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情況,要比趙曜想像中複雜。複雜的另一個意思是危險,越複雜就會越危險。
趙曜越想越覺得他這次下江南是不是錯了,他越來越感覺自己像是來了狼窩。
唉,現在反悔也沒用了。來都來了,就隨遇而安吧。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好好陪伴孟老先生。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不想插手,也不是他能管的。
因為趙曜的到來,孟老先生的精神和氣色一日比一日好,身體的狀況像是也變好了些。也只是比之前稍微好了點,但還是非常虛弱。
每天孟老先生醒來,趙曜便會陪他說一會兒話。等他累了,睡著了,趙曜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因為是來看望孟老先生的,趙曜也不好帶著宋濟才他們四個大搖大擺地去逛金陵城。
雖然孟老先生不在意,但是趙曜覺得他們要是這麼做,就有些過分了,畢竟他們來金陵不是尋歡作樂的。再說,金陵城四處隱藏著危險,還是安分點比較好。
這兩日,金陵城下起雨來,就算想出去玩,也玩不成。
初春的江南並不暖和,尤其是下雨後,金陵城瞬間回到去年的深冬,冷的人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好了些的孟老先生,因為下雨降溫,身子又變差了。
餵完孟老先生喝完藥,鄭溪林便帶著趙曜出去了。
鄭溪林的房間裡,燒著一盆火。叔侄倆就坐在火盆前,便喝茶,便烤火取暖。
「三叔,孟老先生身邊怎麼沒有弟子伺候?」來到孟老先生這裡也有一段時日,趙曜他們每天見到的人就那幾個。除了鄭溪林,還有一個中老管家和兩個書童,沒有其他人。
「他沒有親傳弟子。」鄭溪林剛說完,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太對,又說了一句,「很多年前,他曾經有過親傳弟子,但是被弟子背叛出賣,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收過親傳弟子。」
聽鄭溪林這麼說,趙曜想起孟老先生在前朝時曾出山去朝廷任職,後來因為某些事情,他被貶職,然後一氣之下歸隱山林,然後幾十年都不曾出山。看來,當年的某些事情跟孟老先生以前的弟子有關。
鄭溪林又說道:「他還說他教不好弟子,再收弟子也只會誤人子弟。」
趙曜聽後,點了點頭,但是他倏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面露驚疑地說道:「咦,之前孟老先生還想收我為學生來著。」
鄭溪林失笑道:「那是他想給你撐腰,你不是拒絕了嗎?」
「我是拒絕了。」
「你可是第一個拒絕做他學生的人。」鄭溪林打趣趙曜道,「這世上的讀書人不擇手段地想做他的學生,你倒好,卻嫌棄他太有名,拒做他的學生。」
「我不是讀書的料,再說我也不想出名,所以只能婉拒孟老的好意。」趙曜不後悔拒絕做孟老先生的學生一事。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不會答應。「我覺得孟老先生還是應該收一個弟子,讓弟子繼承他的衣缽,把他的學識發揚光大。」
「他去年出山講學,就是想把他所學所得與大家分享,聽學的學子也算是繼承了他的衣缽。」鄭溪林感慨道,「他這一生讀書,研究學識,不是為了名,也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能造福蒼生,可惜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沒有幫到百姓。」
趙曜聽了,一臉驚愕道:「他老人家怎麼會這麼想?」
「他覺得你才是真正造福百姓的人,你做的那些東西,改變了百姓的生活,所以他非常喜歡你,也非常敬佩你。」鄭溪林想到孟老先生對趙曜做的東西稱讚不停地表情,忍不住失笑,「他見你不受皇上的疼愛,所以才想收你做學生,用他這個大儒的虛名支持你。」
「孟老也太妄自菲薄了吧。」趙曜覺得孟老先生對自己有很大的誤解。「我做出來的東西是能改變百姓的生活,但是他老人家的學識不僅會改變百姓的生活,還能改變社會文明的發展,可比我做的東西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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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社會文明的發展」這種新奇的話語,鄭溪林這些年早就聽習慣了。他跟賀蓮芳一樣早就麻木地習慣了趙曜時不時說出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古怪,但是卻又非常貼切的詞語和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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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醒了,你好好地跟他說說社會文明的發展。」
趙曜認真地點點頭說:「我一定好好地跟他老人家說。」
鄭溪林雙手捧著茶盞暖手,目光和藹地看著坐在他對面的趙曜:「等天晴了,你帶著你的四個好兄弟下山去轉轉。」
「這不太好吧。」
「他老人家還活著,有什麼不好。」鄭溪林說著,看了一眼窗外,「你難得來江南,得多出去走走看看,了解江南百姓的生活。」
既然鄭溪林這麼說,趙曜也不推辭了。
「行,等天晴了,我就出去看看。」
鄭溪林放下手中的茶盞,慈善的神色瞬間變得嚴肅:「來,我們說說江南的漕運和鹽。」
「這兩件事情是我該知道的嗎?」趙曜心想江南的漕運和鹽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身為大周的皇子,難道不該關心關心百姓嗎?」鄭溪林自然知道趙曜的小心思,「你日後去了嶺南也會面對這兩件事情,說不定在嶺南,這兩件事情會更複雜。」
聽鄭溪林這麼說,趙曜便想到嶺南錯綜複雜的局勢。據調查,嶺南最賺錢的行當都被各個部落的土司掌握著。等他日後去了嶺南,得把這兩個東西收回來。
「三叔,你說吧。」趙曜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鄭溪林詳細地跟趙曜說了說金陵的漕運、鹽、冶鐵等事的情況。金陵的世家並不比當年揚州那些世家溫和善良,相反一樣的貪婪和自私,只是他們比揚州那群世家的人聰明。他們早就暗地裡勾結鎮國公府和東宮。這也是當年鎮國公拒絕和揚州那群世家合作的緣由。
金陵城自古以來是江南最繁華的州府,在前朝時還被設為南都,當時曾盛極一時。它四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河流,漕運十分發達。別的不說,就說漕運,它養活了金陵城不少人,也給不少人帶來潑天富貴。
漕運涉及到的利益太大,不管是在前朝,還是在陳朝,皇帝們都不敢輕易動江南的漕運。要動也是小打小鬧,不敢大動干戈,因為江南的漕幫都是一群無法無天又殘忍無情的人。他們眼裡只有錢,沒有命。在前朝時,漕運的人就曾經造反過,而且還鬧得特別嚴重。
聽完鄭溪林分析完金陵的漕運,趙曜的眉頭緊鎖著,神色非常凝重:「這些漕幫的人這麼瘋狂跋扈的嗎?」
「他們和鹽幫那些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太子和代王他們竟然和這些瘋子勾結,就不怕日後被他們反噬嗎?」
鄭溪林嗤笑道:「誰能拒絕錢財的誘惑?」
「難怪父皇再三叮囑我不要逞能。」趙曜沉著臉,諷刺道,「江南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金陵和蘇州的漕運和鹽幫不除,江南遲早會亂。」鄭溪林神色冷峻地說道,「這一直以來是江南的兩大蠹蟲,一日不除,一日不寧。」
趙曜驀地想到之前揚州的事情。當初,父皇為了一鍋端了揚州那群世家,提前布局設計了好幾年。那麼金陵和蘇州,父皇不可能沒有動作,肯定也暗中部署了。
「父皇應該早有籌謀,不需要我做什麼。」
鄭溪林說完,目光銳利地盯著趙曜的雙眸,說道:「不,有你需要做的事情。」
老鐵們,抱歉,新的一章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出現,但是我寫了改,改了又寫,還是覺得沒有寫好,寫到現在都還沒有更新。這個人物太重要了,要是寫不好就會影響下面的劇情,今晚的更新只能暫時取消,明天恢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