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花回到土坡上,五頭野豬才刮出三頭來開膛破肚分門別類,這野豬皮厚毛硬,處理起來自是不比家豬好弄,她擼了袖子,上手開始幫忙刮豬毛。
正忙著咧,劉氏就帶了個人往院子裡來,道:「三花,對面南山腳下的賀家來了個嬤嬤,說是找你的。」
她這剛回來,怎麼就有個嬤嬤來找她?
許三花心中疑惑,不由抬眼朝那婦人看去,「嬤嬤找我?」
白嬤嬤遠遠就見許三花在院子裡忙活,走得近了,見她竟然正在刮豬毛,那動作麻溜的,看得她嘴角忍不住就是一抽。
聽許三花問起,忙收回盯著野豬的視線,垂眸將手裡的一張簪花帖子遞了過去,道:「許姑娘,這是我家夫人給許姑娘的帖子,邀你明兒過府一敘。」
她家夫人?
許三花眼皮一跳,猶豫著接過帖子,「不知你家夫人是哪位夫人?」
「我家夫人是賀家長房夫人,她甚是喜歡許姑娘新琢磨出來的米豆腐,所以想請許姑娘過府,一起說說話,聊聊這米豆腐如何做更好吃。」白嬤嬤笑道。
長房夫人,那不就是賀璋的母親嗎?
許三花眼皮又是一跳。
她忽然就想起前世里跟著姜斷等人四處搶家劫舍,去過的無數高門宅院,耳濡目染親眼目睹過的大戶人家的規矩。
沒有一個高門大戶的母親會允許自己的兒子跟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子在一起,更別說這個姑娘還是個農家丫頭。
不過,她是許三花呀,她可不是別的農家丫頭。
她是撿了一條命回來的人,於她來說,這世上就沒有艱難做不成的事了。
頓時,許三花笑了,沖白嬤嬤道:「勞煩嬤嬤回去替我轉告你家夫人,我明兒一定來。」
很快刮完了剩下兩頭野豬的豬毛,交給田寬他們開膛破肚,許三花去了井台子邊打水洗手。
洗好手之後,也到下工的時辰了,她便去上個茅房,打算去調料作坊看看今兒第一天上工的情況。
剛出了茅房,就見姜斷靠在牆邊,不由笑道:「幹啥,排隊上茅廁呢。」
「那賀家神秘得很,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卻偏偏到這鄉下地方建了宅子舉家來住,這不是很奇怪嗎?」
許三花聽得一愣,她倒忘了,這小子仇富啊。
「你管人家神不神秘普不普通咧。」好傢夥,難不成這時候就有劫富濟貧的心思了?
莫道有一天劫了她咧,好歹現下她大小是個地主了。
這般想著,便聽得姜斷道:「不是我要管,是你,你不是看上了那賀家的公子?」
許三花:「?!」
她挑眉睨著姜斷,「你都曉得啥?」
「那天晚上,我都看見了。」姜斷說道。
那天晚上?哪天?
唔。
許三花杏眼瞪大,瞅著姜斷,「看見就看見了,咋的,咋的,吆喝啥,花一樣的年紀,還不興我中意誰?」
「那賀家大公子都二十三歲了,比你大十歲,比你爹只小十歲多點,比起那個魏鐵,更加不靠譜,你倆根本就不合適。」
一聽這話,許三花白了他一眼,下意識的嗤他,「你一個三十歲都沒有討媳婦的人曉得個啥?」
「三十歲不討媳婦?許三花你咒我呀!」他今年才二十歲咧!死丫頭竟然詛咒他三十歲都討不到媳婦,還能不能愉快的的做朋友了。
額……
上輩子不就是三十歲還沒有討媳婦嗎?
還說要一輩子不討媳婦一個人瀟灑自在咧。
這樣的人,懂啥合適不合適的。
許三花瞪眼,嘁了一聲,扭頭就走。
姜斷:「……」
他三步並作兩步攆上去,跟許三花一起往外走,見院子裡人多,便壓低了聲音道:「總之我就是為了你好,可別到時候受了委屈背地裡哭鼻子,你當那賀夫人真是嫌著沒事做請你一起聊天討論你做的米豆腐?說不得她就是曉得你的心思特意找了你去想要讓你知難而退離她兒子遠遠的咧!你以為你扛著頭野狍子去人家眼睛看不到呢!」
許三花腳步一頓,扭頭瞅他,見他一臉義憤填膺,不由打趣他,「我說,小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呀?」
「喜歡你?」姜斷頓時炸毛,「連老虎都能打死的人我喜歡你?我下半輩子還要不要好好過了,我還想逍遙自在活久點呢,咋可能喜歡你,嘖嘖嘖,你可別想太多!」
許三花頓時就撲哧笑了,沖他道:「那你瞧瞧,我會是受委屈背地裡偷偷哭鼻子的人?我會是知難而退的人?」
不管賀璋他娘要說啥,離不離開她兒子這事,她說了不算。
她許三花前後兩輩子加起來就中意這麼一個人,玉佩都送出去了,壓歲包都收進來了。
知難而退?那是什麼玩意?
抱歉,她不會。
——
晚間,建西同正在吃狍子肉的賀璋說起下晌白嬤嬤去給許三花下了張帖子請她明兒過府做客的事。
賀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即問:「徐則民那裡,如何了?」
建西便道:「他妻子重病的消息最遲明早,定會送到他的手裡。」
徐則民此人無懈可擊,唯一能攻破他的,就是他妻子了。
他妻子自年輕時小產之後身子骨一直便不好,不但不能再有孕,且三天兩頭大病小病不斷,拖著這麼個身子用藥吊著命,所有人都以為她最多活不過五年,所以一直巴望著她斷氣,好嫁給徐則民這一國之相為續弦。
可惜不止五年,十年她都還活著,雖說依舊用藥續著命,但總歸就是活的好好的就是了。
徐則民也很是愛重他的妻子,雖然多年無所出,但他卻一直不曾納妾,房裡更是連個通房都沒有,且從不留宿煙花之地。
眾人不由都說不愧是寧遠侯的學生,因為賀家祖訓便是不納妾不出庶。
可同為寧遠侯學生的聖上,還不是照舊是三宮六院,這又同是誰的學生有何干係,端的是看個人罷了。
只可惜,徐則民是個好丈夫,也是個智謀雙全的好相國,但更是個愚忠的臣下。
「有有徐夫人在,徐則民幾乎從不離開京城,聖上此番派他來,也是失算了。」賀璋不由一笑。
建西也笑了笑,轉而道:「那他這邊回京去了,聖上又派出另外的人來怎麼辦?」
「只要不是徐則民,其他的人,好打發。」賀璋不以為意,對此,根本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