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四章 冰冷刺骨的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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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02章 冰冷刺骨的無聊

  《狩獵》在坎城電影節上映後,幾乎可以說引爆了整個電影節的話題。

  成為最熱門的影片之一。

  不,應該說論話題熱度,是沒有之一的。

  「《狩獵》最驚艷的部分在影片的結尾的那一槍,事情發生一年後,盧卡斯帶著女友和兒子參加狩獵季的成人禮。

  從盧卡斯和過往朋友們以及克拉拉的交流可以看到,他們這一年的生活已經遠離了小鎮。成人們的招呼熱情而客氣,但圍坐時失卻了往日的縱情歡樂,失卻了坦蕩和信任的眼神,盧卡斯看到的只是鄰居們的不安和故作鎮定,當然,他早已習慣了。

  孩子乾爹的介紹同時提醒著大家,這對父子是世代生活在小鎮的,和在座所有人一樣擁有同樣的文化和傳承,和很多人有著共同的美好回憶。

  人們之間破裂的關係在很多時候無法修復,同樣歷史也無法重寫,在一個社會群體中生活了傳承了很多輩的人,最終被群體所拋棄,如同被家庭拋棄的孩子。

  盧卡斯雖然被證明是無辜的,但事件同樣也讓這個社會中事件的參與者們看到了自己的愚昧,正如盧卡斯的兒子的咆哮「你們這幫蠢貨!」

  盧卡斯的出現,讓他們如芒刺在身。這一槍是他們內心的表達,他們已然忘記了他們的愚蠢,他們不能接受自己的愚蠢,更不願想起。他們代表了社會的大多數,消除異己,才能繼續生活在他們的歷史中。這一槍是人類社會的原罪,一幫為了自己的個體,彼此依靠在一起,以社會的名義和意志,去剝奪其他個體的自由和生活。群眾是可悲的,他們並沒有膽量去挑戰更大的社會規範,只能以傳統的狩獵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意願!

  「滾吧!離我們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或許,社會和社會的,社會和個人的衝突,無關於農耕、漁獵或者遊牧,也無關於善良或者罪惡,或許,總有那些美好和崇高的人,背負著社會的原罪,追隨理想的光芒,點亮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帝國》

  「如果你的靈魂像天使一樣純真,如果你總是對別人充滿善意,坦誠幫助,就會有《狩獵》男主人公那樣的遭遇。這就好像純真的靈魂遭遇醜陋平庸的現實。什麼是惡?惡就是平庸。什麼是平庸?平庸就是惡。

  這部電影的結尾是開放式的,有些神秘,我喜歡這樣的結尾,也許我一生都會記得這個結尾。最後那一槍是誰開的呢?我們心裡似乎有一個答案,但又不能確定,這就是這種開放式結尾的最迷人之處。

  看完電影之後,我一動不動地坐在影院裡。

  突然想起了電影的開頭:一群男人似乎在準備冬泳,有些人已經脫光了,但只有一個男人跳進湖水中,他一跳進去就抽筋兒了,這部電影的男主人公,那個純真如天使的英俊男人,想都沒想,沒脫衣服,就跳進冰冷的湖水中去救自己的朋友……

  平庸至死,還是重返純真?這是一個問題。」——《影迷》

  「《狩獵》對社會問題進行了哪些探討?

  首先不可避免的,無法避開的是孩子,克拉拉!

  提起兒童,我們的腦海裡面會出現什麼畫面呢?孩子肉嘟嘟的笑臉,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臉龐,活潑可愛的行為等等。

  孩子最可怕就在於明明無知,卻會本能地以純真作為武器,讓他人深信不疑。

  克拉拉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幼兒園的她,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嗎?孩子的天性本就複雜,處於人格不斷發展和完善階段的他們,逐漸發展出一種對自己和他人心理狀態的理解能

  孩子的天真啊,為他們的謊言披上了名為真實的外衣,猶如克拉拉的謊言,令人難過的是,克拉拉對盧卡斯的依戀正是源自家庭,因為她從家庭里感受不到那樣的愛護。

  在家庭中,父母關係不和睦,被父母所忽視,哥哥的錯誤引導,使她幼小的心靈上受到了衝擊。

  而盧卡斯對她的親近和關愛,使她的心靈上得到了滿足,甚至想獨占這份愛,所以她主動的表達自己的喜歡,這份喜歡的感覺是什麼呢?

  相比於愛情,或許更多的是一種渴求的父愛,弗洛伊德認為,兒童在這一階段,這一階段的女孩對父親異常深情,對父母之間的關係有強烈的好奇心,甚至覺察到父母之間的關係比他們與自己的關係更為特殊。於是,當克拉拉不能在自己父親身上尋求到這一份愛時,便把愛意轉移到了盧卡斯的身上。

  根據人格發展八階段理論,正是幼兒園的克拉拉不過四五歲,這一階段的兒童,更能進行各種具體的運動神經活動,更精確地運用言語和更生動的想像力。於是,當愛意被拒時,克拉拉便產生了各種思想、行為和幻想,她將在哥哥那裡看到的圖片,與盧卡斯融為一體,進行幻想,當時的她不會明白這會對盧卡斯產生什麼樣的傷害,也不知道這種幻想是不被允許的。

  所以,與家人的溝通和交流顯得尤為重要,家長的每一個神態、動作和言語都會影響到孩子的發展。孩子在探索,檢驗各種限制,尋找許可範圍,家長要鼓勵和告知什麼樣的想像力和獨創行為是被允許的,保證兒童順利度過這一階段,使孩子的獨立人格得以養成。

  當然,看完電影,不難發現,真正導致這一切的,其實是社會中的形形色色的人。

  是小鎮上的所有人!

  西奧,作為克拉拉的父親,盧卡斯的朋友,一個矛盾的存在,他本有機會在事態還未擴大時,調查清楚真相。

  他可以花時間了解和傾聽克拉拉的想法,向盧卡斯求證,但他都沒有,一定程度上,他處理事情的態度,使事態進一步擴大。這讓人想起新聞上頻頻被報導的虐童案,在面對這一事件時,站在家長的角度,鼓勵和相信孩子並沒有錯。但保護和相信不代表盲目,網絡和輿論只能助推事情的發酵,且這一發酵的後果是好是壞還有待考證,但收集相關證據,走正常的司法程序,才能讓事情得以正在解決。

  你足夠虛偽何必害怕魔鬼?

  烏合之眾,那些站在道德制高點狂歡的人們,以正義的名義肆意傷害。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以你是罪人,你罪有應得的態度面對盧卡斯。正如《烏合之眾》中所說: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麼真相和理性,而是盲從、殘忍、偏執和狂熱,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

  他們渴求真相嗎?不,他們在製造真相,落井下石,於是,電影開始出現的盧卡斯帶小朋友去廁所,也變成了證據,以往友善的同事,都開始了懷疑和不確定,甚至,在那些大人的誘導下,出現了的地下室,即使,地下室被證實是虛構的,也無法減輕盧卡斯的嫌疑。我想,群眾沒有真正渴求過真相,面對那些不合口味的證據,他們會充耳不聞。凡是能向他們提供幻覺的,都可以很容易地成為他們的主人;凡是讓他們幻滅的,都會成為他們的犧牲品。對於他們來說:數量,即是正義。

  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惡意,但如果我們互相支持,一切惡意都會消失的。但又有多少人,願意雪中送炭。

  人一到群體中,智商就嚴重降低,為了獲得認同,個體願意拋棄是非,用智商去換取那份讓人備感安全的歸屬感。。言論自由,我們可以隨意發表自己的意見,但是還是希望,不要成為了別人的工具,講求事實和證據。

  關於輿論,諒解只是表面的,實際上謠言和誤解造成的偏見已經無法消除,有的人(不一定是哪一個)在心裡還是認為盧卡斯是有罪的,所以殺了他。但也可能是更可怕的一種事情:雖然多數人已經承認冤枉了盧卡斯,但有的人寧願相信錯誤也不願承認錯誤接受真相,所以想要殺死盧卡斯。——人類的陰暗面有時如此。

  有時候社會輿論只會偏向他們想看到的而不在意真正的結果是什麼。

  關於審判!

  從克拉拉編撰出這句謊言的那一刻起,事件便涉及了三方角色:「受害者」克拉拉、「施害者」盧卡斯、「圍觀者」鎮上的其他人。這是一個有趣的三角關係,克拉拉有自己的一個故事,盧卡斯也有自己的一個故事,而鎮上的其他人則無法知曉哪一方是真,哪一方是假。

  這種關係看似很像法庭審判里的法官、被告和原告,但事實是——完全不同。圍觀者永遠不會基於事實、證據這類理性材料來下判斷,他們的判斷方法只有一個——慣性思維。

  盧卡斯是強者,克拉拉是弱者,因此弱者一定是真話,強者一定是狡辯;小孩子不會撒謊,因此克拉拉這麼說,就一定是真的——這就是圍觀者的慣性思維。

  在克拉拉的父母得知這個消息並相信了之後,克拉拉有一次對父母說:「他什麼也沒有做,我瞎說的。」但母親並沒有當真,而是抱緊她說:「也許是你的大腦不想記住發生的事情,想起來就噁心。但是它的確發生了。」

  當劇情發展到這一步,實際已經脫離克拉拉撒謊的初衷了,小孩子不懂得她的謊言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而大人明白。圍觀者徹底掌控了這一事件,克拉拉的謊言成了一枚鑰匙,打開了小鎮居民們幻想中的惡,他們將這份想像的惡安插在了盧卡斯這個具體的人身上,並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正義感。

  原因!

  無比諷刺的是,其實這份正義感來源於無聊。是的,無聊!這個寧靜的小鎮的生活太過平靜,平靜得有些無聊。小鎮上的居民都是普通人,他們不是執法者,也不是超人,他們面對世上真正的邪惡:戰爭、剝削、奴役,是束手無策的,但小惡,也就是性侵事件進入他們的生活時,他們終於感到自己不是無能為力的,因此,他們怎麼會放過一個好不容易能讓自己的正義感使上力氣的事件呢?

  警察帶走盧卡斯後,因孩子們的口供不實,對盧卡斯指控的證據不足,而將他釋放。在法的層面上,盧卡斯被宣告無罪,此事本該告一段落,可道德的譴責從這時才真正開始。小鎮居民們因為不甘心這件難得讓生活添點樂子的事件就此消散而不願意放過盧卡斯,這個事件就此變了味,成了圍觀者們抒發正義感的腦內狂歡。

  盧卡斯和兒子在家做菜時,有人從窗外扔石頭砸碎他的玻璃,他追出去時,發現自己養了多年的狗被殺掉放在他的院中。

  盧卡斯去超市買東西時,賣豬肉的屠夫充滿敵意地告訴他,這裡什麼也不會賣給你。盧卡斯堅持要買,屠夫走上前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超市經理把他趕出去,叫他不要再來這裡,年輕的超市員工朝倒在地上的盧卡斯扔易拉罐,砸破他的腦袋。

  這都是最為廉價的正義感,與網絡上噴人十八代祖宗的鍵盤俠沒有任何區別,在他們的眼裡你能看出那不是真的伸張正義,而是「你是惡的,所以我們可以隨意的傷害你」。

  聖誕節的教堂禱告中,盧卡斯瘋狂地向他的好友揮拳,質問他:「你有話對我說嗎,你看著我的眼睛,你看見什麼了嗎?什麼都沒有。」

  影片結尾,拿著獵槍的盧卡斯在林中獵鹿,小鹿是無罪的,它們的眼神清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面臨著什麼。在盧卡斯準備開槍時,有人對著盧卡斯的身旁開槍,慌亂的盧卡斯想要看清射擊者的臉,可是看不清。舉著獵槍的人逆著光,只有一道身影的輪廓,他再次瞄準了盧卡斯,然後收起槍離開了。此刻開槍的人,並不是具體的人,而是小鎮上所有還不願意相信盧卡斯無辜的人,他們躲在暗處,時刻提醒盧卡斯「你是個惡人,只是還沒有被發現而已,所以走著瞧吧,我們會讓你生活在恐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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