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章 驚聞

  景天坐在田梗上,他的一畝地已經打理完畢。閱讀М

  同門的幾位師兄背著竹簍從山裡採藥歸來,見他這樣無聊的模樣,便邀他鬥劍。

  當今天下鬥劍之風極盛,莫說是在神劍本宗,就是鄉野人家,路邊孩童都喜鬥劍,無非是形式有所區別。鬥劍不但是日常修行的功課,更可以應用在娛樂、復仇、儀式、表演等場合。

  鬥劍的規則大差不差,總歸分幾類,一是花斗,既為追求觀賞性而進行的鬥劍,結合各地民俗,花斗的演出形式也是極繁多的,以表演人數分類,通常有孤芳斗、雙花斗、三英斗和眾人斗。表演者駕馭飛劍進行一場和氣而花哨的比斗,或是一同駕馭飛劍在空中舞花。功力深厚者,劍氣可縱橫百里,光虹璀璨,七彩具備,騰躍矯馳,形如飛龍。曾有文人留宿廬山清閒庵,夜觀彩月劍仙孤芳斗,見其人英姿曼妙,飛劍穿梭天地而盤迴,便提筆贈詩,詩曰:「一線靈光墜月空,分明化作紫金鋒。何年龍虎騰飛去,今夜溪邊倚杵逢。氣接崑崙疑電雹,勢吞巴岳似雲峰。直須斬斷浮生路,放卻關山萬仞峯。」此後孤芳斗便漸漸成為劍修揚名天下的捷徑。

  每逢佳節,各地城池鄉鎮皆有鬥劍表演,場面煊赫,熱鬧之極,譬如長安元夕,自正月初十至廿二都有鬥劍表演,乃有千花斗、萬龍集等大型表演項目,劍光聚則如日當空,散則似漫天光羽,乃是人間一大絕景。

  若以表演形式分類,花斗還可分為戲斗、酒斗、詩斗等。戲斗是專用於戲曲、祭祀典禮等演出場合,將劍斗作為故事敘述的手段,增加觀賞性。酒斗則是在劍修飲酒場合進行的娛樂項目,玩法形式十分多樣,最簡單的酒斗,既雙方各出一劍,輸者飲酒。至於詩斗,卻是模仿神劍宗師雲天河的事跡,鬥劍吟詩,劍不停則詩不停,比拼雙方的劍術和才學,算是文人才子附庸風雅的行為,不過近些年也蔚然成風。

  除卻花斗,餘下的鬥劍形式又可分為折劍斗與生死斗,皆是為求勝負而進行的對決。折劍斗,既一方將另一方的飛劍擊落、斬斷,便獲得勝利,不得攻擊御劍者本人。生死斗卻是最為兇險,常有死傷。民間恩怨多以生死斗解決,不論是為爭利、奪權,還是為復仇、榮辱,皆可以劍斗訣生死。

  各地鬥劍風俗不同,北地鬥劍常是車輪斗,一人守擂眾人來攻,輸者自然有罰,不論是賠禮還是獻名,都是事先約定。江陰一帶的鬥劍更精細講究,通常是私下比斗,雙方各呈拜帖,約定時間地點,如果是折劍斗,則雙方隱瞞彼此勝負,心照不宣,若是生死斗,那能從比斗場回來的自然就是勝者。嶺南地區武德充沛,經常有大規模的劍斗,而且參與人數眾多,鬥劍者呼朋喚友,死傷亦是等閒視之,故而總有全村夷滅的慘劇。

  川渝一帶曾流行千關斗,與北地車輪斗類似,不過並非擂台,而是闖關,主家挑選一座山峰,在山道上的亭台布設人手,等候對手來闖,一路從山腳殺到山頂,故而又稱登天斗,景天曾目睹過一場登天斗,劍光閃爍了三天,一切收歇後,山峰上的樹木都破碎了,鮮血潺潺地從山腳石縫裡淌出,蜿蜒數里,挑戰失敗的劍客被主家用染血的白布裹著,一路從山腰抬下來,後來的一個多月,山上掛滿白綾。

  神劍門內不許生死斗,平日玩耍自然是用花斗,不過同門比拼則必然是折劍斗。谷中有一處劍冢,曾經是一處溝渠,後來歷代門人把折碎的劍器埋葬在此,漸漸成了一座小丘,五金煞氣極重,夜深人靜時常有悽厲劍吟。

  景天學成《詩劍大經》,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莫看他處處謹小慎微,其實只是多年混跡市井,練就一副圓滑溫順的脾氣,真正藏起來的一腔熱血依舊滾燙,叫他鬥劍,當即就應下了。

  一聽有鬥劍,田裡無事可做的同門紛紛把鋤頭拋擲路邊,三五成群就圍攏過來,他們七嘴八舌,有的說讓小師弟車輪斗,有的說讓小師弟詩斗,總之都是損人的招數,景天團團作揖求他們饒過,招架得滴水不漏,眾人皆大笑他滑頭。

  大家結伴來到試劍台,幾位不願上場的師兄師姐當裁判,還拿了竹籤讓大家抓鬮分組。

  景天的第一場就遇到了大師兄,這位爽朗豪雄的男人在門內很有名望,實力也是年輕一輩最頂尖的,當今天下的修行門派里,應當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傳人,景天入門以來頗受他照顧,便將他視作是一位親近的兄長,此刻要與他過招,頓時躊躇。

  「景師弟,你可是怕了?」大師兄走到他面前,神情不同尋常地嚴肅。

  「大師兄……」

  「好男兒習劍何為?若不能將天下的風雲攪動,不如倒持劍器,終老田野之間,我神劍門雖歷來反對爭強好勝,但習劍者若是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再妙的功訣,再利的寶劍,也不如屠戶手裡的殺豬刀。你莫將我當作是你的同門師兄,你要將我當作是仇敵,是殺你家人,奪你所愛,阻你道途的邪魔!」

  景天想起那座流血的山,還有滿山的白綾。

  他凝視著大師兄,他的臉龐漸漸陌生,隨即他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大師兄微笑,一拍腰間劍囊,一顆灰白如石子的劍丸跳了出來,懸浮在他面前,並無任何光滑,粗朴古拙,就如它的劍主一般,「此劍丸乃是我採集五嶽之鐵所鑄,重一萬一千斤,吾名之曰:鏽巒。」

  景天擎起照膽神劍,「此劍是一個陌生人送我的,重不知道多少斤,它叫照膽。」

  台下觀戰的同門笑作一團,也有見識出色的,此刻驚呼,「咦!那不是蜀山鎖妖塔內的鎮妖劍嗎!為何在景師弟手裡?」

  「咳!或許是仿品呢。」

  「不然,照膽……此劍之名頗為熟悉,相傳鎮妖劍乃天降神兵,而以照膽為名,難不成是當年神將飛蓬之佩劍!」

  大師兄神情一動,「好劍器!師弟,請。」

  「大師兄請。」

  二人分據高台兩旁,大師兄席地而坐,景天站得筆直。

  「興許我會輸。」景天是這樣想的,他遙望著氣度肅重如山嶽的大師兄,「我輸定了。」

  鬥劍還未開始,景天已有了必輸的預感。

  他只感覺腔子裡的心臟怦怦直跳,打得他肋骨生疼,額角的血管也突突作響,口舌乾燥得厲害,恨不能一口把江水飲盡。

  「莫怕,莫怕。」他喃喃自語,旋即噴一口元罡,精純真元灌入照膽神劍,劍器嗡然大作,照膽泉魂悸動,竟引動天象,剎那間烏雲四合,大好的晴日都被遮蔽,天地間一片昏瞑,而滾滾黑雲中隱有電光閃爍,不多時,悶雷響徹,仿佛戰鼓。

  大師兄眼前一亮,「好小子,真被你比下去了,咱們開始吧。」說罷,他將手中鏽巒擲出,輕描淡寫,占據擂台正中,滴溜溜旋轉,未見有甚變化離奇,卻有風聲嗚咽,台下眾人只覺大地微顫,煙塵懸浮跳動不已。

  景天一語不發,他實不知該說什麼場面話,一心只盯著當空的劍丸,神念牽引照膽神劍朝劍丸劈去。

  大師兄暗暗搖頭,心想小師弟的劍術仍處下乘,將劍器當作木柴棒一般揮舞。

  只見鏽巒當空一跳,忽然炸開一道潤黃的劍光,將照膽劍一裹,頓時將之擊落。

  景天心神與照膽相合,只覺耳畔轟隆一聲山洪咆哮,頓時神智昏瞑,再回過神來,劍器已跌落在地。

  無人發話。同門都凝視著景天,他那張英氣而蒼白的臉猛地湧上紅潮,機靈的眼神也變得灰撲撲,大家都知道他敗了。但折劍斗仍未結束。必然要有一方率先言敗,或是被斬斷劍器才能算輸。

  景天沒說話,照膽神劍離他有十丈遠,方才的一口元氣被鏽巒的劍光打散了,他只好施展擒龍功把劍器捉回來。

  他猶豫著正要認輸,台下忽然有人高喊:「小夥計,加油!」

  景天哆哆嗦嗦地朝喊話那人看去,正是唐家姑娘,她笑意盈盈的模樣好看極了。

  龍葵劍忽得震盪起來,旋即從景天背後脫離,直直朝鏽巒劈去。

  神劍弟子皆以為景天在心上人面前鼓足勇氣,要和親愛的大師哥火併,紛紛鼓譟叫好,看熱鬧的是真不嫌事兒大,至少兩位當事人都有些害怕。

  神劍大師兄的眼光自然能看出龍葵劍的蹊蹺,非但看出蹊蹺,他的靈覺還在急跳。

  擋不得!

  鏽巒急轉,一跳躲開龍葵劍的劈砍,又飛騰穿梭,閃爍連連,劍丸舞空似星辰閃滅,其速之快,已非人眼可追及,便是以靈覺感應,亦是緲如塵煙,恍惚間,鬥劍台上處處劍影,倒好似有千百顆鏽巒同時出現了。可即便大師兄催動再速,那紫晶剔透的龍葵劍竟依舊逼得鏽巒左支右絀。

  眾人見小師弟的紫晶劍分明只是翻飛穿梭,不緊不慢,當空留下絲帶也似的劍痕,好比織女舞梭,其形靈動清逸。鏽巒惶惶急急如漏網之魚,每每退避,絲毫不敢與其交鋒。

  「大師兄這是做什麼?鏽巒重如山巒,大師兄的法力催動,更是能壓塌五嶽,倒傾四海,竟會被景師弟的劍器逼退?」

  「不然,也許是大師兄在引導小師弟修習御劍之道。你們瞧鏽巒遁如飛星,而小師弟的劍路粗笨遲緩,豈非是大師兄在幫他熟悉鬥劍之法?」

  「你別不然了,看大師兄的臉色,那把劍有古怪!」

  「不是大師兄教景天,是景天鎖住了大師兄!」

  唐家姑娘也在台下看著,景天不好抓耳撓腮,但他心裡其實已經焦急,眼看龍葵劍動勢愈來愈輕緩,似乎大局已定的悠閒,那邊大師兄額頭冒的汗都能洗臉了。

  倏忽間,龍葵劍與鏽巒第一次交擊,鏗然大作,一萬一千斤的劍丸被砍出一個缺口,遽然墜地,砸得眾人一跳。

  敗勢已現,大師兄並不氣餒,他自然知曉龍葵劍的特異之處,只當是與一位劍道前輩過招,此刻雙眸里恍如燒起金焰,台上鏽巒與他心神交融,即便遭此重擊亦未脫離掌控,此時他再不留手,發揮他習練多年的劍訣。

  「咤!」他發聲大喝,鏽巒古樸的外表忽得毫光大放,觀者只覺眼前大地似乎在急速隆起,倘如神山拔超,五靈之氣暴動,地脈洶湧咆哮,便有大風席捲四方,功力不濟者當即吹飛遠離。

  大凡得道真修出手必有異象,方士布陣移山填海,五靈咒術攪動天地氣機,劍修神意遽現如洪濤拍岸,此乃自然動靜之理,有一力出必有一力還,練氣士借天地施法,其勢驚煞鬼神。然劍修之道,不以勾連宇宙為妙機,只取一點精粹劍心,劍氣縱橫披靡,破法斬敵無往不利。蓋修真練氣之士,乃如鯤鵬,化魚在水搏擊三萬里,化鳥在天振翅九萬里,其能負青天、絕雲氣,尚去以六月息者,故其不離乾坤借法。習劍之輩卻似蟲蝶,苦心磨礪,於九地之下熬煉薄天之心,褪去凡胎而躍於九天之上,呼吸動靜間有雷霆相隨,卻視之等閒,斬敵何必求天意,劍出自然有分曉。

  鏽巒劍丸暴跳時能引得地氣震動,並非大師兄施法借力,實乃劍訣威力宏大,好比神象分陸,踏足間崗巒傾塌。

  風聲獵獵,景天受此吹刮,睜眼不得,只隱約瞧見一道灰白劍柱沖霄而起,剎那後光芒收歇,強風漸止。

  勝負已分。

  眾人恍然望天,雲層已為鏽巒劍氣穿破,碩大的空洞朝四面擴散,展露碧空如洗。再看鬥劍台上,紫晶劍器悠然漂游如魚,灰白劍丸已被劈作兩半,兀自在地上打轉。

  景天急忙招呼龍葵劍歸來,一幫同門都簇擁上來嘖嘖讚嘆,他招架不住,只好苦著臉訥訥不言。

  大師兄擦一擦臉上油汗,收起鏽巒的殘片,也快步走來,「好厲害的劍器,是哪位前輩的佩劍?」

  「這是我撿到的。」景天忙不迭作揖,「大師兄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她。把您的劍丸弄壞了。」

  「噯,莫說兩家話,神劍門內歷代弟子皆傳習鑄劍、養劍、習劍之法,這枚鏽巒雖是我得意之作,但終究是要拋舍的,劍冢里有我過去鑄造的劍器一千二百四十七柄,如今又多了一枚。噫!終究不如前輩的實力唷!」大師兄艷羨地看著龍葵劍,「這般靈性的劍器,非有緣之人不能受青睞,師弟不妨去卷宗閣查一查此劍來歷,興許還能知曉是本門哪位前輩遺作。」

  「不忙不忙,大師兄你沒了劍器就趕緊下去,咱們還想跟小師弟過過手呢!」

  「就是就是!小師弟不如咱們還是玩車輪斗吧,哥哥我正好是冀州人,車輪斗的規矩咱門兒清啊!」

  這些同門七嘴八舌,總之都要欺負景天,大伙兒笑眯眯的樣子,就連唐家姑娘都躍躍欲試,景天拍拍腦門,「好吧好吧,承蒙各位師兄師姐看得起,小弟今天就捨命陪諸君子……」他話還未說完,挑戰他的人已經排好隊了。

  景天嘴角一抽,他這會兒才看清這些同門的真面目,個個蔫壞,看似修身養性,道德君子,其實都是在谷里種田閒到發霉的選手,一旦有樂子就蜂擁而上。

  如此鬥劍不休,景天不願再讓龍葵劍出手,只是努力駕馭照膽迎戰。此人天賦出眾,直追當年劍宗雲天河,畢竟也是神界第一戰將轉世,天生一股韌性,愈斗愈強。初時還手忙腳亂,進不能攻,退不能守,飛劍亂舞毫無章法,漸而能迴轉如意。這些同門也是好心,仔細磨練他的本領,指點關竅,助他精進。

  「小師弟,照膽劍再利,不如你功力精深啊。若不能心神與劍相合,不如純以劍罡對敵,又何必假借外物?」

  「小師弟,你的飛劍使得跟棒槌似的!」

  「小師弟,你要用心和劍器交流,不是吐一口真元就完事了,啊呀急死我了!」

  一聲聲小師弟叫出來,同門拳拳關愛之心盡顯,景天的進步更是驚人,憑藉照膽之鋒,竟也讓他斬斷了幾柄飛劍,贏得十分驚險,讓落敗的師兄心痛不已。

  「好你個景天,只砍師兄的劍,偏偏放過師姐的劍是吧?」

  「就是就是,罰你去淬鋒台鑄劍,不把你弄壞的劍器賠償,今天就不讓你走了!」

  景天自知理虧,只好答應。

  往後的日子,他要跟著師兄們去鑄劍,然後鬥劍,折斷的劍器丟入劍冢。

  淬鋒台的師兄說,「鑄劍既是習劍,一柄劍器從你手中鍛造出來,一錘一錘的功力,都是你心神與之交流結合的過程,旁人給你的劍器再好,也比不上你自己砸出來的爛鐵劍。」

  於是景天把照膽與龍葵收好,沒有再用。

  劍冢值守的前輩說,「這漫山都是破碎的劍器,金煞之氣極重,真是造孽,劍亦有靈,況乎親手所鑄,好比妻子,你若有本事,就少斷幾柄劍。」

  「劍真的有靈嗎?」

  「自然,你若想聽,今晚子時來劍冢。」

  子夜時分,景天重返劍冢,在這位前輩的指點下聽到了破碎劍器的嗚咽,並得傳秘法,可感知劍器音聲脈絡,傾聽劍器的記憶。

  「小子,這可是柳大宗傳下的秘法,好好學。」那位前輩意味深長,「倘若有不懂的,可以去找夏先生指點。」

  景天習得此法後沉下心來煉化照膽劍,並從此劍中感知到當年神將飛蓬的氣魄,得此助力,劍道更有極大精進,不出數月,便成門內鬥劍的一把好手。

  眼看年關將至,唐家姑娘思念祖父,終究打算回唐家堡探親,也是要與過去唐家的齟齬之事做個了結,景天知曉此事後執意相隨,唐雪見嘴上嫌棄,心裡卻倍感安慰。

  二人結伴出谷,臨走前與眾同門告別,忽被掌門傳喚,聽楚寒鏡所言,他們此去唐家堡似有禍端,叫二人一定小心,留神沿途異變,可不必著急往返,在巴蜀一帶稍加逗留,打探情報。

  楚寒鏡素來為天下修士敬重,因此人本領高強,性情嚴慈,又是神劍四宗親傳,故而言語極有分量,景天二人領命後便須臾不敢淡忘。

  沿途所見村莊城鎮並無異象,二人並肩同游,言談無忌,各自都有些心思不欲對方知曉,這般默契親昵倒讓龍葵劍常常慪氣,頻頻作弄。旋即龍葵現世,唐雪見與她總算相識,一時間各自較勁,倒是冷落了景天。

  小夥計雖有些失落,但也樂得清閒,終日抱著照膽劍,只欲聆聽更多飛蓬舊事,前世種種雖如塵煙,可他依舊能學到許多技藝,劍道進境一分一毫都是極為寶貴的,每每使他感慨人生短暫,道途無窮。

  行行復停停,正月里三人終於趕回渝州城,此前鎖妖塔暴亂,出逃的妖物基本已被武德充沛的百姓人家清剿,如今城裡一派節日的歡慶氣氛,太平歲月的景象。

  近鄉情怯,唐雪見一時不敢回返,龍葵又貪看人間風物,於是他們三人又暫住逍遙客棧,不急於前往唐家堡。

  這一日,他們在大堂吃茶,聽江湖客閒談世事,便有一人提及所謂「邪劍仙」云云,稱此人道行深厚難以揣度,並廣收門人弟子,欲建立一個與神劍門抗衡的劍道門派,近日就要派門下弟子來渝州收徒。

  景天聞言暗自惱怒,唐家姑娘更是性如烈火,拍桌起身,斥道:「神劍威名豈是隨意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當踏腳石的嗎!」

  「這位姑娘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不錯,那邪劍仙雖然名頭古怪,卻效仿當年神劍雲天河之故事,欲傳法天下呢!此乃世人之幸,有何不可?」

  景天與唐雪見對視一眼,心頭沉重,他暗暗傳音,「或許此人就是楚門主所說的禍端,看來得打聽打聽這個邪劍仙的來頭了。」

  渝州附近最有名望的修行門派自然是蜀山,他二人打定主意,處理唐家堡事端後就赴蜀山探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