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看了許三花一眼,當下叫夥計去稱了。
有的錢賺,誰會傻了吧唧的拉臉子啊?
許三花看了看榮清平,正好龔福光要走,她順勢就跟傅山說了告辭,左右也沒她啥事了,看這生意火得,她走這一遭的目的也達到了,起碼鎮上人都知道,只有這家掛了懷正商號的糧油鋪才有得賣老許家的調料,僅此一家。
傅山送她出門,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瞧這勢頭,許姑娘可要做好準備,咱們推翻原先定的,下晌便再送來五百斤,而後直接三天一千斤,十天之後,我得要五千斤。」
許三花挑了挑眉,想著如今家裡的人工,出了鋪子,沒急著回家,去陳婆子那裡說了一聲,正好遇到來鎮上趕集的大姨父鍾以貴,便乾脆雇了個牛車給他,叫他幫忙將定好的兩千斤豆腐給拉回孤山村交給她奶。
胡氏大姐嫁在出了鎮子跟孤山村不是一個方向的上水村,離鎮上二十幾里路的樣子。
鍾以貴上次就聽村里來鎮上趕集的人說了婆娘她娘家姑家裡擺吃食攤子掙了錢的事,所以,今日趕集,他婆娘可是交代了他事的。
卻不曾想一進鎮子,就聽得更多了,什麼打了鎮上的二流子,惹了熊二爺啥的,這兩人還都倒霉了,又什麼建了作坊,請了幾十個人做工的,聽得鍾以貴是一愣一愣的。
這下見到過年才見了一回的內姨侄女許三花,鍾以貴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被託付了這樣的差事,他愣了愣,就應下了。
反正來時他婆娘說了,聽說小姨子懷上了,叫他鎮上來遇到許家出攤了,買兩包紅糖帶給小姨子,哪曾想他來了不見許家出攤,反倒遇見了許三花,還托他幫忙送豆腐回去呢。
鍾以貴是個話不多的漢子,跟許三花一起去陳家拿了豆腐就坐上許三花雇來的牛車往孤山村去了。
許三花將僱車的錢給了,還多給了等會牛車再將鍾以貴送回上水村的錢。
送走了鍾以貴,許三花便趕了牛車徑直往縣城去。
一上午的集散去,糧油鋪里的五百斤調料已經賣得所剩無幾,不止普通百姓了,鎮上的幾家大戶,還有幾個酒樓客棧,都來買了。
連帶著鋪子裡的其他東西也賣出去不少,年關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哪家不置備?
傅山笑眯眯的大致盤了一下帳,叫來了手底下做事的幾個小掌柜,吩咐他們各自即刻趕去府城以及淮安縣在內的梁州府轄內的八個縣以及十六個大鎮,督促鋪子裝潢開張的事宜。
早在生意談下,他就已經傳了話下去,派人在這些地方拿下了地段合適的鋪子做好準備。
今日這一個開張大吉,兆頭極好。
他謀劃得慢慢來,在年前,就先吃下整個梁州府就行,等來年開春,再陸陸續續擴散其他州府。
·
三個月的舟車勞頓,賀老夫人上了年紀,最後一次生產落了病根,身子本就一直不太好,一到陰冷天就渾身痛得慌,如今更是一痛就坐不住。
屋裡擺滿了火盆,還是不舒坦,畢氏擔心婆婆,忙差丫鬟去請了姜老來。
姜老原先是宮裡的太醫,年輕時受過賀老爺子的恩,從太醫院告職後就成了賀府的府醫,此番賀家千里迢迢來了梁州府,姜老自然也跟來了。
他師從一代聖手金崇吾,醫術精湛,老夫人的身子一直都是他在調理。
此番他過來照常把了脈,給賀老夫人施了針,緩解了她的疼痛,又開了方子。
賀老夫人這病根已然落下,只能緩解,是無法根治的,姜老只能囑咐好好調養,痛雖痛些,卻也不是要命的事。
畢氏派人送他出院子,這剛從老夫人的院子出來,迎面就撞上賀順。
「姜老,快,大公子病發了,您快去瞧瞧!」
姜老跟著賀順氣喘吁吁的趕到西院,還沒喘過氣呢,就被一群人圍住。
「快,姜爺爺,快看看大哥!」
見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姜老也顧不得多喘口氣,上前一把脈,臉色凝重起來。
半晌,收手,沉聲道:「病情不容樂觀啊,修遠,建南那裡有消息嗎?」
賀修遠忙看向站在門後的建北。
建北抿嘴,「大宛王宮,並沒有找到聖靈果,主子已令建南回來了。」
姜老嘆息一聲,「哎,我先給他施針,你們出去侯著。」
半柱香後,姜老收起最後一根針,賀璋幽幽轉醒,「姜老,我還能支撐多久?」
「沒有聖靈果入藥,最多不過一年。」姜老嘆息一聲,出門,卻見賀老爺子都過來了,迎上去,喚了一聲:「賀老哥。」
賀老爺子看了看房裡,問:「如何?」
姜老搖搖頭,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賀老爺子眉眼沉下來,看了滿院子站著的人,到底沒有說出什麼來。
待將大家都遣散去,賀老爺子提步進了屋,在床前坐下,「大宛王宮沒有?建南可有查仔細?」
賀璋坐了起來,背後靠了個極大的軟枕,扯了扯嘴角,語氣輕鬆,「祖父寬心,一切自有命數。」
賀老爺子微微一嘆,望著眼前的孫子,這本是賀家未來的脊柱,他自小便聰慧不同旁人,可稱天之驕子。
於商,一個懷正商號名動四方,這些年下來,賺得的銀錢可謂是富可敵國。
於文,他四書五經六藝,無一不通,若科舉,必登金科。
於謀,賀家從那個旁人無法企及的位置急流勇退,明哲保身,何嘗不是慧智?
可惜啊,天縱英才。
賀老爺子只一番想著,就覺得心中難過不已。
他說不出話來,卻聽得孫子語氣輕鬆,恍若無事。
「這一年,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賀家有退路,當今正值壯年,太子之位懸而不立,朝中幾番勢力明爭暗鬥,十年之內,賀家不必急著回京城。
我若去了,還望祖父,為了賀家上下,千萬珍重。」
賀老爺子垂在腿上的手指一顫,他定定看著孫子,扯出一抹淺笑來。
「懷謹放心,我賀家上下數百性命,祖父自當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