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三品!
還是與尚書同級!
幾個人竟是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沒有被這小子一步就爬到頭上去。
沈夢溪卻是被驚呆了。
三天前,他還只是個工部執事,妥妥的七品小官,就因為偶然間在戶部尚書面前提了一嘴「以鈔代幣」,便被提拔成了五品部司。
這已經讓他欣喜若狂,有些不敢相信了。
萬萬沒想到,今天見了陛下一面,發了一通牢騷,就成了與尚書同級的三品大員!
幸福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
沈夢溪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於是……
啪的一聲,清脆而響亮。
所有人,包括李承陽在內都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夢溪。
緊接著又是一聲脆響。
李承陽驚覺事情有些不對,腦海又中冒出「范進中舉」四個字來,連忙一聲高呼:「小嶽嶽,快送沈院士去長生館!」
……
……
到了長生館,一副定神湯下去,沈夢溪就恢復了正常。
這要是真的瘋了。
那只能說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李承陽訕笑了一聲,看向一臉尷尬的沈夢溪:「你這心理素質,確實不適合當官。」
沈夢溪一愣。
不是剛剛才給升了大官麼?
怎麼突然又不適合當官了?
見他眼神逐漸迷茫,李承陽嚇了一跳,連忙轉移話題:「閒話少說,趕緊把你那以鈔代幣的想法細細說來,朕很有興趣。」
沈夢溪聞言,兩眼竟是一亮:「陛下容稟,臣以為,幣者,寒不可衣,飢不可食,所能易貨,乃人所加之,實為信也。」
「故,信之若在,金銀可為幣,銅鐵可為幣,草木可為幣,紙鈔亦可為幣!」
居然已經認識到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在貨物流通當中的作用是人為賦予。
李承陽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得不錯,繼續說!」
沈夢溪大受鼓舞,眼神更亮:「於國而言,幣之一物,重在流通,用則活,不用則死!」
說道這裡,似乎是擔心李承陽聽不懂,頓得一頓,又解釋道:「臣以為,無論以何為幣,信用乃是重中之中,倘若將其久存於庫,不貨不易,其信必減,其效必失!」
「反之,若使其廣而流通,生生不息,則可保信之不失,四方皆服,其效必增,於社稷江山,當有極大之助益!」
牛!
太牛了!
李承陽興奮不已:「說得太對了,錢這玩意兒,宏觀來講,只有在買賣東西的時候才是最有用的時候,捏在手裡不用,那就是廢物一堆。」
「相反,倘若北涼、百越、西陵諸國乃至整個天下都以我大夏之幣作為貨物流通交易的可信之物,大夏豈有不強之理?」
「要做到這一點,大夏的錢幣自然需要廣泛的流通,但這樣做有兩個問題。」
「第一,如何保證大夏錢幣足夠流通。」
「倘若以銅鑄錢,輔之金銀絲帛,恐怕很難保證我大夏有足夠的儲備滿足流通天下之所需,所以朕才想要找到一種代替品。」
「印製紙鈔以代之,朕也想過,但這又涉及到第二個問題了。」
「如何才能讓大夏紙鈔為人所信?」
「朕以為,幣之信,源於實力,要讓天下人都相信且願意使用我大夏之貨幣,便要有令天下人都信服的強大實力。」
「這是涵蓋了軍事、政治、經濟和技術的綜合實力。」
「軍政經不用你操心,這是朕的事情,朕只問你,你可又法子解決技術問題?」
「或者,朕再問得直接一些,你有什麼法子能使我大夏紙鈔可辨真偽,且難以仿製?」
沈夢溪聽了李承陽這一番話,竟是比他還興奮:「陛下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李承陽咧嘴一笑:「少拍馬屁,你既然敢在蔣琮面前提出以鈔代幣,那就肯定又法子解決偽造假鈔的問題,快說!」
沈夢溪也來勁兒了,忍不住往前挪了挪屁股:「陛下可曾仔細研究過那木子錢莊所用銀票?」
李承陽楞了一下。
那玩意兒就是他親自設計的,還需要仔細研究?
見李承陽沒有答話,沈夢溪乾脆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到李承陽面前,指著銀票最底部說道:「陛下請看,這銀票之上,有一串奇怪的字符!」
看著那一串阿拉伯數字,李承陽明白沈夢溪是什麼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在紙鈔之上也做上這樣的暗記?」
「不錯!」
沈夢溪點頭:「臣曾到木子錢莊問過,那裡的夥計說這是銀票編號,他們自己手中還有存底,只需兩相對照,便可知銀票真偽!」
這有個蛋用啊?
這法子本來就是李承陽自己想出來的,自然知道缺陷在哪裡。
像這麼玩兒,數量少沒問題,但數量一多起來,那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李承陽搖了搖頭:「此法不行,別的不提,只說一點,倘若有人拿著這樣的紙鈔前往北涼購物,他們手中並無存底,如何分辨真偽?」
「陛下容秉,臣有一法,可以破除此弊!」
「快說!」
「只需在印鈔所用之紙張上下些功夫,常人必不能仿,且無須存底,亦可輕易分辨真偽!」
「陛下有所不知,西陵一帶,有一奇物,名為棉,此物常用於織布,但臣卻發現,這棉亦可造紙,而且還能以麻混之,所得之紙堅硬耐用,正是印製紙鈔之絕佳選擇。」
「只需控制好棉麻二物的比例,再輔以其他染色手段,定能造出獨一無二之紙張。」
「得此奇紙,再以石油所得之墨印之,試問天下有幾人能仿?」
用棉花當做新材料來造紙印鈔?
李承陽微微眯起雙眼,突然又是一愣:「等等,你剛剛說用什麼制墨?」
「石油!」
沈夢溪答了一句,又連忙補充道:「此法亦是臣之獨創,當今之世,應無他人知曉,而且所制之墨,光澤鮮亮,經久不衰,而且味道獨特,十分容易分辨。」
「先別說那個,朕問你,你所說的這石油是個什麼東西?」
將李承陽似乎有些緊張,沈夢溪連忙答道:「石油這個名字,乃是臣所取,此物又名石漆、膏油,形似純漆,燃之如麻杆。」
不會錯了!
就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石油!
李承陽興奮得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此物何處有產?」
「多產於東北之延、鹿二州,當地人采存於瓦罐,用於照明。」
李承陽皺起眉頭:「沈愛卿,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這延、鹿二州,是扶餘的地盤吧?」
沈夢溪點頭:「不錯,正是扶餘人的地盤。」
說著又連忙補充道:「陛下不但擔憂,扶餘人尚不知此物另有大用,只需以糧食布匹與其交換,定可滿足印鈔之需!」
如果是這樣……
李承陽思忖片刻,大手一揮:「沈愛卿,你立刻著手研製印鈔之法,所需的棉和石油這兩樣東西,朕自會為你供應。」
頓得一頓,臉上又露出一絲壞笑:「溫祚啊溫祚,這可是你自己撞到朕槍口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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