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喘著氣,努力撐起護盾,站在一位賽伊克教徒身前,他華貴的首席法法師袍已經徹底破碎髒污,露出他暗紫色的軀體。
薩塔爾已經消失不見,法師的戰鬥改變了這裡的地形,原地出現一個碩大的凹坑,黑蟲社的眾人被瘋狂的魔法攻勢波及而全軍覆沒,學院的師生得到阿冉的全力守護,並未有人傷亡。
約納斯被一個賽伊克教徒挾持著。
巨魔人漂浮於空中,輕聲問道,「你們為何要與我為敵?」
阿冉眯著眼睛,「因為這是正義。」
「阿冉法師,我尊重你,但你應該知道我已經一再留手,現在,讓你的高精靈朋友們取消時停,交出約納斯和馬格努斯之眼。」
「這是第三十二次。」溫聲細語的賽伊克教徒突然說道,「也是第三十二種可能性的消除。」
鹿正康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未來發生的龍破在向現在蔓延,這就像是一朵花一樣,無數的花瓣從中心釋放,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你,並非是未來的你,而是過去向現在轉化的某一個時間線的你。」賽伊克教徒擦了擦耳朵里流出的血,他其實聽不太清自己說的什麼,以至於說話聲音很低,很含混,「我們這個龍蛹是阻擋未來龍破的一個礁石。」
鹿正康思忖,自己分明是被強行固定在這個時間段的,怎麼聽這個高精靈所說,自己只是無數可能性里的一種?還有其他時間線的自己進行了龍破?
「……只要,藉助水晶塔的力量阻擋住那個進行龍破的你,我們就成功了。」
「可笑,水晶塔早就已經崩塌了,你們憑一己之力能固定時間多久?」鹿正康啞然失笑,誰人不知,宏大的水晶律法在第二紀元的一次湮滅危機中被魔族摧毀?
「誰又說過我們是來自第四紀元的賽伊克教團呢?」教徒輕笑起來。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水晶塔永存我們心間,我們是第一紀元的幽魂,藉由龍破之力而來,只為阻撓你吞噬世界。」
龍破的發生使得水晶塔從過去跳躍到了現在,但水晶塔重塑是為了阻擋龍破,事件的結果要阻擋事件的起因,聽起來不可思議,但這就是龍破的特殊性。
如果說鹿正康在未來引發的龍破是一圈水面的漣漪的話,那麼塞伊克教團他們就是被漣漪推到水面的沉泥,他們並不能直接去往鹿正康剛出生時進行阻截,只能隨漣漪不斷擴大而向過去時間線移動,可他們又不能真的等到漣漪擴張到鹿正康的出生日期,因為時間線會隨龍破的擴張而呈現指數爆炸增長,屆時鹿正康的出生將有無數種形式,根本無法遏制。
鹿正康:「我為什麼要吞噬世界?我並不是奧杜因。況且,何必為了區區一次龍破大費周章呢?」
「不一樣,這世上的塔,除了在黑沼澤漫步的綠液,其餘的,要麼因原石破碎而失活,要麼就是徹底崩塌,世界已然進入最危急的時候了。等到龍裔殺死黑龍,讓世界吞噬者歸位,新的輪迴就會開始。」
「聽起來不錯。」
「但你不同,你攜帶著一股讓世界徹底消亡的力量。輪迴將自此終結。」
鹿正康猜到這個賽伊克教徒所指的是淨土,但淨土不會顯化命運軌跡,對方是如何看到的?
「就算如此,你們又打算怎麼制止我呢?」
「我們會……」教長揮動手裡的奇妙法杖,這是馬格努斯之杖,與馬格努斯之眼配套,曾埋藏在迷城拉布林西安之下,後被賽伊克教團發掘。
他的話音未落,馬格努斯之眼轟然盛開,巨大的藍色光束從核心射出,重重地擊打在被凝固住的鹿正康身上,巨魔人在洶湧的洪流中消散不見。
「……殺了你。」
幾位賽伊克教徒鬆了一口氣,看向自己的教長,而他溫聲細氣地說道,「開始吧,下一個時間線等著我們。」
「可是龍裔越來越不穩定了!」
「等把他的記憶徹底篡改後,放他走,他本就是最關鍵的一環。」
阿冉躊躇著問道,「真的有必要把這樣的困難加到孩子身上嗎?」
「孩子?不,他是龍蛇轉世,天命救主,假如還有誰能完成神的旨意,阻止這個外來者吞噬世界,就只能是這個男孩了。」
教長輕笑一聲,「咱們繼續吧,我們能爭取不動用馬格努斯的力量就儘量不動,再多來幾次,龍蛹膠質會消耗殆盡的。」
「當初我們來之前不是殺了八百多條龍嗎?按理來說應該是綽綽有餘。」一位教徒發出疑惑。
「遠遠不夠啊,只要龍破一刻不解除,過去的時間線就會源源不斷湧現出來的。」
阿冉嘆了一口氣,「能順便將學院的師生們送回嗎?」
「也好,這樣你就能騰出手幫忙對付滅世者了,但你得明白,他們將會承受時間斷層帶給他們靈魂的折磨。」
「先活著,再說其他。」
「也對。」
眾賽伊克教徒齊齊頌咒,下一刻明亮的清光普照,破碎的大地復原,眾人的傷勢痊癒,而約納斯與冬堡眾人則齊齊消失,黑蟲社一干人等復活。
時間定格在帝國法師被黑蟲社社長擊飛的後三秒,隨後,清脆的鈴鐺聲響起,薩塔爾的破口裡飛進來一個背著銅傘的白袍人,「就是你們,要傷我家的小孩?把約納斯藏哪兒了?交出來!」
「開始吧,第三十三次。」
……
約納斯感到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他昏迷過去,一個溫和的男中音用華美的精靈語在腦海里說道:「眾塔歸來時,宿命即顛倒。找到行走的黃銅,關閉祂,結束龍破。」
等他的意識重新清醒時,約納斯聽到了車輪碾過石板地的軲轆聲。
手被捆住了,男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輛板車上,對面有一個穿著藍色皮甲的金髮男人,沖他抬抬下巴,「嘿,你,終於醒了。」
「我在哪兒?」
「去聖地鎮海爾根被砍頭的路上。」金髮的諾德漢子笑得渾不在意。
現在貌似是清晨,林間的路上蒙著稀薄的霧氣,兩側是高大的松柏,樹木縫隙間隱約可見天際省巍峨的群山。
駕車的是個帝國士兵,車板上總共坐了四個囚犯,約納斯右手邊是一個披著黑色熊皮大氅,嘴部被布條綁死的棕發諾德人,而對面二人,除了穿藍甲的諾德人,還有一個穿麻衣囚服的瘦高布萊頓男人,他在喃喃自語,「聖靈,依斯米爾,迪貝拉,保佑我吧。」
諾德人見約納斯盯著披大氅的漢子,於是沉聲說道:「注意了,公民,你現在面對的是偉大的至高王烏弗瑞克殿下!」
布萊頓人冷笑起來,「死腦筋的傢伙,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冬堡的迪洛男爵才是天命所歸,若是有誰能解決你們風暴斗篷帶來的亂象,也就只有迪洛男爵了!」
趕車的帝國士兵側過頭來喝罵一句,「後面的,都閉嘴!老實點兒!」
烏弗瑞克發出幾聲模糊的笑,後仰靠在椅背上,望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