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們不了解他

  龍魂約納斯被巨魔人死死壓在地上,鹿正康取出五子連環扣,正要將這不省心的小子捆好,龍魂突然扭動了一下,努力撐著脖子吼道:「斯通——叭寇!」【龍吼:風暴召喚】

  一瞬間,晴朗的萬里長空無端有滾滾的濃雲匯聚起來,短短數秒不到已經是風起雲湧,下一刻就是電閃雷鳴,眼看著那灼熱的雷霆明滅,宛如終末的景致。

  這個龍吼能喚來天雷無差別攻擊除了釋放者的所有生物,乃是屠城滅軍的絕技。

  這些龍吼,約納斯從未學過,包括先前的戰鬥技巧,並不適合人類的形體。

  原來,龍裔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領悟吐目,是因為他本來就懂。

  約納斯他其實很強,只是他需要一把釋放力量的鑰匙。

  雷光在視野邊緣閃爍,似乎下一秒就會當頭劈下。

  鹿正康並不慌忙,只是迅速把龍魂拷上,布萊頓人天生有出色的法術抗性,再加上龍魂的特殊性,五子連環扣上的麻痹法術竟然無法將男孩放倒,鹿正康只得取一塊乾淨麻布把他的嘴綁上。

  「若——瓦酷!」【龍吼:淨天】四位大師沒有干看著,發動吐目把雷雲驅散,一場危機也隨之消弭。

  龍魂不甘地掙扎著,傲慢的神色被憤怒充塞,扭曲如狂。

  鹿正康把他拎起來,帶到一根木樁前綁好。

  迪洛見大戰結束,立即跑過來,驚慌中他的臉色蒼白,目光渙散失焦,「白山先生,約拿到底怎麼了?」

  「他被自己的龍魂占據了身體。」

  「為什麼會這樣?」

  四位大師圍攏過來,仔細打量約納斯的神態。

  艾恩蓋爾嘆氣,「龍裔不同凡人,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孩子就是真正的巨龍,人的天性壓制不了龍的天性,他混亂了,沒有外力幫助,很難醒來。」

  鹿正康搖搖頭,「不,不需要,他會好起來的。」

  「事關人命,不可輕率。」艾恩蓋爾嚴肅道。

  博瑞大師輕輕呢喃,「都瓦克因。」聲音磅礴,讓高山隱約顫抖。

  迪洛也連忙附和,「是啊,先生,四位大師,快想想辦法救救約拿……」

  灰鬍子們互相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白山,你畢竟和我們一樣是人,我們敬佩你的智慧,但與龍有關的事情,你還不夠了解。」

  鹿正康搖了搖頭,「我不了解龍,但我了解約納斯。

  「我說他不會有事,那就絕對不會。」

  ……

  約納斯還記得這個風雪交加的冬天。

  從高岩來到天際的瑞馳領,半道上,趕車的僕人為了引開一夥兒強盜,與他們失散了。

  母親是個沒什麼生存能力的貴族女子,藝術方面很擅長,但不通人情世故。來到瑞馳首府馬卡斯城後,他們急需一筆錢展開業務。

  有個奴隸商人看上了母親,因為她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隸貿易是一件不正規的商業行為,所以表現形式都是違背人類良知的。

  商人的手下哄騙說,先借一筆錢給母親,等她賺到了再還,不要利息,不過得先把約納斯作為抵押。

  母親相信了,約納斯在茫然中,跟著陌生人離開。

  接下來的事情,約納斯不清楚,他不知道母親去了哪裡,只是還記得分別的時候,母親的神色很奇怪,那時候他不懂。

  後來他懂了,她的表情就像一個出賣道德的賭徒。

  愧疚又堅定,迷茫又滿懷希望。

  是的,那是一個落雪的冬天。

  男孩被塞進一輛篷車裡,外面一圈是貨箱,總共八個小孩,要在不到四十平方英尺的區域裡度過,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的路途。

  祂很沉默,似乎是罵夠了,祂說話時,約納斯覺得很吵鬧,當祂安靜下來,反倒又不適應。

  「你怎麼了?今天好安靜。」

  「……」

  約納斯一面忍受篷車裡的顛簸、逼仄、黑暗、酸臭、寒冷,一面輕聲細語地安慰祂。

  「不要不開心,我一直都在的。先生就從來沒有難過的時候,我問他,是不是他永遠都不會難過,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哦,你肯定知道。你也肯定記得。他說,我不是不會難過,只是痛苦不該讓周圍人承擔,有什麼傷心的事情,自己一個人忍受就好了。

  「其實我不太理解。為什麼,我難過的時候就想哭,開心的時候就想笑,心情不好不壞的時候,我就想發發呆,什麼事情都不做也能虛度時光。先生總是很穩重,但我知道他也有童心的。」

  同車的有個獸人女孩,她再也不能保持安靜了,她大叫起來。

  車子馬上停下,叫罵聲從外面傳來,孩子們害怕地抱在一起,那些大人把貨箱粗暴地挪開,就像是扒開螞蟻窩上的土層一樣,聲音和震動都很高亢,讓人感覺有尖刀在戳刺耳膜,他們害怕極了,就像雪地中的小老鼠一樣,顫抖著。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把他們揪出車子,外面風很大,很冷。

  一人賞了一個巴掌。

  先前叫喊的那個獸人女孩挨了重重的一腳。

  他們被綁上嘴巴,綁上手臂,重新扔回了車廂里。

  祂突然說話了。

  「當我想開口的時候,我不能,當我可以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完成願望的快樂。」

  「什麼意思?」

  「為什麼我說話的時候沒有人聽?為什麼,不讓我說話?我想大喊,讓我的意志凌駕蒼天之下,我想讓一切智慧都臣服,你懂嗎?這種感覺,這是屬於征服者的甜美果實,你懂嗎,你根本不懂,你是弱者,你天生就是要臣服在強者腳下的,你甚至不知道如何反抗。」

  約納斯默默聽完祂的長篇大論,雖然還是在諷刺他,不過,語氣不再那麼激烈了。

  「人不是龍,人活著就是有很多無奈的,這是活著的代價,沒有人可以免單,我不為此感到屈辱。雖然生命與草葉一樣,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春天。我相信,在那一天,花朵會無比的燦爛。」

  「註定會凋零的花,也值得留戀嗎?」

  約納斯想了很久,老老實實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花,我會覺得很漂亮,所以就會開心。花的意義就是分享吧,它們把快樂給了我,不然我也不會無緣無故笑起來的。」

  祂突然就出離憤怒了,「你願意去死就去吧!我可不想死!」

  說完,祂又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