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暮夕踏入北苑大門時
她習慣性地換上拖鞋,目光看向客廳里。
沙發上,洛挽風無力地癱在上面,雙腿張開,仰頭靠著沙發背,一隻手搭在沙發後面,一隻手壓在眼睛上。
那種滄桑無力的頹廢感異常強烈。
住在一起這麼久,余暮夕從未見過他如此。
余暮夕走進客廳。
她的腳步聲傳來,男人的手緩緩握了拳,身體依然保持這個姿勢不動。
他知道是余暮夕回來了。
也只有她走路才如此輕盈。
「我剛才思緒有點亂。」余暮夕站在他對面,緊張地揉著衣服的角,一顆心莫名地緊張。
可能是知道他喜歡自己,這種微妙的心理變化,讓她一時間無法接受,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應對。
洛挽風沉默著。
「我們是要好好談一談。」余暮夕後悔剛剛沒有跟他離開,若跟他離開南苑,就不會讓他失控打了肖泓,也不會讓場面變成現在這樣。
驀地,洛挽風一個利索的動作,從癱坐的姿勢起身,直接雙手手肘壓在大腿上,雙手合十,壓低上半身看著地面。
「談吧。」洛挽風淡淡的兩個字,儘是悲傷。
余暮夕緩緩坐到沙發上,垂下頭,心臟的悸動無法平靜,幾個手指攪著擰著,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客廳一度陷入靜謐中。
洛挽風受不了這種沉默,先開口:「你若是想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我比你更想停止這種該死的感覺,可沒辦法,我的心完全不受我控制。」
「你也不要說把我當什麼哥哥之類的,我不想做你的什麼狗屁哥哥,我只想做你的男人。」
余暮夕感覺呼吸困難,微微張開唇深呼吸一口氣,「我們是不可能的,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洛挽風冷冷一笑,「只要你願意,我們就有可能。」
余暮夕不假思索,「我不願意。」
「那行吧。」洛挽風呼著氣,緩緩直起腰杆,通紅的雙瞳望著垂頭喪氣的余暮夕,他嘴角扯住苦澀的笑意,「愛你是我一個人的行為,與你無關,你不用在意,我們就保持現狀,你不用刻意避開我,我也不會打擾你的正常生活。」
余暮夕咬著下唇。
哪有這麼簡單?
她現在已經不舒服了,已經被打擾了。
還能從容面對嗎?
她甚至理解洛挽風為什麼多次強吻自己,不是欺負,不是羞辱,他應該是情不自禁,欲望所至。
「挽風哥。」余暮夕語氣軟綿綿的,帶著一絲無奈,「我恨你找人綁架我,讓我誤以為自己被玷污了,而渾渾噩噩了那麼久,我也恨你把我扔在山上,把我壓在水池裡灌水,我幾次以為我會死掉。」
「我恨了你很久,恨不得殺了你。我也感謝你,謝謝你從李公子手裡救我出來,謝謝你幫我報仇,謝謝你給我這麼好的工作機會,謝謝你幫我擋下依依那一刀,我真的很感動。」
「我現在不恨你了。」余暮夕把頭壓得很低很低,「可我沒有喜歡你,也不想喜歡你。」
洛挽風苦笑:「我知道。」
「我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後,我就離開j城,去別的城市發展,我真心希望你找到更合適你的女人,希望你能幸福。」
洛挽風眼眶愈發通紅濕潤,「你只會逃避,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余暮夕搖頭。
「你在j城的事業剛有起色,在圈內也小有名氣了,為了這點小事就放棄事業,值得嗎?」洛挽風問。
小事?
余暮夕以為聽錯,抬眸望著他。
目光對視上的那一刻,看到男人眼眶的紅潤,余暮夕心裡揪得發緊。
他明明這麼痛苦,卻說得輕描淡寫。
洛挽風擠著苦澀的微笑,從容自若的姿態靠在沙發上,對視著她,「不要離開,你就住在洛家,南苑北苑都隨你便,你可以不用跟我打招呼,見到我繞路走也行,我都能接受。」
余暮夕想不明白他到底什麼用意,「何必這樣呢?」
洛挽風邪魅地勾勾嘴角:「以前我不知道,以為最痛的無非是燒傷四度、割肉削骨。原來還有種痛是咬著牙也過不去,沒日沒夜地折磨著。」
余暮夕知道他想說什麼,內心動容,眼眶也跟著潤了。
她本來就是個愛哭又柔弱的女孩,見不得這種傷悲情緒。
洛挽風深切的雙眸望著她的眼,一字一字地用力:「這種痛,叫愛而不得。」
「如果我執意要走,你應該不會阻攔我吧?」余暮夕緊張問。
洛挽風抿唇,深情的目光對視她好幾秒,才緩緩說出一句:「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你留下來。」
果然還是洛挽風,他沒變。
即使是愛上她,也不見得變成好人。
「留在這裡,我會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我會談戀愛,我會嫁人,會組織自己的家庭,會生孩子,你願意看到這一切嗎?」余暮夕問。
洛挽風緩緩握拳,手背的青筋微微突起。
「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洛挽風忍著怒氣,胸口起伏,態度極度強勢:「你若想談戀愛,嫁人,生孩子,可以找我,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願意為止。」
余暮夕無奈嘆息,站起來緩緩道:「我都說了,我們是不可能的,你的執念太可怕,我們真沒法談。」
說完,她離開客廳沙發,走向樓梯。
洛挽風站起來,邁步走過去,一把拉住余暮夕的手,把她扯回來,雙手緊緊握住她的雙肩。
他彎腰低頭,俯視著女孩,「暮夕,不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