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的時空潮汐漫灌上來。
深穹的水位淹到了鹿正康的腳踝。
從鹿正康推出去的手掌為頂點,一個一百零八度的錐形區域內,原先無名之島的建築全部灰飛煙滅,直面這一掌的卡姆斯基更是連存在的痕跡都沒留下半點。外溢的掌風導致一半的島嶼結構崩碎。極遠方的海水合流,發出震耳欲聾的嘯聲。
白猿嘖嘖感嘆,「菩薩也著急了不是。」
七世身抿著嘴,慢慢收勢。
沒有什麼存在能從這樣的一掌里活下來。
鹿正康可以確定,卡姆斯基是死了。
祂現在身心俱疲,悵惘地嘆了一口氣,朝身後的出口走去。
就在祂轉身的一剎那,一柄鏈鋸型的大劍發出急促尖銳的轟鳴聲,朝祂脖頸襲來。
鹿正康拗步回身,托掌把鏈鋸大劍打偏。
身著霸王甲的卡姆斯基大笑著,「意外嗎小朋友!」
鹿正康見獵心喜地笑起來,「你怎麼活下來的?」
「貪婪之刃,死裡逃生。」卡姆斯基言簡意賅。
七宗罪之貪婪,貪生之力,裡面有卡姆斯基的人格存檔。
白猿發出嗤笑:「真以為這種小手段能逃出須彌神掌?哪怕是輪印拳你也接不下啊。七世身,快些同這人道別吧。馬上,神掌的波痕就要突破到現實,然後順著時間軸朝前去,把這人從出生前抹殺了。」
真實宇宙,超脫時空的天啟·卡姆斯基正在高維同鹿緣對峙。
天啟是一條盤繞著宇宙的大蛇,而鹿緣則端坐在蓮台上。二者在上緣中相對而坐,等待最終的決勝時刻。
大蛇的背部中端猛然就亮起一粒金光,須彌神掌的掌力在這裡爆發,隨即開始朝兩端蔓延,天啟無聲翻滾,回首一口撕開被金光覆蓋的區域,殘軀重新長出。
鹿緣微笑:「何必憂煩,你我本該成為一體。」
天啟發出忌憚的嘶聲:「我可不想和你這種怪物和為一類。」
在大蛇的視角中,寶相莊嚴的鹿緣,一張臉上有無數眼眸,那是被祂吞噬的同類遺留下的最後痕跡。
……
白猿嘀咕著:「怪事怪事,怎麼這人還不死?」
鹿正康與卡姆斯基又開始互毆,角落裡籠海也在與七柄罪刃交戰,傲慢、暴食、色孽、嫉恨、貪婪、狂怒、虛榮,籠海可以很輕易折斷這些刀刃,可貪婪之刃總是能將其餘劍刃修復一新,七刃各有特色,守望互助,籠海的靈性尚且稚嫩,一時之間完全被捉弄地團團亂轉。
鹿正康哈哈大笑,「你復活辣!」一拳劈斷鎖骨。
卡姆斯基冷聲回應:「要我死可難!」一腳踹折膝蓋。
七世身半邊身子矮了下去,可也不甘示弱,單腳挺直,抓著卡姆斯基的雙肩,給了祂一頭槌。
嘭一聲悶響。
雙雙倒地。
白猿左等右等,愈發納悶,「這啥情況,須彌神掌沒打死人?我的青春結束了。」
七世身呼呼喘氣,「你有空在這裡當青結工,不如給我去幫幫籠海,打個七柄劍同打佩恩六道似的,磨蹭這半天,最後是不是還得我嘴炮啊!」
白猿悶聲:「行行行,這回你老大,我聽你的還不行嘛。」他抱怨得了,便從七世身頭頂摘了一朵燭火用作介物,化形出來,三眼巨魔,縱身到角落裡,一把撈住籠海,揮灑如意。
暴食劍自白猿背後襲來,他也不回頭,反手一抹,直接把劍鞭削斷。
形式陡然逆轉,籠海得意極了,發出歡悅的清音。
傲慢之刃直挺挺衝過來,往白猿當頭砸下,白猿一聳脊背,猛地就跳到了劍體上方,籠海貼著這柄三角之刃翻攪,把它甩到一旁。色孽針往白猿的第三眼戳去,籠海往劍腰上一划,色孽針幻化為桃色雲煙,依舊衝著白猿的眼睛,在即將刺入之時,白猿第三隻眸中射出一道青銅色的驚電,實質化的殺意波動直接把色孽絞碎。
白山落回地上,一旁長方匣型的貪婪之刃霎時綻開兩道劍鞘,受創的孽刃虛化,歸入鞘中,隨即貪婪收攏,又復作一劍匣,看這功能形貌,倒像是個機關盒子。
狂怒鏈鋸劇烈轉動起來,刃齒表面綻開一層冰藍色的等離子態光焰,科技風極強,白山見了就有些喜愛。
「讓你們也看看我的兵刃!」他把籠海團作一坨,隨即拉扯出了一把黃銅傘來。正是他的專屬調音叉——十一音銅傘。
狂怒劍朝白色的雙腿鋸來,白猿只是輕輕搖動傘柄,那懸垂的鈴鐺發出輕吟,深穹里灌進來的海水倒卷,裹住狂怒,又從水體轉為精金,變作一個幽藍色的精金球牢籠,鏈鋸嗡嗡的震盪聲被悶得死死,半點也發不出來。
嫉恨之刃分化數十,四面八方亂雜雜得砍過來,劍軌毫無章法,就像是一個撒潑的粗婦,白猿撐開傘面,滴溜溜轉了一通,把嫉恨的劍影通通彈飛。
虛榮劍是一柄大剪刀,在白猿的後頸浮現,已經張開大口,猛地合攏,一把就鍘下了他的獸頭。
巨魔的腦袋就像是被踢飛的足球,直直衝天飛起三尺,在當空,碩大的頭顱忽悠悠的,恰似個飛頭蠻,表情還活靈活現,只是有些氣急敗壞:「我尼瑪,這麼多年沒打架,真就是陰溝里翻了船唄!」
虛榮之心何人不有,或者說,這本就是一個相對客觀的標準,在虛榮之刃的判定里,凡只要有一點點自信的,都算虛榮,就必被一劍鍘下頭來。
白山怒極,也不再裝模作樣地划水了,手上搖動銅傘,以陰影法術召出他的最強同位體——戰神鹿正康!
一道深紫色渦旋的湮滅之門後,傳來一聲豪邁的大吼:「吾來!看拳!」
人還沒出來,一個巨大的世界輪先被砸了出來。
轟!!!
無名之島又沒了四分之一。
拳勁凝實,所過之處萬物湮滅,留下的拳軌光滑如鏡。
這一拳連鎖帶出來的狂風卻直接把一旁互毆的七世身同卡姆斯基吹到了半空。
上緣之上,天啟大蛇的腰身被一個碩大的輪子碾成了碎末。
祂痛苦扭動的姿態中,出現了無比的恐懼,而鹿緣臉上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