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新屠殺!太后懷孕!決生死
聽到蘇曳的話後,慈安太后臉色一變,甚至忘記了蘇曳握住她的手了。
足足好一會兒,她顫抖道:「蘇曳,你的意思,如果哀家不聽你的話,這大清就要亡了是嗎?」
蘇曳緩緩道:「太后娘娘,臣也不瞞您。這次帶領三個師新建帝國陸軍南下平叛,首當其衝肯定是為了收復失地,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消除這支軍隊之間的對立情緒,想要把這支軍隊擰成一股繩。」
慈安太后道:「只怕你是想要讓這支軍隊徹底歸心,歸你的心吧。」
說罷,她狠狠用力,把手抽了回去。
蘇曳道:「也可以這麼說。」
接著,蘇曳道:「太后,您應該知道這三個師的新建陸軍有何等重要,這是大清的新根基,是未來幾十萬陸軍的種子。」
慈安太后道:「我當然知道。」
蘇曳道:「那您知道,這支軍隊裡面滿漢對立何等之嚴重嗎?臣完全是將他們混編在一起的,但還是涇渭分明,甚至互相敵對。」
慈安太后道:「那也是他們想要保持八旗的身份,不甘心被同化吧。」
蘇曳道:「難道就這樣一直對立下去嗎?這次三萬多人這樣對立,未來三十萬還這樣對立下去嗎?我們旗人總共才多少人?未來三十萬,五十萬陸軍的時候,旗人能占多少人?」
慈安太后道:「所以,他們的意思是將陸軍裡面的漢人也抬入八旗。」
蘇曳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道:「太后娘娘也贊同這樣做嗎?」
慈安太后道:「哀家沒有贊成,也沒有不贊成。」
這……其實就是贊成。
只不過她不願意出來和蘇曳、慈禧太后唱反調。
終究是鈕祜祿氏啊,終究是滿洲大姓。
從骨子裡面想著的就是八旗之天下,滿洲之天下。
蘇曳緩緩道:「臣想要率領這三萬陸軍南下平叛,是想要讓他們歸心。那這些八旗王公想要讓僧王和勝保率軍南下平叛,又何嘗不是想要徹底掌握這支軍隊。」
「他們擔心臣會把這支軍隊中的旗人送去當炮灰,徹底滅掉。那麼臣請問,如果旗人王公率領這支軍隊南下平叛,會不會把裡面的漢人將士當成炮灰,推上去送死呢?」
「在這方面的人品,太后娘娘是相信臣,還是更相信僧格林沁和勝保呢?」
「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率軍去平叛,第一要務是不是能打勝仗,是不是能夠剿滅逆軍?」
「太后覺得是臣帶兵南下平叛勝率大一些,還是僧王和勝保勝率大一些?」
慈安太后扶額,內心的主意再一次動搖了。
原本她已經要做決定了,結果再一次搖擺了。
足足好一會兒,慈安太后道:「你,你先退下,我再做斟酌。」
蘇曳道:「太后娘娘,軍情如火啊。」
………………………………
次日朝堂上。
肅順,端華、載垣、載齡等人充滿了期待。
因為慈安太后昨天告訴他們,今天一定會給一個答案的。
但是朝會上,慈安太后依舊沒有做決定。
「端華,你昨天晚上和俄國公使談得怎麼樣?」慈安太后問道。
端華道:「啟稟太后娘娘,俄國公使拒絕談判。他說大清必須先表示出誠意,先罷免當前的總理大臣作為先決條件,否則絕不談判。」
眾人的目光再一次望向蘇曳。
慈禧太后冷道:「可笑,絕無可能。」
慈安太后想了一會兒道:「先談判,再談條件。」
端華道:「太后娘娘,時間在俄方,而不在我大清啊。俄國軍隊已經占領了璦琿城,接下來就會潮水一般南下,整個黑龍江都危也。我們這邊拖得越久,北邊那邊淪陷得越多,軍情如火,事不宜遲啊。」
慈安太后目光望向了蘇曳。
但蘇曳充耳不聞。
他絕對不會請辭總理大臣。
接下來,肅順舊事重提,再一次道:「太后娘娘,南方戰局,岌岌可危,請太后娘娘早下決心,派遣重臣率軍南下平叛。」
「奴才舉薦僧王和勝保,率軍南下平叛。」
田雨公再一次出列道:「臣舉薦蘇曳大人,率軍南下平叛。」
最終,慈安太后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傳旨直隸所有的軍隊,天津的陸軍,隨時準備南下作戰。」
「傳令蒙古馬隊,陸續向京城方向集結。」
「至於主帥,本宮再行斟酌。」
……………………
京城這邊,太后猶豫不定。
而天津三個陸軍師,依舊進行艱苦的訓練。
甚至,訓練得比日常更加拼命了。
但是,也更加對立了。
三萬多軍隊,大半是漢人,小半是旗人。
雙方的意志,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對立。
甚至,完全沒有了騎牆的空間。
所有的漢人士兵,都堅決認為應該由蘇曳率軍南下平叛。
所有的旗人,都堅決認為應該由僧王和勝保率軍南下平叛。
說實在話,經過這好幾個月的練兵,有很多旗人內心對蘇曳是敬服的。
因為蘇曳每天的上課,都幫助他們開拓了視野,讓他們有了新的認知。
但是,個人是違背不了群體意志的。
尤其當這個群體意志已經上升到大清的政治正確。
幾乎每一個旗人都覺得,自己是八旗的火種。
每一個人都不能背叛自己的階級。
支持僧王和勝保統兵,就是保衛八旗,就是保衛大清。
他們都別無選擇。
事實上,蘇曳還算理解這種情緒,因為哪怕滿清要滅亡的時候,還有一些八旗精英在為之奮鬥,在努力推動符合滿人利益的君主立憲,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殺,也矢志不渝。
八旗,就是這群人的信仰。
而蘇曳要做的,就是徹底打碎他們這種信仰。
而天津這三萬多陸軍種子的聲音,也不斷傳到了京城。
兩宮太后,頭痛不已。
同一支軍隊內部,都已經如此對立了。
那將來怎麼辦啊?
……………………
「意識形態在後退啊,蘇相。」左宗棠道。
他對新名詞的接受程度很高啊。
田雨公道:「對啊,在後退。之前這三萬多新式陸軍中,還是有小部分旗人心向大帥的。但是現在完全統一立場了,徹底陷入滿漢對立了。」
蘇曳道:「這是難免的,群體的意志會裹挾個體的意志。」
田雨公道:「如此一來,如何是好?」
蘇曳道:「現在小規模的滿漢對立,比未來大規模的滿漢對立要好。現在解決了,未來就不會大分裂。」
田雨公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蘇曳道:「既然,徹底的對立已經完全不可避免,那就加速這一切,讓這種對立變得更加劇烈。」
左宗棠不由得興奮起來,跟著蘇曳做事就是這麼爽。
魄力無敵。
很多領袖遇到困難,就本能想躲,想要妥協,想要含糊其事,不顧一切想要把矛盾壓下去。
而蘇曳想的是徹底解決。
蘇曳道:「世清。」
王世清上前躬身道:「屬下在。」
蘇曳道:「你是漢軍鑲黃旗對嗎?」
王世清道:「是的,屬下經過三次抬旗,如今算是鑲黃旗。」
蘇曳道:「如今天下大亂,朝廷中的那些八旗王公大臣,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覺得是我裁撤八旗才引發的江山飄搖。所以想要藉機奪權,並且清算我等。」
「讓僧格林沁和勝保率軍南下剿逆,僅僅只是第一步。」
「他們率領大軍南下,湘軍全力配合,打幾個大勝仗,收復甦南失地。然後率軍凱旋,入朝奪權,清算我等。」
左宗棠道:「他們想要清算的,可不僅僅是蘇曳大人,還有西邊的那個太后。」
蘇曳道:「完成這一切後,他們就會把帝國新式陸軍的那些漢人士兵抬入八旗。帝國新式陸軍,也就成為了新的八旗軍隊,他們要完成徹底的復辟。」
毫無疑問,幾乎所有的八旗王公大臣都是這樣想的。
這次天下大亂,當然誰也不想,但對於他們而言,卻也是一次難得反攻清算的機會。
蘇曳道:「既然如此,那就徹底斷送他們的念想。」
「世清,明日上朝,伱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主動退出所有旗籍。」
王世清道:「是!」
左宗棠不由得微微一顫道:「蘇相,您的意思是未來帝國陸軍的所有旗人,都要退出旗籍?」
蘇曳道:「對。」
「既然已經徹底對立了,立場鮮明了,那不如趁著這一波危機,為下一波改革做鋪墊。」
崇恩,田雨公、左宗棠都有些頭皮發麻。
蘇曳之強硬,真是難以想像。
現在天下大亂,正是中樞最虛弱的時候,也是蘇曳最虛弱的時候。
他不但不後退,還想著繼續保持政治進攻。
……………………
次日朝堂!
八旗王公派系,再一次發動攻擊。
當然,依舊沒有指名道姓。
黑龍江的軍報再一次傳來,說俄國大軍在璦琿休整的兩天後,便繼續南下。
黑龍江其他區域,岌岌可危。
黑龍江將軍泣血求援。
而端華再一次說,俄國公使拒絕談判。
除非罷免總理大臣,否則絕對不上談判桌。
軍情如火,遼東危險,請太后立刻定奪。
慈安太后望向了蘇曳,滿朝文武望向蘇曳。
但是,蘇曳依舊沒有要辭去總理大臣的意思。
反而王世清出列。
此時的王世清,已經是大清子爵,兼了天津鎮總兵銜。
「臣王世清,有本!」
兩宮太后微微一愕。
王世清,你這個時候有什麼本?
王世清道:「臣有微薄之功,先帝抬愛,幾次抬旗,先入內務府漢軍,而後抬入漢軍正白旗,最後抬到漢軍鑲黃旗。臣不慎惶恐,想退出所有旗籍,請太后恩准。」
這話一出,所有人腦袋轟鳴。
這……這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朝廷中很多職位,只有旗人才可以擔任的嗎?
鑲黃旗的地位何等之高?你王世清竟然要徹底退出?
最最關鍵的是,蘇曳你這是什麼信號?
難道你裁撤了八旗軍還不夠,未來進入帝國陸軍的,還要退出所有旗籍嗎?
你這是在吹風嗎?
如果你最強勢的時候,吹這風也無所謂。
現在是你最脆弱的時候,天下大亂,你中樞的位置都不太穩固了。
全場寂靜。
王世清再一次高呼道:「臣請退出所有旗籍,請太后恩准。」
終於,端華這個宗人令大聲高呼道:「讓他退,讓他退!」
「大清開國以來,漢人抬入鑲黃旗才幾人?這樣光宗耀祖的榮譽,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難道還上趕著送不成?」
「讓他退!」
在場所有的王公大臣都義憤填膺。
鑲黃旗何等尊貴,就這樣棄如敝履嗎?
慈禧太后緩緩道:「王世清,你可想好了。」
王世清道:「臣已經深思熟慮。」
慈禧太后道;「如此,那便照准吧。端華,還有鑲黃旗的旗主,你們把王世清的名字從旗籍上劃掉吧。」
……………………
端華,肅順,載垣等人,接見了桂良。
「現在的架勢很清晰,俄國人不退兵,不談判,除非太后罷免蘇曳這個總理大臣。」端華道:「但是太后不願意撕破臉皮罷免蘇曳,而蘇曳那邊臉皮極厚,不願意主動請辭。所以局面就僵在那裡了。」
「如今俄國人不斷南下,再不談判的話,整個黑龍江都要丟了。」
「所以,蘇曳必須請辭這個總理大臣。」
接著,端華望向了桂良。
「桂中堂,您是我們八旗的頂樑柱,是三朝老臣了,現在是掀翻蘇曳的最關鍵時刻,您老要頂起來啊。」
桂良顫抖道:「就是,讓我請辭的意思是嗎?」
端華道:「對,總共三個總理大臣,蘇曳,您,還有文祥。」
「只要您和文祥主動請辭,那整個總理衙門就只有蘇曳一人了,獨木難支,失去了遮羞布,他不請辭也扛不住了。」
桂良道:「一旦請辭,固然可以倒逼蘇曳,但也就意味著總理衙門的失敗。」
端華道:「難道不夠失敗嗎?長江口那邊依舊在對峙,俄國人都已經要占領整個黑龍江了,這難道還不是總理衙門的失職嗎?「
桂良痛苦地閉上眼睛道:「之前明明好好的,一團和氣的,為何忽然變成這樣呢?又變得針鋒相對了呢?」
端華道:「我們也願意一團和氣啊,他要進中樞,我們不但沒有阻攔,也完全配合的吧。但是他做了什麼?他要斷八旗的根啊,我們這些人難道要坐視嗎?他要斷我們的根啊。」
「我們想著他本事大,或許能夠帶著大清走向中興。我們也對他抱有巨大期待的啊。」
「結果呢?他沒有帶著大清走向中興,反而先要去勢?」
「宗室中,沒有這樣的逆子。所以先帝真是目光如炬啊,他就是亂臣賊子。」
對於端華等人而言,蘇曳此舉,確實和自我閹割沒有什麼區別。
桂良道:「鄭親王,您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的。一旦讓我請辭總理大臣,就是逼蘇曳下台。那之前維持半年多的和氣,就徹底撕破臉了。」
端華道:「人家在屠殺八旗兵的時候,就已經主動和我們撕破臉了。」
「人家昨天讓王世清退出旗籍的時候,就已經主動撕破臉了。」
桂良道:「那,那我明白了,我會照做的。」
端華道:「桂良大人,真不愧是我大清的頂樑柱。文祥那邊,你也勸一勸。」
……………………
桂良找到了另外一個總理大臣文祥。
「博川,我明日在朝堂上,就要正式辭去總理大臣一職。」桂良道。
文祥頓時臉色一變。
這……這又要開始折騰了嗎?
文祥顫抖道:「桂中堂,您可知道您辭去總理大臣,就是正式向蘇曳發起攻擊的信號,這就是黨爭的開始。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的。」
桂良道:「我……當然清楚,但是我別無選擇。」
「我也是旗人啊,我是三朝元老,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八旗給折騰沒了啊。」
「博川,你也是八旗啊。」
文祥道:「桂中堂的意思,讓我也主動請辭?」
桂良道:「對。」
「接下來,他們大概就會召你說話的。」
「屆時,就是徹底的站隊了。」
文祥遍體冰涼,頭皮發麻。
站隊。
自古以來,站隊就是最恐怖的事情。
一旦站隊錯誤,那失去的不僅僅是政治地位,甚至還有身家性命。
接下來,端華、載垣、載齡等人果然召見了文祥和花沙納。
核心訴求只有一個。
讓文祥和花沙納也主動請辭。
一旦如此,整個總理衙門就剩下蘇曳一個光杆司令了,無顏再忝居高位了。
…………………………
次日朝堂。
黑龍江將軍府的六百里加急,再一次進宮。
俄國軍隊再一次向南三十里,又占領了兩個堡壘。
黑龍江將軍府再一次求援。
端華再一次向兩宮太后稟報,俄國公使依舊拒絕談判,除非罷免總理大臣。
而後,總理大臣桂良上奏道:「回稟太后娘娘,奴才擔任總理大臣期間,寸功未立,懇請辭去總理大臣一職,請兩宮太后恩准。」
這話一出。
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碎裂的聲音。
維持了快一年的中樞默契,終於徹底被擊碎了。
八旗王公大臣,終於向蘇曳發起了第一擊。
緊接著,總理衙門幫辦大臣花沙納朝著兩宮太后道:「太后娘娘,奴才也正式請辭總理衙門幫辦大臣一職,請太后恩准。」
又是一擊。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文祥。
另外一個總理大臣。
此時的文祥,陷入了真正的生死抉擇。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
昨天,桂良找他談話,接著端華等人又找他說話。
最後,他去求見了蘇曳,兩個人聊了很久。
當時文祥問:「蘇曳大人,您昨日讓王世清退出旗籍,是不是未來帝國陸軍所有旗人,也都要徹底退出旗籍?」
蘇曳道:「對。」
文祥又問道:「那下一步,是不是旗務也要徹底改革?不但沒有八旗軍隊,甚至連旗人也徹底沒有了?徹底沒有八旗了?」
蘇曳道:「對。」
當時文祥整個腦袋幾乎都是要炸裂的。
蘇相,蘇曳阿哥。
您,您和旗人有仇嗎?
您也是旗人啊,您也是宗室啊。
但卻是要徹底毀掉八旗?
足足好一會兒,文祥問道:「請問,為什麼?」
蘇曳緩緩道:「主動改,還有活路。等被人逼著改,那就來不及了,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然後,蘇曳沒有再說其他。
沒有封官許願,甚至也沒有對他進行任何說服。
而現在,他必須被迫做出選擇了。
拋開所有的雜念,考慮兩個問題。
蘇曳會贏嗎?
蘇曳的做法是對的嗎?
關於這兩個問題,文祥已經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但是越想越亂,甚至完全得不到任何答案。
最終一直掙扎到現在,都無法做出選擇。
此時雖然閉著眼睛,但他仍舊能夠感受到所有眼睛盯著他。
都等著他請辭總理大臣,讓蘇曳剩下一個光杆司令。
見到他久久沒有反應,端華道:「文祥,這近一年來,總理衙門的差事辦得如何?」
這就是當眾提醒,並且逼迫了。
如果幹得不好的話,那你就主動請辭吧,反正你還是軍機大臣。
一直到最後一刻,文祥都沒有做好決定。
但,現在已經逼到角落了,必須開口了。
文祥出列,幾乎本身道:「回稟太后,奴才覺得總理衙門做得有所欠缺,但總體而言,還算不錯。」
這話一出,全體譁然。
文祥,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知道,你不請辭,就是站隊蘇曳嗎?
你這是要和整個八旗為敵嗎?
甚至文祥自己也不知道,為何這樣脫口而出,但是逼到最後,他就這樣說出來了。
端華寒聲道:「做的不錯?還有臉說做的不錯?」
「長江口戰雲密布,俄國人大軍已經殺入黑龍江上百里了,祖宗的龍興之地就要丟了,還有臉說做的不錯?」
接著,端華道:「太后娘娘,奴才請罷免文祥總理大臣之位。」
慈安太后再一次陷入不安之中。
她眼睜睜看著朝堂中樞,一步一步惡化。
兩派勢力,一步步對立。
鬥爭一步步升級。
慈禧太后當機立斷道:「退朝!」
然後,朝會再一次不歡而散。
這是葉赫那拉氏第二次強行散朝。
…………………………
回到長春宮後。
葉赫那拉氏生氣道:「無能,無能,無能!」
「朝堂陷入如此激鬥,她要負大部分責任。」
「就是她含糊其事,就是她如此不堅定,才讓朝堂陷入分裂和鬥爭。」
「但凡他堅定一些,跟我站在一條路,那些八旗王公哪裡敢跳反?」
蘇曳輕輕將她抱在懷中。
「她如此無能,卻占據正宮之位,簡直就是天大的災難。」
接著,葉赫那拉氏望著蘇曳道:「蘇曳,她和我們漸行漸遠了,她是鈕祜祿,她從心底就不認同你做的事情。他是正宮,還有皇帝密旨,皇上也在她手中,她要是正式和我們對立的話,除非進行兵變,否則我們敵不過的。」
「但現在天下大亂,誰發動兵變,誰就是天下公敵。」
「要不然,我們回南邊去吧,你帶著我回南邊去吧?」
……………………
而另外一邊,肅順,端華,載垣、載齡也在逼迫慈安太后。
「太后娘娘,您還要含糊其事到什麼時候?」
「做一個決定就這麼難嗎?」
「您兩邊都不願意得罪,就這樣一天天拖下去,等著局勢一日日惡化嗎?」
「軍情如火,一日不等人。」
「您還要拖到什麼時候,拖到俄國人大軍殺入京城?拖到百萬叛軍圍攻京城的那一刻嗎?」
肅順和端華幾乎是在怒吼了。
這個外甥女太后,一直拖,一直拖。
到現在都做不了決策。
罷免蘇曳總理大臣一事,做不了決策。
派誰領軍南下平叛,還是做不了決策。
慈安太后雙眸通紅,幾乎要被罵哭。
但是她心中也清楚地知道,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做一個決策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慈安太后顫聲道:「現在你們出去,讓哀家靜一靜,靜一靜。」
肅順、端華等人不願意走。
慈安太后道:「你們難道要逼死我嗎?」
端華躬身道:「太后娘娘,我們才是一家子啊,我們都是您的親娘舅啊,這個決心就那麼難下嗎?祖宗把江山社稷交到您的手中,難道您就眼睜睜看著敗壞嗎?」
慈安太后道:「我知道了,明日便下旨!」
……………………
海參崴!
幾乎屠殺得差不多了,沒有一萬人,也殺了大幾千人。
按說,現在任務就結束了。
但是,尤根子爵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那再進一步是不是沒有差別了?
接下來是不是可以繼續屠殺下去?
繼續沿著鄂霍斯克海域北上,到達韃靼海峽,然後進入黑龍江水域,殺向海蘭泡?
相較於海參崴,此時的海蘭泡才更加重要。
而且海蘭泡和璦琿城隔江相望,是沙俄軍隊在遠東的絕對核心基地。
但是這樣做也有一個巨大的風險。
首先,海蘭泡是俄軍重地,防禦會非常堅固,一旦攻擊海蘭泡,會引發劇烈的外交事故。
其次,天氣越來越冷了,鄂霍斯克海會進入冰封期不說,黑龍江流域也會冰凍的。
一旦真的冰凍,那他的海盜艦隊撤都撤不出來了。
接下來,他找來嚮導詢問,黑龍江的封凍日期。
「一般都在十一月封凍,最早的十月封凍也有。」
尤根子爵道:「是你們的農曆嗎?」
嚮導道:「當然是農曆。」
這還是很有風險啊,按照這樣計算,短則一個月左右,長則兩個月,這片海域,還有黑龍江流域,都要進入冰封期了。
接下來,尤根子爵開始招眾多海盜首領商議。
要不要繼續殺一波?
並且把所有的風險告知。
結果……
這群海盜熱血沸騰,高呼道:「殺,殺,殺!」
「但是,要加錢!」
這群人殺瘋了,在海參崴沒有殺過癮。
尤根子爵站在甲板上,吐出舌頭,感受北風。
最終決定,整個艦隊繼續北上,前往韃靼海峽,伺機進入黑龍江,攻打俄軍重鎮海蘭泡。
隨著一聲令下,這個瘋狂的海盜率領著強大的海盜艦隊繼續北上。
航行兩千公里到達韃靼海峽,在寒冷的北風中進入黑龍江。
然後,艦隊逆流而上。
幾日之後,這個強大的艦隊就殺到了海蘭泡。
這一路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俄國的船隻。
見一艘,擊沉一艘。
此時,俄國的東西伯利亞總督甚至就在海蘭泡,直接指揮攻打黑龍江事務。
然後,在徹底的不敢置信中。
一支強大無比的海盜艦隊,就出現在黑龍江寬闊的江面之上。
這……這裡竟然會出現艦隊?
這麼龐大的艦隊?
緊接著,沒有任何宣戰。
這支強大海盜艦隊,就對著海蘭泡的俄軍城堡,瘋狂地開火。
開始了新一輪的火炮屠殺。
「轟轟轟轟……」
頓時間,不但海蘭泡的俄軍驚呆了。
就連璦琿城這邊的俄軍,也不敢置信。
…………………………
次日,京城朝堂!
慈安太后,終於要做出最終決定了。
昨天晚上,她再一次召見了蘇曳,請他主動辭去總理大臣,議政大臣和陸軍大臣繼續保留。
而蘇曳,再一次拒絕。
然而,就在大朝會剛剛開始的時候。
接連三個六百里加急。
「六百里加急,江蘇巡撫李鴻章奏報,他已經五次擊退發逆對松江府的進攻,請朝廷立刻派兵支援。」
第二個六百里加急。
「石達開率領發逆大軍,攻陷嘉興。「
第三個六百里加急:「陳玉成率領發逆大軍,攻陷湖州。」
浙江巡撫王有齡上奏,發逆大軍攻陷兩城後,又再一次匯合,繼續南下,要攻打杭州。
杭州城,岌岌可危。
三個六百里加急後,朝堂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盯著蘇曳。
因為,浙江是他的地盤。
發逆大軍主力,終究還是捨棄了上海和松江,掉頭去攻打浙江了。
林啟榮部,堅定地攻打松江和上海,但是因為軍隊不夠,所以不是李鴻章湘軍和洋槍隊的對手,幾次被擊退了。
而石達開和陳玉成對松江和上海稍稍攻擊之後,最終還是決定對蘇曳地盤下手。
嘉興淪陷,湖州淪陷。
杭州危也。
杭州一旦淪陷,就意味著整個浙江最精華的區域,最核心的經濟重鎮,全部丟了。
面對這個局面,最最得意的應該就是石達開,陳玉成,還有曾國藩了吧。
發逆大軍的兵鋒,最終離開了湘軍的地盤,殺入浙江。
慈安太后正要開口,蘇曳忽然舉起手。
「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蘇曳緩緩道。
「不要說什麼為了和俄國人談判,為了讓俄國人退兵,所以讓文祥和我辭去總理大臣一事。」
「俄國人很快就會退兵了,很快。」
「當然,現在俄國人暫時已經不重要的了。」
「最最核心的危機在朝廷中樞。」
「為了爭奪兵權,一直鬥爭不停,兩宮太后也無法做出決策。最終一直拖,一直拖,局面越來越惡化,導致嘉興和湖州淪陷,杭州也岌岌可危。」
「煙臺大概也淪陷了,濟南也淪陷了。」
蘇曳道:「兵權不用爭了,天津那三萬多新建陸軍,直接分成兩個部分。」
「你們也不用擔心我爭奪旗人軍隊了。」
「這三萬兩千人的軍隊,一萬七千人的漢人軍隊我帶走。一萬五千人的旗人軍隊,交給僧格林沁和勝保。」
「我率領兩萬五千人去江蘇和浙江,去剿滅二十萬發逆大軍。」
「僧格林沁,勝保你們率軍去山東,對付捻軍,收復濟南和煙臺。」
「就這麼定了,沒得商量了。」
蘇曳的話說完後,依舊全場靜寂。
接著,蘇曳朝著肅順和端華等人道:「鄭親王,肅中堂,這樣可以嗎?」
他的話輕描淡寫。
但是,所有人都已經聽出了殺機。
這一場大戰,不但要收復河山,不但要消滅發逆大軍。
最關鍵還是要在朝堂上決定生死。
蘇曳的策略,推動一個大型改革,發起一場戰爭,讓敵人如同韭菜一樣冒出來。
戰爭勝利,殺政敵。
一波一波地殺下去。
最終,天降大義。
端華道:「如果僧格林沁和勝保贏了,那就證明我旗人依舊勇猛無敵,未來新式陸軍依舊要冠於八旗之名。」
蘇曳直接揮手道:「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說。」
是啊,什麼都不必說了。
這一戰,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如果蘇曳敗了,那直接倒台,所有的改革,全部被推翻,最好的結果就是離開京城,返回九江。
屆時,你們怎麼復辟都可以。
但如果蘇曳贏了,僧格林沁和勝保敗了。
那別說復辟了,你們幾個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頓時間,肅順出列道:「臣附議。」
端華出列道:「臣附議。」
田雨公道:「臣附議。」
左宗棠道:「臣附議。」
這兩派都已經統一意見了,決定用這種方式定勝負了。
那兩宮太后,也不用艱難地做抉擇了。
慈禧太后朝著慈安太后道:「就這麼著吧。」
慈安太后靜靜不動。
然後,慈禧太后道:「擬旨,著蘇曳為征南將軍,率領大軍,南下江蘇、浙江平叛,剿滅發逆。」
「著僧格林沁和勝保為征東正副將軍,率領大軍前往山東,剿滅捻匪,收復煙臺和濟南等地。」
蘇曳上前道:「臣遵旨。」
僧格林沁、勝保出列道:「奴才遵旨。」
「散了吧。」慈禧太后道。
滿朝文武整齊地離開了朝堂。
…………………………
蘇曳去了長春宮。
肅順、端華、載垣等人去了鍾粹宮。
慈安太后小臉煞白道:「是,是本宮無能嘛?讓局勢演變到這個地步?」
「讓滿漢徹底對立,明明是同一支軍隊,卻要強行撕裂,分為漢人和旗人。」
端華道:「太后娘娘,這個局面沒什麼不好的。現在這個局面,對我們是最最有利的。」
「僧格林沁和勝保,除了新練陸軍的一萬五千人外,還有蒙古馬隊,還有直隸山東的綠營,八旗軍隊,加起來足足七八萬大軍。而山東的捻匪號稱十五萬,但最多也就是不到十萬。」
「這一戰,我們勝算非常非常大。」
「而蘇曳那邊,率軍兩萬五南下,加上他在九江的一萬來人,再加上王有齡在浙江的兩萬人,充其量也就是六萬大軍,卻要面對發逆的二十萬大軍。」
「我們這邊,只需要收復濟南和煙臺,最多再加上保衛開封,就算是贏了。」
「而蘇曳那邊,需要保衛杭州,保衛上海,收復嘉興,湖州、無錫、常州、蘇州等地。」
「他的戰局比我們難得多,只要我們更加快速的獲勝,這一局就算是贏了。」
「屆時,我們恢復八旗,恢復祖宗江山。蘇曳再也無顏在朝堂中樞,只能灰溜溜返回九江。」
「如此一來,我們大獲全勝,這一切皆是太后之功。」
慈安太后心亂如麻。
腦子裡面想起了蘇曳的一句話,只要兩宮太后之間出現稍微的裂縫,立刻就會有人將這個裂縫徹底撕開,變成徹底的對立。
但是現在這個局面是她想要的嗎?
肅順道:「太后娘娘,木已成舟,唯有一往無前。」
…………………………
長春宮那邊。
這大概是葉赫那拉氏第一次如此主動了。
之前每一次她都欲拒還迎,明明自己很想要,但是口頭上卻不斷拒絕。
而這一次,何止是熱情如火。
而且還顯示出了驚人的耐力,幾乎要把蘇曳都折騰得精疲力盡了。
「這一次要是輸了,你回九江,我這個太后也徹底失去權力了。」
「甚至,還要面臨清算。」
「你殺了那麼多旗人的罪名,也會落在我的頭上。」
葉赫那拉氏哭泣道:「所以答應我,一旦你覺得戰局不妙,立刻讓人把我送出宮去,逃離京城,送到九江好嗎?」
蘇曳道:「好,但這一切不會發生。」
葉赫那拉氏道:「我真的不甘,我不想離開京城,不想離開皇宮。」
歸根結底,她絕對不願意失去權力。
「你要面對這麼多發逆大軍,而且湘軍還會陽奉陰違。」葉赫那拉氏道:「能贏嗎?」
接著,她掰著手指道。
「你充其量五六萬軍隊,而發逆二十幾萬。」
「僧格林沁和勝保那邊,這一次為了贏,為了保住八旗,他們一定傾盡全力,能夠湊成七八萬軍隊,而他們在山東的敵人,也最多不到十萬捻軍。」
「捻軍的戰鬥力是不如發逆的。」
「所以,你不但要戰勝二十幾萬發逆,而且要比僧格林沁和勝保更快,贏得更加漂亮。」
「能嗎?」
蘇曳道:「能。」
「這一戰,不但要掃除朝堂上的敵人,還要徹底消除軍隊中的滿漢對立,讓接下來所有旗人軍隊,乖乖地歸心。」
「這是他們最後掙扎的機會,要允許他們掙扎。」
「掙扎之後,徹底輸了,也就認命了。」
葉赫那拉氏道:「可是,我只想過安生日子而已。」
你也是糊裱匠。
但我蘇曳不願意做這個糊裱匠。
她輕輕擦拭眼角淚水,顫抖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更害怕。」
蘇曳道:「什麼?」
葉赫那拉氏道:「你這個惡棍,你這個混蛋,每一次讓你別弄裡面,你每一次都弄在裡面。」
「我月事,一直沒來,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
蘇曳一愕,道:「平常周期穩定嗎?」
葉赫那拉氏道:「前後差錯都不超過四五天,這次半個多月都沒有來月事。」
接著,她抬起冷艷的臉蛋道:「你就是故意的。」
「現在你讓我怎麼辦?」
「肯定是懷上了,肯定是懷上了。」
「如果真的懷上了,那我今後如何見人?我連皇宮都呆不下去了。」
「一個寡居的太后,肚子越來越大,別說權位保不住,只怕命都保不住了。」
「到時候,東宮太后那邊一個旨意,直接就將我沉井了。」
「這等關鍵時刻,偏偏你還要南下打仗去了,還未必打得贏。」
蘇曳吻著她道:「打得贏,打得贏的,在你肚子大起來之前,就打贏回來了。」
葉赫那拉氏嗚嗚地哭。
「你要是打不贏,我也不逃去九江了,我直接找到一口井,直接跳下去就是。」
「反正,也是你把我禍害成這樣的。」
接著,葉赫那拉氏捧著蘇曳的臉道:「我阿瑪不中用,兩個哥哥也不成器,蘇曳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就是我命根子了,為了我們娘倆,你也一定要贏啊。」
蘇曳道:「你放心,一定贏!」
幾日之後!
僧格林沁、勝保率領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南下,前往山東。
滿蒙兩族,為了這一場決戰,傾盡所有。
蘇曳率領兩萬五千人南下,前往浙江,對戰太平軍主力。
此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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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