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俘虜,扣定,劫法場

  那番僧來勢洶洶,玄慎不敢直攖其鋒,運起輕功抽身後退。

  靈熱掌連環打出,雙掌變換間,仿佛是憑空開了一朵紅蓮花。

  玄慎瞧准那喇嘛腳上功夫不靈活,便頻頻往其側身閃躲,並指虛點番僧周身要穴,氣勁破空,此為淨業寺奇六階武學慈心指,以慈悲心為由,只拿人,不殺生。

  然則那金剛宗門人手段老辣,提掌揮袖間,護體真氣流轉,抵住了指力。

  他們二人,一則身法高超,一則護衛周全,誰都奈何不得對手,場面進而僵持起來。

  喇嘛見久戰不下,頓時心浮氣躁,一招不慎,便被和尚點中右足三里穴,立即感到腿部酸麻,氣血不暢,更是追不上玄慎。

  於是和尚便連連施展慈心指,一點點將這喇嘛周身穴位封住。

  好個番僧,只聽他口誦曼荼羅真言,護體真氣竟一再高漲起來,玄慎的指力已無法穿透其體外的無形氣罩。

  「那和尚!你若不停手,佛爺就叫人把那些下賤的差巴全殺了乾淨!」

  玄慎心頭一緊,只見那些隨從已經抽出鋼刀將刀刃往村民們脖頸上逼去。

  「好了!貧僧便即收手!莫要加害無辜!」

  喇嘛惡狠狠一笑,衝上去給了玄慎狠狠一掌,直將其單薄的身軀遠遠擊飛,和尚倒在地上,咯出幾口鮮血,想再站起來卻是無能為力。

  眾村民見救兵落敗,頓時萬念俱灰,有的放聲嚎哭,有的高聲求饒,有的怒視賊寇,一時間也到了最消極的境地。

  玄慎和尚躺在地上,塵埃環繞,靜看藍天流雲,聽著血流衝擊耳膜的砰砰聲,突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就將此身交代了,與日月星辰為伴。

  下一瞬,惡喇嘛一把將玄慎提起,封住他胸前幾處要穴,暫時止住了出血,然後一下一下將其四肢捏斷。

  玄慎痛呼,冷汗淋漓。

  那邊,桑傑發一聲吼,抽出一把亮鋥鋥的匕首,沖了過來,短刃如冷電般劈砍在喇嘛裸露的後脖領,然而只聽一聲鈍響,雪白刃鋒如割在一張浸油的牛皮上一般,一下就滑開,沒有傷到喇嘛半點。

  「哼!」番僧一掌輕飄飄回撩,桑傑欲閃躲而不及,被掌風擦中右臂,頓時骨骼斷碎,也跌在地上,痛得臉色灰白,叫也叫不出聲來。

  被縛的村民里,卓瑪發出尖叫,聲如寒鴉,哀哀戚戚。

  玄慎垂目,「何……何必如此,同為佛門……子弟……」

  「嘿哈!只因為佛爺高興!和尚,聽說是你蠱惑了這群差巴,你這是犯忌諱啦!」番僧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這偌大雪域,誰人不知我無量金剛宗乃是佛門正宗,你們這些中原來的僧人,整日說些歪門邪道混淆視聽,這下好啦,這群差巴得死,你更得死!」

  玄慎垂淚,臉色悽苦,「原來是貧僧害了他們!」

  「曉得就好,這下能安心上路了,不枉佛爺一場慈悲。來啊,把他拷上,一併押到秦州。」

  被拉扯的人群,繩索捆縛的囚徒,如那些被戴上鼻環、鞍韉的牛馬一般,為其牽引著,快步奔跑,激起沙塵,在高原,這已經是一次酷刑。

  玄慎這才明白,為什麼他們追了三天才遇到這一行人,原因很簡單,喇嘛在逼著村民急行。

  他被攜在馬背上,奔行起伏間,碎骨撞擊,劇痛襲心,不過他還是振作精神,掃視了眾村民一遍,果然少了許多老人。

  無名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燒,然而憤怒都是源自無能為力的痛苦,他也是無能為力,無能為力!

  喇嘛與玄慎同騎,此時運功沖開了被封的穴位,心情也舒暢起來,卻聽耳邊有呢喃聲響起。

  「南無……大慈大悲鹿緣菩薩。」

  「南無……大慈大悲鹿緣菩薩。」

  「望菩薩憐惜世人……」

  喇嘛皺眉,心想:「這個東面來的和尚,真是死腦筋,所謂名門正派,都是這樣的軟弱之人……就是這鹿緣菩薩是哪一位?」

  他便問玄慎,「和尚!你口中那什麼鳥菩薩是在哪本偽經里的!」

  玄慎臉色愈發悽苦,不去回答,口誦菩薩尊名不輟。

  喇嘛討了個無趣,也恨恨地閉嘴。

  馬蹄聲,雜著腳步,喘息,嚎哭,斥罵,太陽灼灼曬人,空氣稀薄,揚塵漫天,玄慎慢慢就忘卻了一切,忘卻了痛苦,心神空寂,他感到自己在下墜。

  魂魄比肉體下落得更快。

  玄慎便來到一處靜謐的湖面,星月夜的穹廬倒映在湖面上,而奇妙的是,天上還有一輪太陽。

  太陽沒有將光芒普照出去。

  夜色得以保全自己的神秘紗衣。

  玄慎在湖面漫行,忽而有人招呼他。

  「大師!」

  是一個小沙彌。

  「這位師弟有禮了,敢問此為何處?」

  本由說道:「這位師兄,你還不清楚自己在哪嗎?」

  玄慎見這沙彌面無表情,似乎不是善類,當即心有戚戚,想道:「原來小僧是來了輪迴冥土嗎?這小僧人便是帶我去轉世的吧,可憐那些村民,我竟未救出一個……」

  本由見他落淚,就道他是太過激動,哪成想玄慎開口就是「請帶小僧去見閻王吧。」

  「……」

  這邊,喇嘛已經把一行俘虜拉到秦州城內,叫城主把人都叫來,他站在高台上當眾訴說外道亂佛之惡事,隨即激起民憤,信眾們欲將這群辱佛賊亂石擲死。

  真正人群洶湧如浪潮時,陡然平地一聲雷。

  「少林子孽在此!何人敢傷我佛門子弟!」

  眾人大驚,回首望去,只見那秦州高聳的城牆上,站著一群肌肉勃發的光頭和尚,為首的一位全身泛著金光,手提長杖,好似寺廟裡的佛像,凜然不可侵犯。

  牆頭眾僧齊誦佛號,「阿彌陀佛!」聲如古鐘,震盪不休。

  那喇嘛驚而不慌,原來他金剛宗在秦州卻是有駐地的,這群和尚原本悄無聲息地來劫法場倒也罷了,這一喊,頓時跑出來一群戴雞冠帽的紅袍番僧。

  一位著明王法衣的喇嘛提著一口碧眼鬼頭刀,高聲應戰,「金剛宗明王瓊達蘇朗鎮關!來者受死!」

  只見他一個縱跳飛躍數十丈,如縮地成寸,正是用的奇六階武學神足通。這般平平無奇的功夫到了瓊達蘇朗身上卻也超凡脫俗,速度之快,不亞那些鼎鼎有名的四階輕功。

  中原眾僧見這密宗明王來勢洶洶,不敢輕視,子孽禪師與另三位少林長老閃身抵住瓊達蘇朗。

  其餘的僧人也沖入人群,快步往法場高台衝去,卻又被其餘番僧攔下。

  那瓊達蘇朗被四位高手圍住,只冷冷一笑,揮刀劈砍。

  子孽使出韋陀降魔杖法,罡氣橫空,勁力沉雄,與那鬼頭刀相擊,鏗然有火星閃爍。

  其餘三人急忙使出手段攻向瓊達蘇朗周身要害,三桿禪杖揮舞如狂,竟是毫不留情!

  密宗明王見子孽行止有度,一時怕是難以克敵,而另三位手段狠厲,久守必失,便當先將一把大刀揮得水潑不進,同時暗自運氣。

  有一位高僧見識廣博,急道:「小心!這番僧要出辣手!」

  話音未落,那瓊達蘇朗大喝一聲。

  「唵!」

  正是佛家六字真言,方一出聲,頓時金光大熾,周身氣浪滾滾,有無邊大力加持,四位高僧只覺眼前的瓊達蘇朗陡然化身赤面青口、三眼八臂的怒目神王,一刀飛來如九天瀑布墜地,勢不可擋。

  此乃金剛宗絕二階武學——六神威刀!

  情勢間不容髮,子孽禪師搶上前,周身現出一口金黃大鐘,大刀劈來,洪鐘震盪,響遏行雲。

  秘五階——金鐘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