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正康囑咐約納斯好好學習,自己披著大衣隨蘭米爾一塊兒出發。
車夫說要把馬車借給他們,也被鹿正康婉拒。
一路上,酒鬼揣著伏特加,走上一段路,便要飲一口,姿態豪放,看得人酒蟲都跑到喉嚨里啦,鹿正康此時心情頗沉重,見蘭米爾這般放浪的姿態,心裡略感失望。
二人各自背一個行囊,鹿正康還額外備了一個帳篷。
這次趕路,鹿正康不打算去淨土,所以捎上了這許多零碎。
第一天結束,蘭米爾帶著鹿正康來到熟悉的苔原。
第二天結束,蘭米爾領著鹿正康向西南一線橫穿苔原,來到山麓地帶。
第三天凌晨,酒鬼把鹿正康帶到一個深坑山洞旁,點點頭指著旁邊的石板路說:「你去吧,一直走就能看到了,我在這兒等你。」
鹿正康點點頭,把行囊卸下來交給蘭米爾暫時看管,自己背著斧頭往坡上走。
這是一段相對平緩的道路,位於兩山之間的鞍部,路上還有三隊車馬,他們都是商隊,各自有僱傭軍護衛,鹿正康貼著路邊走,並不與他們靠近。
坐在車板上的幾個富商輕輕交談,大致是在抱怨洗禮要塞里那群法師貪得無厭,把價格壓得太狠,還要收一筆過路費,每次經過都得白給許多好物方得平安,甚是不如從前的匪團。
巨魔人聽在耳中,腳步略略加快些許。
上到鞍部頂端,朝下眺望,那左手邊高高的杉樹林間隱現一座石頭堡壘,依山而建,只是頗為殘存,圍牆也有許多坍圮處。朝前走兩三步,見到一匹死馬躺在灌木叢里,黑色的血流與紅色的漿果交映,仿佛是以死亡滋養了生命。
是這樣的,鹿正康能感受到濃郁的死靈魔能的氣息,就在前方的要塞里,巨魔人往前走,下坡路,那要塞的木頭箭塔上站立著持弓箭的古諾德屍鬼,圍牆上亦有許多,冰藍的鬼火幽幽,姿態肆無忌憚,這裡的死靈法師也不怕被那些瘋狗般的斯坦達爾警戒者尋晦氣。
不過,不用擔心,既然別人不殺你們,我來殺!
巨魔人的紋身閃爍幽光,身體蹲伏,發起衝鋒。
來勢洶洶的怪人吸引了城牆上一個法師的注意力,他當即指揮周圍的屍鬼放箭攻擊,一根根箭矢嘶嘶作響,毫不留情地刺破鹿正康的大衣,就被一層護盾擋下。巨魔人乾脆撇下大氅,穿著修身單薄的亞麻袍服繼續奔跑。
十幾秒的功夫,鹿正康已經逼近圍牆,一個大跳飛上箭塔,一斧頭揮出將一持弓屍鬼剁成兩片,隨即一個翻身上了圍牆,朝那法師奔去。
法師臨危不亂,抬手便放出一個冰錐,然而刺到護盾上時便破碎消散,甚至未能稍稍阻止巨魔人的洶洶來勢。
鹿正康這一斧子,甚是不留情,砍碎那法師的鐵甲術,將其攔腰截斷,劇痛叫其慘嚎不已,這一下,整個要塞都被驚動,那三層的堡壘大門洞開,各層都有數十屍鬼湧出,死靈法師們高喊是哪個來尋死。
鹿正康將城牆上剩餘六個屍鬼一一斬碎,旋即立在高處,沖那鬼怪死靈的集群發一聲雷霆戰吼,下一瞬,殺意光環展開,那真是萬馬齊喑,仿佛濃雲蔽日,眾皆戰戰不敢稍動,要塞門口有一隊車馬商人,此時屁滾尿流,遠遠逃命去也。
巨魔人傲然喝道:「爾等鼠輩,喪膽宵小,可敢與吾決死乎!」
下一秒,鹿正康高高躍起,砸入屍鬼堆中,巨斧橫斬,無數殘屍四濺如霜花盛放。
……
「呼哧——」低緩沉重的呼吸聲在昏暗的要塞堡壘內響起。
牆壁上滿是青苔吊苔,幾張老舊的獸皮掛著,角落裡還有數堆骸骨。
這裡是要塞監獄的守備者餐廳,八個死靈法師退守此處,那個怪物已經將整個法師團血洗,從堡壘頂層開始,正一點點向下搜索。八個法師里,多是年輕一輩的學徒,正被一個老法師領著朝監獄另一側的密道撤退。
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石板的嚓嚓聲。
鹿正康一點點追趕著法師們。他不著急。
把阻路的屍鬼砍死,斷後的一個法師又召喚出一個冰霜元素,巨魔人與之纏鬥數秒,便劈斷其四肢,斧背猛擊冰霜元素的胸膛,將其核心震碎。
「不錯的召喚術。」巨魔人呵呵一笑。
留下斷後的是個老布萊頓人,他不斷啜飲藥劑,這能幫助他抵禦殺意光環的影響。
「你為什麼殺我?」
「你們占據了這個要塞,知不知道曾經這裡的匪團首領叫什麼?」
老法師眯起眼,「哈,你是來復仇的,難怪。」
「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他們不值一提,甚至還有許多逃了出去,你若要找,還能找到。」
鹿正康問道:「通常死靈法師都是冷酷無情之輩,你為什麼留下來斷後呢?」
研究屍體,玩弄血肉,當今死靈法師的風評極差,雖然曾經一度以治病科學為包裝,但是底層法師的行為的確是超乎常人承受力。
「很奇怪?不如……」老法師還想多說什麼,巨魔人突然一甩袖子,一道銀光飛出,正是袖裡飛燕,凌空機關打開,淬毒長針刺破鐵甲術,法師發出痛呼,隨即被袖裡飛燕擊破頭顱,靈魂陷阱發動,一道幽藍氣流湧向鹿正康手裡的死靈魔能球。
巨魔人朝密道走去,穿過一個倉庫有一道木門,此時已經打開,密道盡頭有梯子通向要塞外,鹿正康的突然到來將最後一個還未逃離的法師嚇得尖叫起來。
「快上來!快!」
「別管他,我們走!」
鹿正康沒有放走一個,那些已經逃出生天的法師也被他追上殺死抽魂。
在要塞逛了逛,最後在頂層的一個雜物堆里鹿正康找到了一本破舊的日記。
正是他的母親嘉爾娜?飲血所書。
這一本是從前年開始記錄的,有雜事,要塞經營,對丈夫的吐槽,還要對孩子的期許,內容斷斷續續,兩篇之間可以相隔半個月甚至兩個月之久,看樣子每次都是心血來潮才寫一通發泄。
「183年晨星月14日,星期六
「真是受夠圖利安諾這個蠢貨了!他除了在床上還有點男人氣概,平時就像一頭巨魔似的,該死,他還不如一頭巨魔!讓他別去殺過路的,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嗎?哈哈哈,被人揍個半死,笑死老娘了!」
「183年日曉月24日,星期三
「或許我該找一下冬堡的領主,招攬一個車隊,經營一些自己的活兒。從風盔到冬堡,正經的路就那麼幾條,咱們洗禮要塞占了最寬敞的那條,是該利用起來。不能再讓那群傻子敗家了!」
「183年日曉月30日,星期二
「肚子越來越大,在這樣下去得揮不動劍了,以後有什麼事情,交給圖利安諾做吧。小崽子你快些生出來。嘿!老娘早就想抓個小孩兒玩了,我自己生出來的更好,打起來不心疼。」
……
鹿正康蹲坐在要塞頂層的石桌上,看著爽朗的天光。
摩挲了一下手裡粗糙的日記本。
突然,就感到莫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