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老師說,我這樣一個窮酸基本不可能通過正當途徑競選上任。
我說雖然如此,但我如果獲取足夠多的支持,肯定也能贏得大選。
「政治遊戲不是這麼玩的,你不可能在一個已經瓜分殆盡的餐桌上再為自己謀一個席位,市長的職位早已經內定,況且夜之城的情況還要更加特殊一些。在美國內亂分裂之後,夜之城作為獨立城邦,其實牽動著局勢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保持你的競選人設,一個從夜之城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小人物,典型美國佬,蛻變為一個充滿人文關懷的社會精英,而最重要的是,與遠東集團沒有牽連,乾乾淨淨。這是你最好用的一張面具。剩下的我會幫你解決。」
「我該怎麼開始第一步呢?」
「做好我發布給你的任務。另外,有件事值得注意,前市長死得不明不白,你可以去深入調查一下。說不定你就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了。」
我答應下來。
臨走前,邊寧老師又一次囑咐我,「最重要的是人。在惡土,你有阿德卡多的支援,在海伍德,你有瓦倫蒂諾的關係,那麼在市政中心,在NCPD,你又有誰呢?了解敵人,也分辨朋友。多和路上的人們說說話,多和那些流浪者,和一切你看到的人說說話,聽聽他們想要什麼,想想你自己該怎麼做。」
我的好習慣就是路見不平,拔槍相助,夜之城就是那種大白天走在路上都可以聽見槍聲的旅遊勝地,這裡民風之淳樸,總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這裡給各位市民的一個溫馨提醒,如果你槍法不行,那就永遠不要走偏僻的小路。
就因為總是幫人解圍,我認識的人物真不少。有普普通通的市民,有被打劫的公司狗,有叛逃的幫派混混,有年輕黑客,亂七八糟的,以前我只是幫他們解決了問題,但不會去和他們說什麼話,現在,每天殺完混混之後,我會陪受害人聊幾句。
並不是所有人在經歷突發暴力事件之後還能鎮定自若地和我交談,他們充滿戒備,又滿心恐懼。這時候請他們去自動售貨機喝一杯汽水,或者咖啡,他們會冷靜下來的。
隨著我在道上越來越出名,慢慢就有人能認出我,「你是V!那個超讚的僱傭兵黑客!」
每當這時候我都笑笑,「對,並且我還在準備競選市長呢。」
自從我競選市長的消息傳出去,我的日子馬上熱鬧起來,以前的老夥計們爭相上門看活寶,我的小公寓在一天裡最高客流量達到一百七十人次,如果我憑票收費肯定能賺他一筆,可惜是不能。
或許我是最不像樣的競選者了,大家都把這件事當一個笑話看,暫時是這樣。
情況會改變的。
我和夜之城底層的人們交談,他們有些是在街頭,有些在交通線路附近,有些在海濱的窩棚。有交不起房租被趕出去的,有退伍傷病的老兵,有從小撿垃圾過活的未受教育者。
我問他們生活如何,回答總是:「很糟」「總之就是那樣子」「噢唷……」
我又問他們,最近過得如何,他們呢,就是這樣回答我的:「每天都像是在地獄」「我痛苦地要命」「又過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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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夜之城的里子,走出市政中心、威斯特布魯克,到太平洲看看,到谷地區看看,公司和政府的高樓就像城堡,讓那些生活奢靡的社會精英可以足不出戶。他們看不到許多孩子吃著垃圾堆里挑揀出的食物殘渣,看不到在黑診所植入劣質義體的性偶,看不到抗議後被暴力彈壓的工人,看不到犯了精神病又無藥可醫的老兵。
資本光耀雲頂,而苦難和創傷籠罩雲層下的一切。
這個世界犯了病,在我看來,夜之城本身就是賽博精神病的傳染源,這一套邪惡的體系,這一套恐怖而冷血的制度在批量生產瘋子。瑞吉娜一次次找我去制服那些犯病的賽博瘋子,她說要想辦法找到治療的辦法,我看到的不是病人,而是一個個走投無路的可憐人,假如真的想要治療這種病症,最好的辦法不是吃藥,不是送進那些虐待患者的精神病療養院,而是衝進荒坂塔,給那裡面腦滿腸肥的公司狗一人賞一顆子彈,是把錢分出去,把資源分出去,把機會和福利分出去,而要做到這一切,我想只有請來兩位德國人。
邊寧老師說他會幫我解決任務之外的工作,這很不可思議,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與關係複雜、背景深厚的市議員們競爭的,他就只是一個教書的老頭,哪怕很能打就是了——要麼就和我想的一樣,直接下手進行一場痛痛快快的清洗,如果所有競爭者都死了,那我肯定能當選。
既然我這麼說了,那麼情況就絕不是我設想的那樣發展,某天早上我被強尼叫醒,「喂!V,別睡了!快看電視裡!」
反正不知什麼時候起,強尼就有了自己的某種實體,不再與我共享感官,這讓他高興壞了,一天到晚當我的背後靈,嘀嘀咕咕不停,平時沒事就攛掇我飲酒抽菸,昨天晚上我拗不過他喝了三瓶龍舌蘭,頭疼得爆炸。
「你他媽現在兼職當鬧鐘了嗎?」
「看電視,那個主持人提到你了,V,夜的城市之光,正義的執行人,關愛底層人民的救世主,彌賽亞後的彌賽亞,我靠,誰寫的稿子,把你吹上天了!」
我蠕動著下床,然後蠕動到沙發上趴好,牆上的電視屏正播放新聞54台,那個金髮美女主持人端端正正坐著念稿,屏幕右上角果然是我的頭像。
我其實有想過自己以後會上新聞——以通緝犯的身份。
說起來我有過這樣的經歷,去偷Relic晶片那次就是。狗日的荒坂賴宣把我和傑克污衊成殺人兇手,然後就全城通緝,德克斯特那個死胖子就是看了新聞就慌慌張張把我出賣,真是……
但現在不一樣了,當大家發現我正兒八經成了市長候選人,馬上我就成了紅人,比脫口秀主持人斯坦更加炙手可熱。嘿,我喜歡這種感覺,大人物,傑克跟著我也成了大人物,傑克的老媽威爾斯太太,還有老維、米絲蒂他們,現在都算是我的競選團體——除了老維念過大學,剩下人裡面最高學歷是高中肄業,真他媽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