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來,終究得去找領導匯報辦交接的;林祐在家膩歪了兩天,終於不情不願地拿著「時之沙漏」去了伊甸園。
真相之神已經死得不能再死,連神格都被黛安娜給「吞」了,自不必說;北歐四主神也由大佬們自行處置,無需執筆人置喙。找來找去,只有「時之沙」這個東西需要上交。
畢竟是製造「時間禁區」的原材料,雖然所剩不多,但依舊值得警惕。
「只剩下這些了?」柯羅諾斯大感失望;作為時間之神,祂對「時之沙」抱有極大的興趣。
「只剩這些了,還有的被我給『吃』了;嗯,大概可以用『吃』來形容吧。」林祐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拿到的好處。
這幫至高神們都知道執筆人的行事風格,要說林祐這一趟時間禁區之旅沒給自己劃拉好處,那是誰都不信的;問題是真正的好處不能拿出來說,只好拿「時之沙」這個不痛不癢的玩意兒當擋箭牌。
本質上,就是用一個小缺點去掩蓋大毛病,用小錯誤掩蓋大問題。
果然,柯羅諾斯的注意力就被過度消耗的「時之沙」給吸引了;拿著「時之沙漏」翻來覆去,嘴裡念道:「可惜了,連原先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你怎麼會對它感興趣?你才是時間之神,對時間的掌控不比所謂的時間女皇強多了?」林祐故作大惑不解狀。
柯羅諾斯搖頭嘆息:「你不懂。單純將時間概念物質化,其實沒什麼稀奇,我也能做到;可是當物質被大世界意志所承認,它就變得不不同尋常了。將我們擋在時間禁區之外的從來不是『時之沙』,而是得到大世界意志承認的『時之沙』。兩者名字一樣,性質截然不同。」
「按你的話說,大世界的時間和虛幻維度的時間也不是一回事?那麼等你把『時之沙』研究透徹時,你就不僅僅是奧林匹斯的時間之神,更是大世界的時間之神嘍?」林祐貌似無意地提出疑問。
上帝正好走了過來,面帶微笑,似乎也在等待柯羅諾斯的回答。
時間之神恍若未覺,自顧自說道:「大世界的時間之神只會是大世界意志自己;自從祂甦醒之後,很多事情都被改變了。過去融合故事的時候,不論故事本身處於哪個時代,融合結束後我都能輕易把你接回來;現在不一樣了,不但時間穿越比過去吃力得多,要是再碰到類似時間禁區的情況,我也無能為力。」
「但是,對『時之沙』的研究,可以幫我們在面對大世界意志時獲得更多主動;」上帝適時地接口解釋道,似乎在為時間之神的答案做補充,「誰都不希望再發生類似時間禁區的事。」
「大世界意志肯定不這麼想。時間禁區的成型、鞏固,肯定有祂的支持,至少是默許。」林祐故意將矛頭指向自己背後最大的助力。
上帝頷首:「很正常,以祂的立場,肯定歡迎更多的『未知』事件發生;但這樣做不符合我們的利益。」
柯羅諾斯附和道:「的確,面對大世界意志時,眾神應該用一個聲音說話;各行其是,最終會損害所有神系的共同利益。」
聽著兩位至高神的發言,林祐很艱難地在心裡憋著笑;果然是歐洲人創造出來的神明,連說話都透著一股子歐洲人的味兒。
神特麼「用一個聲音說話」。
「那麼眼下的關鍵,奧丁能接受這個『統一的聲音』嗎?祂是選擇與我們共同發聲,還是繼續謀求單獨與大世界意志勾兌?有北歐神系做榜樣,會不會出現更多的效仿者?」
林祐暗戳戳地把自己也置身於「我們」的行列,同時卻質疑阿斯加德是否屬於『我們』?
「奧丁與我們已經相處上千年了,大世界意志卻是新生的外來者。」柯羅諾斯眉頭微蹙,也不知是想說服執筆人,還是想說服自己;「我相信,阿斯加德最終還是會選擇與眾神站在一起。」
上帝的態度更加強硬:「除了奧丁的態度,眼下最重要的是制定一套針對『未知』事件的詳細規則;眾神系應當共同遵守,互相監督,杜絕任何自行其是的行為發生。」
「什麼樣的規則?」林祐直覺感到這個提議對自己不利。
「簡單來說,就是針對『未知』事件的評估、審核與准許,對每個環節都制定相應的規範。」上帝解釋道,「以後,任何不經允許的『未知』,都將被視為對大世界計劃的破壞。」
不需要解釋,林祐立刻就懂了。
大世界和大世界計劃,那是兩回事。對大世界本身有利的,不一定對大世界計劃也有利——甚至大有可能是有害的。
「這可是一項大工程。具體規則內容怎麼制定事小,怎麼讓眾神系接受約束才是難題。」林祐慢條斯理;雖然規則制定出來對執筆人的限制最大,但其他神系的反對意見也不會小,所以他並不著急。
對執筆人來說,出頭鳥是肯定不做的,而且危險中未必沒有更多機會,比如……
「我需要你第一個站出來支持。」上帝直白地提出要求。
林祐不假思索地搖頭:「我人微言輕。」
「但你的作用關鍵。」上帝的態度強硬而不容拒絕,「執筆人是最方便製造『未知』的,只有你最先接受規則限制,才能讓其他眾神讓步。」
「那你準備怎麼限制我呢?」林祐眉頭緊蹙,「這種事可不是兩嘴皮一碰就能取信於人的;想讓眾神相信我接受規則限制,就必須有切實的限制措施。你是打算在鵝毛筆上添加更多禁制嗎?」
「很多時候,禁制也是保護。只有接受了眾神的監督,你才有資格反過來監督眾神。」上帝迎著執筆人疑惑的目光點了點頭,以示肯定,「你猜的沒錯,在添加禁制的同時,眾神也會擴大你的權力。將來,在禁止製造『非法未知』的同時,所有『合法的未知』都只能通過你來執行。」
「說得好聽,讓我來執行;歸根結底,還不是拿我當苦力使喚?就跟現在一樣,出點什麼事就讓我跑腿,光出力沒好處。」林祐不滿地嘟囔著。
「沒好處……這話你說出來自己信嗎?」上帝沒好氣地直接拆執筆人的台,「在執行過程中,具體執行者能獲得多大的好處,你不是親身體驗過了嗎?」
林祐一撇嘴,訕訕地不好再說。
只說明面上的好處,執筆人如今也是能在眾神面前「起到關鍵作用」的人物,上帝有什麼想法都要提前通氣商量著來。
至於說跑一趟時間禁區就拐了個極品女神回家,同時「吃」了小五分之一的「時之沙」,今後不靠至高神開門也能自行穿梭大世界時間線之類的,都只能算附帶收益。
壓制了執筆人的意見後,上帝越發有了底氣:「神界當中,三大教已經達成統一,奧林匹斯、萬神殿以及凱爾特神系也沒有不同意見;現在只要說服奧丁,事情就不會再有變數。」
執筆人在心裡默默數了數,三大教,四神系……虛幻維度G7嘛這不是?在東方神系不加入,印度教也被嫌棄而只能自娛自樂的前提下,按各個神系的影響力和硬實力計算,祂們七個達成一致,還真就能主導大世界計劃了。
「接下來你要去九界和奧丁談判?」林祐問。
「你想參加?也對,奧丁一旦放棄『未知』,就必須啟動新的『諸神黃昏』計劃,確實需要執筆人的幫助。」
「鬼才想參加呢,我瘋了給自己找事做?」林祐連勝拒絕。
「那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是想問,宙斯會不會參加與奧丁的談判;如果不參加的話,我正好有事找祂。當然,如果祂沒空,我也可以等一等。」
上帝沒回答,轉頭看向柯羅諾斯。
時間之神擺了擺手:「我覺得,最好不要讓宙斯去;祂和奧丁是一樣的壞脾氣,我擔心祂們兩個說不上幾句話就要打起來,那有違談判和解的本意。」
說到這兒,柯羅諾斯又不免好奇:「你找宙斯做什麼?我記得你平常總是躲著這些神王走,不論是宙斯,還是朱庇特。」
「有些事要找祂談談,總有些問題是躲也躲不掉的。」林祐神色不善地看著柯羅諾斯,死魚般的眼睛幾乎只能看到點眼白。
「噢,我想起來了。」柯羅諾斯笑呵呵地,一派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好似忘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你家裡的那個小姑娘,密涅瓦祂覺醒了,對吧?沒錯沒錯,兩個雅典娜並存的矛盾總要解決的。」
林祐冷笑以對:「兩個雅典娜?很快就不是了。」
「什麼叫『很快就不是了』?什麼『不是了』?不是什麼?」執筆人詭異的笑容讓柯羅諾斯心生警兆,忍不住一問三連。
「別急,你很快就知道了。有些事,還是不公開得好;我和宙斯會妥善處理的。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神王。」難得掌握主動權,林祐很樂意玩玩謎語人的遊戲。
柯羅諾斯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需要我陪你去奧林匹斯山麼?」
「不必不必,我認識路;而且,托密涅瓦覺醒的福,如今我也算跨過真神門檻,別的不敢說,找一條進入神界的路還是不難的——雖然我從沒有獨自一個去過奧林匹斯山。」林祐的笑容既禮貌又客氣,「至於您,還是多費心處理九界與奧丁的事務,那才是大事、要事。」
說罷,林祐沒給時間之神更多考慮的時間,轉頭出了伊甸園,直奔奧林匹斯山而去。
真神的奧林匹山當然不是位於地球的那座希臘最高峰;它與萬神殿、九界以及伊甸園、極樂世界一樣,擁有一個獨立的空間。
這些各自獨立的真神住所,被統稱為神界。
在跨過真神門檻之前,蛇夫座小宇宙的次元空間無法突破神界屏障。別看林祐每次去伊甸園就跟鄰居串門一樣,實際上都是上帝給他開得「後門」;只靠執筆人自己,連伊甸園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就好像現實維度里有個常識:世界強國集體把衛星定位系統一關,其他國家連「五常」在哪兒都不知道。
如今,執筆人卻可以驕傲地說一聲,就算沒有真神幫助,自己也能找到神界在哪兒了。
一道次元門直接開到了奧林匹斯的山腰位置。
林祐跨門而過,迎面是一片廣闊無垠的世界。
神界的奧林匹斯山並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而是涵蓋了古希臘神話里出現過的所有地名。
這裡不僅有與奧林匹斯山上下相通的冥界,還有囚禁普羅米修斯的「高加索山」,有波塞冬與雅典娜爭奪守護權的「雅典城」,有木馬屠城的特洛伊,也有關押牛頭怪的米諾陶諾斯迷宮……
雖然與現實世界的地形地貌有很大差別,但是即使只計算大地與海洋的表面積,奧林匹斯神界也基本囊括了整個東地中海,以及黑海和西地中海的一部分。
神界的西端邊緣是海格力斯之柱外的遼闊大西洋,邊緣之外是一片無盡深淵,海水如瀑布般落下,流入冥界之淵的最深處。神界的東端邊緣則屬「高加索山」,蜿蜒數千里,高與天齊,擋住了山外虛空的無盡黑暗。
奧林匹斯山就位於神界的中心。
山腰處白雪皚皚,終年不散的雲層遮住了山頂風光,也遮住了眾神居所的金碧輝煌、金光萬丈。
山腳下隱約可見「人類」的城市、村莊,星羅棋布的橄欖園和農莊圍繞著這片神界中心;萬千「凡人」除了勞作就是向神明獻上最虔誠的頌禱。
沒有讓執筆人多看多等,在次元門打開不過片刻,就有一道身影從白雲之上降臨到他身邊。
「歡迎,執筆人;神王宙斯有請。」來者是一位年輕人容貌的男子,也不知是哪位神仆。
見對方執禮甚恭,林祐也微微點頭回敬,做足了表面文章。準備要走時,他不經意地問道:「神界也有凡人生活嗎?」
「他們啊……」神仆順著林祐的目光看向山下,「他們的確是凡人,但是,也不能算人;至少,不能算活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