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堡西側的群山,托夫迪爾帶著學生們來到薩塔爾,這座古老諾德城市的地表部分已經蕩然無存,而地下還有相當廣闊幽深的區域。入口在一個半坡上,從高處冰雪覆蓋的隘口順著破爛爛的木頭棧道走到底,有一扇雕花黑鐵門,這裡被學院接手,托夫迪爾保存了鑰匙。
一路還能看到四處堆積的麻袋、木桶,這裡曾經被大規模盜掘,這些猖獗的傢伙們搭建了臨時休息處和走道。如今遺蹟內雖然被搜颳得連老鼠都活不下去,可還有一個好處就是,盜賊們把許多被土石掩埋的地方清理了出來,多少讓這座災難後的城市恢復了些許往日的樣貌。
走進墓穴,不同於往常的古墓,這裡的構造是城市類型,有支撐柱、懸空石橋、暗堡、住房、水道等建築。
空氣有些沉悶,但還沒有到讓人窒息的狀態,地下濕度大,不過氣溫比外面高些許,讓走進來的師生一行紛紛發出舒適的嘆氣。
托夫迪爾在最前面開路,隊伍後方還跟著一位導師,名叫甘內因,是個性格和善的布萊頓地中海。學生們走在當中,說說笑笑,不時還吃點食物,喝兩口清水。
約納斯與布萊麗娜?瑪約肩並肩同行,沒有說話,男孩四處張望,姑娘目視前方,時不時會側頭看一眼約納斯。這樣的表現不免讓隊伍里的其他人竊笑。
托夫迪爾:「同學們要珍惜這樣寶貴的機會,雖然由於一些安全問題,咱們沒能去成鍛莫遺蹟,不過薩塔爾也不差不是嗎?能夠研究這種早期文明的遺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一個虎人學徒發噓,「這機會可真難得,以至於老師都要逼著畢拉扎戈過來……」
地中海甘內因咳嗽幾聲,笑罵道:「不准發牢騷!」
地窟內沒有想像中黑,許多地方都有燈燭,照得濕漉漉的地面泠泠亮,有些地方有水霧,也幽幽發出微藍的光,約納斯一看這些蠟燭的燃燒程度就知道是昨晚導師們偷偷進來點燃的,當下他就有些無語,雖說有些古墓里的確會有千年不滅的燭火譬如風盔城的燭爐堡里那支,可這東西是很罕見的,怎麼可能到處都是。
導師們真是會演,乾脆叫導演得了,而學院乾脆改名冬堡表演學院吧。
托夫迪爾一本正經地分配任務,讓某些同學去檢查有無結界,另幾個去探測能量反應,再有幾個留下來生火造飯準備休整云云。
約納斯與布萊麗娜被分配去四處搜索有價值的物件,包括瓶瓶罐罐和雕塑裝飾等,男孩暗自翻幾個白眼,看著大家一副興致勃勃頗有幹勁的樣兒,只能說一句該配合你們演出的我盡力表演。
遺蹟陰森的氣氛很好地調動了學生們的情緒,兩個導師反覆叮囑注意安全,反倒讓所有人越發放肆,嗚嗚喳喳得跑來跑去。過了三分鐘,約納斯就發現很無語的事情,一些破爛箱子藏在殘垣斷壁里,打開就是各種材料,雖然盡力做舊,但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薩塔爾本地的古董。
這算什麼?探險遊戲?
布萊麗娜興致勃勃地把箱子裡的鍋碗瓢盆收進背囊里,一邊說:「你看這些東西的花紋,很原始的圖案,肯定價值不菲,導師們有心了。」
約納斯頓時驚了,「你知道是假的還玩得這麼開心?」
「假的又怎麼了?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開開心心啦。」
「……」這女人傻乎乎的,還是離她遠點。
約納斯擺擺手,說一句我去四處逛逛便朝薩塔爾深處走去。
「等等我!」
「你跟來做什麼?」
「好奇。」
「好奇?」
「不可以嗎?」
約納斯感到胸膛里怦然作響,不由得皺了皺眉,這老女人是施展了什麼邪術,為什麼讓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那邊傳來歡呼聲,有同學找到了附魔戒指,大家愈發開心。
約納斯撇嘴,「無聊。」
布萊麗娜輕笑他的孩子氣,「為什麼要這樣特立獨行的呢?」
「我喜歡驚喜,你懂嗎?每天都有新的發現,那樣的日子是最快樂的,先生說過,人不能活得像一潭死水,哪怕跌在泥地里,也要做一隻活蹦亂跳的泥鰍。我本來以為冬堡是一個嚴肅的地方,哪曾想這裡的人這麼……」
「這麼活潑,是吧?」暗精靈捂嘴,笑得矜持又開朗,仿佛月色下隨風飄蕩的大叢仙女木。
約納斯別過頭去,不去看她,他的心裡有陌生的歡喜,不過在激盪的海面下還有一種壓抑的沉重,這個地方給他一種既視感,那個名叫高爾多的老頭在四處遊蕩,站著高處對他招手,他背後是岩石封堵的牆壁,隱約有光芒散出。
「你看那邊,」約納斯指著高爾多的方向,「你有沒有看到光?」
「什麼光?沒有啊。」
約納斯發誓自己沒有眼花,那種漂亮的金桔色的仿佛午後陽光一樣舒適,深情的召喚在他耳邊呢喃「來,過來。」
「我們去那兒看看吧。」
「咦,那裡是死路吧?」
約納斯板著臉,站得筆直,做出一副高精靈貴族的派頭,「哦,這位美麗的女士,天上的賽昆達不如您美色的萬一,地上春天的花叢無法裝點您的嬌艷,不知小可能否邀請您去那沉疴爛瓦之處一探究竟呢?」
布萊麗娜被逗得像個風鈴似的,笑不停,「你再表演一個,再來一個!」
約納斯沒好氣地說道,「喂,昧著良心說這些話很累的好不好。」
「什麼嘛,難道你不是在說實話?」
「當然……」約納斯看到五個火球被暗精靈女士耍雜技一樣拋來擲去,當時冷汗熱汗一塊從毛孔里逃命般跑出來,「……是真的。」
二人走到高爾多所在之處,這裡原本是通道,不過被幾塊巨石堵住,很不起眼,哪怕仔細搜尋也難以察覺一片廢墟處有這麼個密道,約納斯用變化系法術把堵路的石塊打成灰塵,他看到一個明亮的小房間,高爾多的虛影一馬當先走了進去。
布萊麗娜卻似乎看不到光,抱怨道:「好暗,而且你把灰塵弄得漫天都是。」她招來強風吹散煙霧,免了灰頭土臉的窘境。
約納斯情不自禁地走入密室,這裡有一面遍布花紋的尖拱門,門上凹槽里有一塊長方骨牌,正是高爾多護符的碎片之一。
他摘下護符戴在胸口,布萊麗娜問道:「這是什麼?」
「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弒父者的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