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他不放心。
唯有九鳳,能保他無後顧之憂。
就算他戰死了,也要保全奉天。
龍居已經經歷過一次淪陷,鳳陽不可以。
奉天不可以。
「木喆煜……」九鳳全身都在發抖。
「聽話……」木喆煜用力將九鳳抱在懷裡,雙手同樣在發顫。「若我凱旋歸來,必娶你為妻,答應我……」
九鳳的眼淚滾燙的湧出。
「我要你活著,你必須給我活著回來,只要你能活著回來……」
無論是凱旋,還是撤離,她都只要木喆煜活著。
可九鳳心裡很清楚,以木喆煜的性子,又怎麼可能丟下他的將士,他的兄弟們。
「現在就走……」木喆煜聲音沙啞。
從龍居到鳳陽有半天的時間,天亮之前,他們所有人必須駐紮鳳陽。
鳳陽還有一萬新兵,都是新招募的將士,他們雖沒有成熟的作戰經驗,但畢竟能幫九鳳撐一段時間。
一旦龍居城破,他也一定會拼死……給九鳳留下足夠的時間求援。
九鳳用力握緊雙手,顫抖了很久,踮起腳尖吻住木喆煜。
她的少年,終究成長為將軍……
她願隨他遠征沙場,更願意陪他共赴黃泉。
無論是生是死,九鳳早已在心中做好打算。
木喆煜生,她便嫁。
木喆煜死,她便在謝御瀾的援兵到來之後,與敵軍同歸於盡。
「九鳳……」見九鳳轉身要走,木喆煜竟也有不舍。
笑著看了九鳳許久,木喆煜喉結滾動。
九鳳的腳步僵硬在原地,回頭看著木喆煜。
她在等一句話。
「我愛你……」
終究,木喆煜說出了她在等的話。
笑著轉身,九鳳快速跳下城池,翻身上馬,帶領所有女將,軍醫,傷兵……撤離龍居。
看著九鳳離開的身影,木喆煜握緊的手指慢慢鬆開。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人。
沈清洲說,真正讓一個少年成長為男人的契機,不僅僅是經歷,還有愛情。
心中有了愛,便有了責任。
愛不是軟肋,是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
奉天,邊城。
陸雲錦雖然經歷過生死,但依舊是嫌棄軍營的骯髒,這是骨子裡嬌氣。
朝陽也沒慣著他,雖然給了他最乾淨的床鋪被褥,但還是鋪在雜草之上。
「這種草床,你怎麼睡得下去……」陸雲錦嘆了口氣。
「我睡過比這更艱苦骯髒的地方。」
「你個女……怎麼可能睡過比這更髒的地方。」顯然陸雲錦不信,覺得朝陽又撒謊。
「你去過奉天的皇宮嗎?」朝陽翻身看著對面床上躺著的陸雲錦。
「遠遠地看過,紅牆碧瓦十分恢宏,富麗堂皇,乾淨得不染塵埃。」陸雲錦點頭。
他隨陸振生去過皇城,見過皇宮。
「你嚮往嗎?」朝陽在套陸雲錦的話。
「我只喜歡乾淨的地方。」陸雲錦話語深意。
「皇宮,是我待過最骯髒的地方。」
「怎麼可能?」陸雲錦不解,皇宮的宮女和太監整日擦洗,怕是要比他們陸家山莊還要乾淨。
「歷代皇帝,九子奪嫡,血洗皇宮。後宮之中,宮斗算計,爾虞我詐,陰謀不斷……那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看不見殺戮,但卻每一塊地磚下面都流淌著鮮血,那金燦燦的皇位之下,是無數兄弟手足的鮮血和屍骨……」
陸雲錦吞咽了下口水,沉默了很久。
這麼一說,確實……有洗不乾淨的髒污。
「權利,貪婪,利益,才是最骯髒的。」
朝陽緩緩閉上雙眼,困意襲來。
營帳中其他的將士都已經睡了,他們第二日還要早起操練。
聽著營帳中參差不齊的呼吸聲,陸雲錦陷入了深思。
突然,營帳外傳來幾聲鳥鳴。
這是陸振生的暗衛與他的對接暗號。
看了眼一旁已經睡著的朝陽,陸雲錦警惕的起身,悄悄離開營帳。
陸雲錦剛走,朝陽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耳朵,要遠比陸雲錦好使得多。
陸振生的暗衛,來找陸雲錦了。
……
至陽關。
蕭君澤沒有公開露面,和景黎見過面便匆忙離開。
他要儘快回到皇城,龍居之戰的戰況他還未知曉,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
他不能離開皇宮太久。
「棋局可解?」景黎與蕭君澤見過面,便不露聲色的回到營帳。
星辰深意的看著景黎,顯然想知道何人見他。
景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沈芸柔。
「僵局。」沈芸柔搖頭,並沒有問是誰見他。
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紙罷了。
「方才,龍居戰報傳來,雙方也陷入了僵局。」景黎深意的說著,坐在沈芸柔旁邊。
「少主覺得,繼續下去,誰輸誰贏?」星辰笑著問了一句。
棋局已經很明顯,沈芸柔繼續落子,一定會輸。
「這樣下去註定我們輸。」景黎承認,棋局來看,註定是輸。
「這便是天命不可違。」星辰笑了笑。
「是嗎?」景黎也笑了,這是有些不屑。「那如果這樣呢?」
抬手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掀翻。「我不落子,棋盤混亂,結局便是未知數。」
星辰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景黎。「可輸贏已定。」
「我說了,我不落子,輸贏未定,誰都不知道結局如何,才是真正的天命不可違。」
沒有人,能真正掐算和預知未來。
天命,不會讓任何人算到。
更不會落在某些人手裡。
星辰震驚的看著景黎,許久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這是觸及到星辰的知識點了。
所謂天命,便是上天註定。
棋子不落,誰都不知輸贏。
看似耍賴,但卻無懈可擊。
沈芸柔笑著看了景黎一眼,他可沒有這麼聰明。
看來,景黎方才去見的人確實不簡單。
「星辰受教了。」星辰起身作揖,離開時還在若有所思。
景黎笑了笑,直接將沈芸柔橫抱起身。「幾日未眠,就為了爭這口氣,乖乖睡覺。」
沈芸柔抬手掛在景黎脖子上。「將軍為我寬衣解帶?」
「哄你入眠都可以。」景黎寵溺的點頭。
「方才,誰來過?這法子可不像是你想出來的。」這破棋局的辦法,有些無賴啊。
「陛下來過。」景黎在沈芸柔耳畔輕語。
「難怪……」沈芸柔挑眉。
難怪這麼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