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瑤衣領上掉的那顆盤扣,一模一樣。
頃刻間,一種悲愴的感覺,鋪天蓋地將他淹沒。
宋雲舟默默攥緊拳頭。
他懷疑過任何人,卻從來沒想過,那個人會是陸柏宴。
......
首映禮結束。
宋雲舟送江瑤回家。
車子停在寧心齋門口。
江瑤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等一下。」宋雲舟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嗓音沙啞,「江瑤,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怎麼了?」
江瑤回頭。
驀然發現他的眼圈有些紅,看向她的眼神里更是匯集了憂鬱、沮喪還有不舍。
「我...」
話到嘴邊,宋雲舟猶豫了。
他害怕聽到她承認,害怕真相揭開時那種尖銳的痛楚,更害怕美好的未來如泡沫般破碎。
果然,愛真的會讓人軟弱。
如果可以,他其實很想自私一點,當作無事發生,將她娶進門,好好愛她一輩子。
但他又覺得不甘心。
「我想問你剛才在二樓。」宋雲舟深吸一口氣,咬了咬後槽牙,看著江瑤,「你跟陸柏宴...」
江瑤呆愣在原地。
車載空調吹出的冷風,明明溫度不低,卻無端讓她渾身發冷。
陸柏宴三個字讓她呼吸一窒。
她蜷了蜷手指,終於明白為什麼宋雲舟會是這幅神態了。
「你知道了?」
江瑤抬頭,濕漉漉的眼裡含著愧疚。
她一直沒想好要怎麼跟宋雲舟提分手,他是個好人,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好,包容她,體貼她,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明明自己被人傷害過,知道那有多痛苦,知道傷害別人的人有多可惡,可她最後還是傷害了他。
宋雲舟眉心一蹙,內心的痛讓他失去再開口的勇氣。
剛才回來的路上,他無數次告訴自己,也許只是誤會,那顆盤扣說不定是陸柏宴不小心撿到的,他們之間純粹只是叔侄關係,可再多的理由,也抵不過江瑤這句『你知道了』。
所有的信念,在一瞬間山崩地裂。
她脖子上故意遮掩的痕跡,臉上未褪得紅潮,都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剛才二樓隔間裡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是你二叔,你們怎麼可以...」
「對不起。」江瑤心裡一陣尖酸的痛,扭頭看向窗外,「我喜歡他,是我想做他的女人。」
瞬間的沉默。
宋雲舟心裡一揪,仰頭靠在座椅上,好久才啞著嗓音開口,「江瑤,你跟我說心裡有人,我可以不介意,想著好好愛你,總有一天你會把我放在心上,可是我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二叔。」
他喜歡江瑤。
人生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喜歡一個人。
像他們這種家庭出生的人,聯姻無可避免,甚至有些孩子在年幼時,就已經確定聯姻對象。
他拒絕過無數次,也被逼著見過很多女孩,直到遇見江瑤,天知道他有多開心。
哪怕後來江瑤告訴他,她有心上人,但他不在乎,他只要一個機會,好好愛她的機會。
可如今看來,一切都像是個笑話。
「你二叔馬上就要和喬小姐訂婚,你想要的未來,他給不了你的。」
「我知道。」江瑤牽了牽唇角。
明明應該苦笑的,可她笑得淺淡,透露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從小失去父母的庇佑,小心翼翼地長大,求的無非就是一個平安順遂。
如果有機會可以重來,她不會去招惹陸柏宴,哪怕愛他,也會把這份愛深埋在心底,到死都不會告訴任何人。
「江瑤,跟我結婚吧。」宋雲舟側過身,雙眼通紅,嗓音弱了三分,「他給不了你的,我可以給你。」
平時意氣風發的人,此刻卑微到了極點。
江瑤臉色發白。
心臟像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感覺不到疼,只是覺得血淋淋的。
她看著宋雲舟期待的眼神,知道該是讓他死心的時候了,「雲舟哥,我很愛他,不管怎麼樣都想留在他身邊,我知道他不會娶我,可那又怎麼樣?」
「江瑤,你這是自甘墮落!」
宋雲舟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從小到大待人溫和有禮的人,第一次情緒崩潰。
「他不愛你,你又何必讓自己難堪?萬一事情敗露,大家會怎麼看你?」
「我不在乎。」
江瑤心臟一點點緊縮起來,就像是被人抽走了氧氣,讓她覺得窒息。
她笑了笑,「現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我就是自甘墮落,勾引自己二叔,明知道他愛的是別人,卻還要知三當三,所以你別再喜歡我了,不值得。」
說完,江瑤扭過頭,強忍著快要崩潰的淚意,直接推開車門,走了。
宋雲舟伸出的手落了空,眼圈慢慢滲出紅,愛意和不忍交織成複雜的目光,他攥緊拳頭,用盡力氣也控制不住胸口的起伏。
沉默片刻,憤憤不平地砸在了方向盤上。
心痛到無法言喻。
......
一周後。
為了不讓江瑤難堪,宋雲舟主動向長輩們致了歉,說是自己的原因,才會跟她分手。
宋蕙蘭親自登門,誠懇道歉,「陸夫人,實在是很不好意思,雲舟這孩子真是被我慣壞了,居然做出這麼不負責的事情,瑤瑤是個好孩子,是我沒管教好兒子。」
林曼月已經鬱悶好幾天。
原本已經到了宋家提親的地步,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兩人孩子居然鬧分手。
關鍵是,脾氣一個比一個倔,誰也勸不動。
林曼月眉頭緊皺,說道,「是我們家瑤瑤沒福氣,做不了宋家的媳婦。」
「感情的事,我們也干涉不了,只能說兩個孩子沒緣分。」
陸衍生放下骨瓷茶杯,嘆了口氣,他原本是極滿意這個謙和有禮的女婿的,沒想到最後會弄成這樣。
宋家夫婦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為表歉意,還在合作項目上讓了利,算是給足了誠意。
這件事也就這樣了了。
江瑤總算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一周,她忙得連軸轉,每天回家洗完澡就睡,偶爾想到陸柏宴,心就會窒息般的痛,只能不斷找工作來麻痹自己。
最後連實習護士遞送資料的活,都被她攬走了。
董健直呼她是不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