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蕭君澤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逃出生天,卻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朝陽從懸崖墜落,墜落前她沖蕭君澤笑。「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朝兒!」蕭君澤站在懸崖邊,失控地嘶吼。
「不要!」猛地驚醒,蕭君澤的呼吸灼熱。
驚恐地看著四周,蕭君澤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裡,還好……只是做夢。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莫名感覺右手火辣辣的疼?
下意識看了看被擦到紅腫的右手,蕭君澤扭頭的瞬間又看見了朝陽那雙深沉的眸子。
瞬間慫了。
他醒來的方式不對?扭頭默念,再睡一會兒。
朝陽那眼神和噩夢中一模一樣,若不是手中拿著的是毛巾,他都以為朝陽要給他剁手。
他的手是怎麼招惹朝陽了?
「是不是故意瞞著我?」朝陽眯了眯眼睛,威脅地看著蕭君澤。
蕭君澤害怕地捏了捏朝陽的手指。「我撐過來了……」
「那如若撐不過來呢?我在你身邊至少還能救你!」朝陽的聲音透著濃郁的責備。
「我……」蕭君澤沉默了片刻,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堂堂奉天帝王,居然最怕的就是朝陽生氣。
蕭君澤嘆了口氣,他只是不想讓朝陽擔心,他只是想……如若這次沒有堅持下來,他死了……朝陽才是真正自由了。
沒有了噬情蠱,朝陽就不用再擔心被暗魅樓控制了。
「你答應我了,要把我藏好……」朝陽生氣地起身,徑直離開。「陛下今日辛苦了,好好休息。」
「朝兒!」蕭君澤慌張地起身,可身體太過虛弱,又摔回了床榻上。
朝陽用力關上內殿的門,站在院落站了很久。
她確實在生氣,但不是生蕭君澤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
蕭君澤故意隱瞞蠱蝶破繭的時間,是不想讓她擔心,還是說……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他如若死了,她才能真正自由。
真正擺脫暗魅樓的控制,斬斷和暗魅樓之間的那根牽引線。
如今的朝陽,就像是逃離牢籠的提線木偶,如若蕭君澤不把她藏好,遲早是要被人發現和抓回去的。
她恐懼和害怕的,是有一天被發現。
但比起這些,她現在……更害怕蕭君澤會死。
深吸了口氣,朝陽轉身走了回去。
她已經無法放心蕭君澤一個人度過漫長的黑夜了。
蠱蝶破繭,他現在極其虛弱,幾乎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若是此時有人想要殺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推開殿門,朝陽站在原地看著摔在地上卻還要往外爬的蕭君澤。
別開視線,朝陽眼眶泛紅。
「朝兒……」蕭君澤臉色慘白的嚇人,幾乎沒有血色。
他想要走出去,想要去找朝陽。
可他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
「我知道錯了……」蕭君澤在認錯。
朝陽關上殿門,走到蕭君澤身邊,冷聲開口。「你可知道,我現在若是對你起了殺心,殺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我死了……你就能自由了,也好。」髮絲有些凌亂,蕭君澤無力的笑了一下,蜷縮在地上。
好疼。
許是力竭之後的重生,全身骨頭都像是碎裂以後重新拼接。
每一寸皮膚和肌肉都酸疼刺痛,碰一下都像是要掉一塊肉。
「蕭君澤,你可不可以不要騙我。」朝陽終究還是撐不住了,蹲在蕭君澤身邊,聲音哽咽。
她在離開木家別院的那一瞬間,真的恐懼到了極致。
「朝兒……」蕭君澤慌亂地抬起手,手指無力且顫抖。
看著朝陽流淚,那一瞬間他手足無措。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是單向的奔赴,朝陽就算原諒他也不會真的愛他多深。可那一刻……他突然覺得,朝陽也許真的是在乎他的。
幾乎用盡全部力氣,蕭君澤擦掉朝陽臉上的淚。「你這樣,讓我怎麼辦……」
朝陽的眼淚,比刀子劃在心口還讓他疼。
「陛下這麼有能耐,就自己爬上床就寢吧。」朝陽哼了一聲,起身自己一個人上了床榻。
『鐵石心腸』的在床榻上滾了滾,朝陽還故意刺激的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陛下,奴婢先睡了。」
蕭君澤無奈地笑了一下,艱難的撐著手臂坐了起來。「朝兒,你不能見死不救。」
朝陽不理會蕭君澤,哼了一聲扭頭不再看他。
這麼有本事,能自己一個人扛過蠱蝶破繭的痛苦,那就應該有本事爬上床榻。
「娘子,你想獨守空床嗎?」
「娘子……」
蕭君澤嘴貧。
心裡暖暖的,蕭君澤知道朝陽在擔心他。
「娘子……」
「誰是你娘子?」朝陽忍無可忍。
「你可是我明媒正娶的。」蕭君澤幽怨地起身,雙腿在打顫。
試著走了幾步,蕭君澤深吸了口氣,骨頭仿佛都是軟的。
「我怎麼記得,厲王當年娶我的時候,讓我走後門?」朝陽回過頭,面不改色地問了一句。
蕭君澤沒忍住咳嗽了一聲,一不小心撞在刀口上了。「朝兒……」
「何況,您明媒正娶的是沈芸柔,我只是替嫁的賤婢,這可是您說的。」
蕭君澤有些急了,心口發緊的走到床邊,一下沒站穩直直地摔在了朝陽身上。
眼眸閃爍地看著朝陽,蕭君澤呼吸有些急促。「朝兒,你饒了我吧。」
以前那些事,樁樁件件,他說過的每一個字,傷害朝陽的每一句話,如今都化成了刀子,拉鋸一樣地劃著名他的心口。
如若世界上有賣後悔藥的,哪怕用江山來換他都毫不猶豫。
從前是他錯了,可只要朝陽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就算是搭上一切他也會護朝陽周全。
「早些睡吧,明日還要取血。」木懷臣的藥一旦開始,便不能中斷。
蕭君澤的身體很虛弱,朝陽怕……這樣取血他也會有危險。
「朝兒,你在心疼我?」蕭君澤想要朝陽的一個答案。
「你與我……」朝陽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戳了戳蕭君澤的心口。「相連。」
蕭君澤的視線灼熱,抱著朝陽的手慢慢收緊。「如若沒有噬情蠱,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你對噬情蠱有什麼執念?」朝陽有些無奈,蕭君澤這悶悶不樂的聲音,像極了小時候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怎麼感覺你很慶幸自己中了蠱毒?」。
「因為……這是唯一能證明你愛我的證據。」蕭君澤的聲音越發沙啞,說到後面幾乎沒有了聲音。
他沒有底氣。
即使噬情蠱真的種在了自己體內,他也沒有底氣說朝陽是愛他的。
他比任何人都要患得患失,在面對朝陽的感情上,他極度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