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邪困著薛京華的手僵了很久,像是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薛京華看著長孫無邪,有點緊張。
「雙胎?」長孫無邪抬頭看著薛京華,聲音有那麼一絲絲的顫抖和沙啞。
「嗯……」
長孫無邪再次沉默了。
在沒有回到奉天之前,他全家被滅,獨自一人在恨意和孤獨中生活了那麼多年。
直到再次遇見薛京華,他將恨意發泄在她身上,互相傷害……卻也互相救贖。
他感覺,自己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知道薛京華懷孕,他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有一個希望在,讓他的心臟重新跳動。
知道他還有兩個弟弟的時候,他其實……已經將過去的仇恨放下了一半。
現在,知道自己有了兩個孩子,長孫無邪的思緒更加複雜。
「那個……」長孫無邪咳嗽了一下。「兩個?」
薛京華一臉茫然。「雙胎當然是兩個。」
「哦……」長孫無邪抬手摸了摸鼻尖。
「你……不喜歡?」薛京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沒有……」長孫無邪只是有點兒後知後覺。
太激動了,反而……看起來冷靜。
「也不知道洞壁崖的情況怎樣了,如果嘉峪關拿不下,奉天也不安全了,我們……又能在這裡被庇護多久。」薛京華嘆了口氣。
長孫無邪抬頭看著薛京華。「你認為蕭君澤在庇護我們?」
「不然呢?」薛京華看著長孫無邪。「你不會真以為他是故意困住你,報復你?」
長孫無邪沒說話,這倒也不至於。
「蕭君澤對於你父親長孫雲驍的死,其實一直耿耿於懷,長孫皇后的死,對他的刺激也很大。」薛京華算是看著蕭君澤長大的。
看著他從一個善良的太子,到被廢的厲王,然後再到後來的冷漠多疑。
長孫雲驍的死,是蕭君澤性格轉變的轉折點。
「蕭君澤何其無辜……先帝逼迫,你父親逼迫,他不得已而為之。」如若長孫雲驍不死,長孫無邪便保不住。
長孫無邪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坐著。
「無邪,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弟弟,有兩個孩子,能……放下過去的仇恨,重新開始生活嗎?」
薛京華緊張地問了一句。
長孫無邪蹙眉,顯然並不願意討論這個話題。
薛京華緊張的深吸了口氣,不敢繼續問了一句。
「蕭君澤想要利用我將那人引來,他已經到京都了。」長孫無邪知道景宸來了。
「那要不要告訴蕭君澤……」薛京華緊張的看著長孫無邪。
讓蕭君澤提前防範。
「不必,景宸只要不動你,我不會主動參與他們之間的爭端。」長孫無邪搖了搖頭。
從血緣上來說,景宸是他的舅舅,蕭君澤是他的表弟,無論是誰,他都不能偏頗,不如乾脆置身事外。
薛京華緊張的手心有些出汗,低頭沉默了很久。「他不會放過我和古雨的,我們知道藥人和蠱人秘密,知道太多關於他的秘密……」
「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如若景宸執意要動薛京華,那他就無從選擇了。
……
京都,聚豐酒樓。
這裡,是長孫家的產業。
景宸易容,除了那雙眸子,看起來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走進酒樓,景宸視線有些游離,手指輕輕划過身邊的圍欄。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小二熱情招呼。
「天字號房……」景宸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沙啞。
小二愣了一下。「抱歉客官,小店的天字號房不對外……」
聚豐酒樓的天字號房間從何時起,就被塵封,除了每日需要人打掃以外,再也不許任何人進入。
景宸拿出一塊令牌,什麼都沒說。
小二驚愕的張了張嘴,趕緊彎腰。「這邊請。」
二樓,雅間。
景宸走到房間的窗邊,安靜地靠在上面,看著窗外的風景。
多年前,他與洛棲便是在這條街上相識的。
那時候,她偷偷出宮,與婢女在街上閒逛。
他在長孫洛棲的眼睛裡看不到光,明明走在熱鬧的人群中,可她卻如同行屍走肉。
直到停在一個賣花的小女孩面前,她的眼睛才仿佛有了光。
景宸就那麼靠坐在窗台上,看著街道上的景色。
如今……景物依舊,卻物是人非。
……
「姑娘,你的髮簪掉了。」
初遇那日,景宸從街上走過,隨手拿走了長孫洛棲發間的簪子。
長孫洛棲垂眸,面上沒有任何波瀾。「公子既然喜歡,拿走便是。」
很顯然,長孫洛棲知道那是景宸故意拿走的。
「你的武功不弱,為何輕易讓那賣花的小女孩偷走你的錢袋?」景宸有些不解。
能察覺他出手,那長孫洛棲的武功絕對是不差的。
「若不是情非得已,誰又願意冒著風險偷搶,這只能說明……奉天的統治者存在問題,才能讓那么小的孩子,為了生存不惜偷搶。」長孫洛棲淡淡地說了一句,徑直離開。
全程,她的眼神都是空洞的,聲音也毫無波瀾。
該是如何的心死,才能讓一個慧智如蘭的女人,如同墜落的星辰,黯然失色。
景宸揚了揚嘴角,第一次見面,他便對長孫洛棲有很強烈的好奇與好感。
只是沒想到,他們很快又見面了。
……
長孫府邸。
奉天太子蕭君澤入主東宮,皇后不得再以任何形式教導太子。
長孫洛棲被迫與兒子分開,稱病回了長孫家,一住就是數月。
那期間,皇帝派人來請過很多次,長孫洛棲都拒絕了。
她其實在等,等蕭延津親自來接她。
從前,他還不是皇帝的時候,無論她怎麼鬧脾氣,他都會親自上門,直到哄她氣消了,才會帶她一起離開。
可後來,他變了。
權利,早已經將人腐蝕的面目全非。
「娘娘,陛下……原本親自來接您,但云妃娘娘生產,陛下又折返回宮了。」宮女小聲開口,有些心疼她們家娘娘。
長孫洛棲無力地笑了笑,靠在院落的那棵合歡樹下,沉默了很久。
從前,他曾發誓,今生僅她一人,絕不再娶。
可後來,他說身為皇帝,理應前朝後宮相輔相成,他別無選擇。
從前,他說只愛她一人,就算後宮佳麗三千,也絕對不會碰那些女人。
可後來……寵妃無數,夜夜承歡,美其名曰,為皇室開枝散葉,維穩朝堂。
男人……真是可笑又善變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