乎還有轉機?
李徹卻是懶得去管王永年怎麼想,帶著黃瑾等人進入府衙正堂。
秋雯給黃瑾奉上一杯熱好的酒,酒水入肚,總算驅散了老太監這一路的寒意。
李徹看向黃瑾,開口問道:「黃大伴,父皇可有話讓你帶給我?」
「卻是有話。」黃瑾連忙開口道,「實不相瞞,這兩萬奴隸雖是陛下賞賜,但在明面上,其實是朝廷的懲罰。」
「哦?」李徹皺眉道,「本王有何罪過?」
「朝中御史彈劾殿下三罪,其一,縱兵搶糧,殺害燕地士人。其二,軍隊數量超格。其三,縱兵毀關,囂張跋扈。」
黃瑾看了一眼李徹的表情,並沒有發怒的徵兆,這才小心翼翼地繼續說下去:
「當然,老奴知道這些渾話都是欲加之罪。但御史聞風奏事,以您平日行事不端為藉口,要求陛下責罰。陛下也沒辦法,只能如此。」
李徹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從座位後抱起一個毛茸茸的動物,放在懷裡輕輕撫摸。
黃瑾看了一眼,頓時差點驚掉下巴。
本以為那是一隻體型大一點的狸奴,仔細一看才看清,那分明是一隻未長大的幼虎!
「而且還有眾多朝臣落井下石,要求徹查此事,陛下受輿論所迫,必須派人前來核實。」
「核實?有什麼好核實的?」李徹冷笑道。
黃瑾連忙附和道:「是是是,此等謠言,的確沒有核實的必要,所以他們也只是走個形式......」
黃瑾還沒說完,便被李徹接下來的話,嚇得把手中熱酒都灑到褲襠上。
「不是謠言,這三件事都是本王乾的,那些御史一點都沒說錯!」
黃瑾叫了一聲,表情痛苦地蹦起身。
幸虧咱家割得乾淨,不然小鳥都得燙成燒鳥。
「殿下,您......」
「黃公公,本王這三件事,哪件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