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深處。
白狸身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知道這是朝陽聽力範圍最遠可到達的地方。
朝陽是她的女兒,她對朝陽太過了解。
她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愛上任何人,蕭君澤傷了朝陽的心,朝陽自然不會對他心動。
何況朝陽已經選擇遠離蕭君澤,這一點白狸自然放心。
可朝陽為了帶胤承離開,擔心胤承被她利用……
一樁樁一件件都表明朝陽對胤承有心。
在朝陽愛上胤承之前,她必須讓自己的女兒……明白什麼叫心碎。
愛情,不是她能觸碰的東西。
與其等到毒蠱發作重蹈她覆轍,不如徹底將情愛扼殺在搖籃里,讓朝陽對胤承徹底絕望。
她白狸的女兒,絕對不能對任何人動心。
「主人,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在殺手身上撒了草藥粉,小姐自然能嗅出,察覺那些殺手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胤承的人。」
白狸點了點頭,回眸看著驛館二樓。
朝陽此刻應該已經發現她來過……
她就是要在朝陽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讓朝陽一步步認清胤承已經無藥可救。
讓她與胤承徹底決裂。
從一開始,白狸就很清楚,朝陽和胤承,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既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不應該不顧一切地聚在一起。
分開,是對兩人都好的選擇。
「關外驛站的流寇也是我們引過去的,小姐與胤承之間已經有了間隙。若是再被小姐發現胤承屠村,村中除了流寇若是再有些無辜之人……那小姐與胤承必然會決裂。」
白狸搖了搖頭。「還不夠。」
這還不夠。
胤承對朝陽來說,太過重要。
從當年朝陽肯跪著不惜拿命威脅,讓她救胤承就可以看出,胤承對於朝陽來說,不是這點小事就能放棄的。
除非,有什麼觸及到了朝陽不能觸碰的底線。
「木家軍,朝陽對木家軍的愧疚,胤承當初對木家軍的算計與屠殺……想辦法,讓她知道。」
「對了,還有胤承對蕭君澤下了死手。」
「如若小姐還是不肯放棄胤承……」手下擔心朝陽還是執意帶走胤承,不讓他繼續深陷。
「她不會輕易放棄胤承,可我同樣了解胤承。」白狸眯了眯眼睛。
胤承,不會真的放棄皇位,更不會……放棄權利。
如若朝陽知曉了一切,胤承就沒有繼續隱藏下去的必要了。
原形畢露,那是一個對權利嫉妒渴望的人,可怕至極。
連白狸,都對胤承有所忌憚。
……
驛館,房間。
朝陽原本躺在榻上,可聽見若有若無的銀鈴聲,朝陽猛地坐了起來。
是白狸……
即使暗魅樓的銀鈴在她手中,可白狸喜歡在手腕和腳腕上繫上銀鈴。
朝陽曾經問過白狸。「娘親,為什麼你喜歡銀鈴的聲音?這樣不會暴露行蹤嗎?」
白狸始終沒有告訴過朝陽,她為什麼喜歡在手腕腳腕上戴上銀鈴。
只是有一次醉酒,白狸說。「他喜歡……」
第一次相遇,沈清洲就是被白狸腳腕的銀鈴聲吸引。
白狸從未忘記。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白狸自己清楚。
腳腕繫著銀鈴,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她從來都不是一個自由人,她身上綁著一條永遠都無法割斷的鎖鏈,這是暗魅樓和西域給她的枷鎖。
翻身下樓,朝陽往銀鈴的方向追趕。
直覺告訴朝陽,那是白狸。
可白狸為什麼出現在荒郊古城?
她與胤承,到底在密謀什麼。
胤承,真的心甘情願隨她離開嗎?
「嗯!」心口再次刺痛,朝陽沒有追上白狸,只好先躲在角落裡緩解疼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每次心痛……她都會莫名擔心蕭君澤現在的境遇。
蕭君澤,有沒有順利回到皇宮。
……
奉天,徽縣。
入了徽縣,便離皇城不遠了。
蕭君澤一路遇上的殺手不少,但有百姓自發護送,在人數上殺手不占優勢。
「陛下,星移回來了。」禁軍統領警惕地看著星移身後的女人,是寧河。
蕭君澤同樣警惕,冷眸看著寧河。
他對寧河沒有多少好感。
「你居然敢來見朕。」蕭君澤不知寧河的目的,但只憑寧河對朝陽和木懷臣做的事情,他就不可能原諒。
「她是我的人。」寧河身後,木景炎將人護在懷裡。
寧河抬頭看了木景炎一眼,有人護著的感覺……很奇妙。
不過寧河並不想領情。「木景炎,你手握奉天軍權,被奉天皇帝迫害至此,不如趁機反了,殺了這狗皇帝,如何?」
顯然,寧河是故意的。
蕭君澤蹙眉,這才看清來的人還有木景炎。
聽見寧河的話,禁軍統領驚慌拔劍,將蕭君澤護在身後。
「木將軍,別來無恙。」再見木景炎,蕭君澤的內心波瀾很大,可他如今是奉天的帝王,無法不去在意木景炎如今的想法。
當年,他『被殺』確實與先帝有關,如若木景炎是來復仇的,他……只能與木景炎為敵。
立場不同,無關個人恩怨。
木景炎什麼都沒說,依舊寵溺地護著寧河,將統帥令扔給了蕭君澤。「物歸原主。」
當年,木景炎帶走了統帥令,也相當於帶走了奉天的軍權。
先帝忌憚他,理所應當。
這些年,軍權看似掌控在皇家手中,可一直都存在隱患。
木景炎死了,先帝才能高枕無憂。
否則,若是木景炎想要造反,大軍在握,皇族撐不了多久。
這也是這些年,先帝為什麼一直都忌憚木家,不讓木家有出頭之日的原因。
帝王生性多疑,就算是木景炎死了,他也依舊擔心木家私藏統帥令。
蕭君澤接過軍令,愣了一下。
如今關中軍實際在沈清洲的掌控之中,他之所以備受忌憚是因為軍權旁落,木景炎將統帥令歸還,實際是將奉天的軍權徹底交到了蕭君澤手中。
這也解決了蕭君澤的燃眉之急。
心口一動,蕭君澤知道木景炎這是在告訴他,若他想造反,無人能阻攔。
「統帥令本就屬於將軍,將軍歸還……」蕭君澤不知木景炎是不是有隱居的打算。
「換她安全。」木景炎抱著寧河的手,越發收緊了些。
蕭君澤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驚愕。
用一國軍權,只為換一個女人……安全?
這個女人還是暗魅樓的爪牙,白狸的影子。「將軍可知她並非白狸。」
蕭君澤以為木景炎認錯了人,或是寧河用了什麼計謀。
寧河自己似乎也愣了很久,什麼話都沒說。
「我木景炎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從來不是白狸。」
木景炎垂眸,手指輕輕理順寧河的髮絲。「我只要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