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執筆人的共情

  第360章 執筆人的共情

  只要看過電影，誰能忘得了終結者穿越時的經典造型？

  作為觀眾，你只要在銀幕前為阿諾施瓦辛格的大胸肌驚嘆就好；可要是進入同樣的場景作為當事人……

  林祐不知道時間穿越出了什麼問題，當初遊戲裡操作角色使用「時之沙」也沒出過這種毛病呀？他顧不上多想，抬手就打開次元空間，想從中找一套衣服出來。

  鑑於多次穿梭故事世界的經驗，次元空間裡的應急物資日漸完備且充裕，涵蓋了日常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可讓林祐目瞪口呆的是，次元空間裡空空蕩蕩，比他身上還乾淨，連根毛都找不到。

  「這他麼都見了什麼鬼？」林祐沒好氣地嘟嘟囔囔；但這個時候可沒有時間給他調查真相，因為已經有說話聲和腳步聲逐漸靠近。

  倫敦郊外的泰晤士河沿岸，不是工業區就是貧民窟，可不是什麼荒郊野外。

  平時藏在次元空間裡的陰沉木魔杖早就不見了蹤影；幸好林祐的無杖施法比任何巫師都純熟，而且身上的魔力也還在，並沒有隨著衣服、應急物資消失。他隨手從路邊摘了幾片樹葉並施加了變形術，總算及時給自己套上了能見人的衣服。

  唯一的問題就是戈夫伯爵平時喜歡精緻服飾風格，此刻與工業區和貧民窟的環境格格不入，不免引來額外的關注目光；他不得不加緊腳步離開眾人視線，而後才後知後覺地給自己套上了幻身咒。

  「魔力還在，小宇宙也還在，而且都沒有出現衰減；鵝毛筆使用正常……喲哈，在時間禁區里居然沒有眾神的監控？意外之喜……咳咳……應該說真糟糕！嗯，聖衣寶石怎麼也融合在靈魂當中？」

  林祐在一頭霧水中清點自己手上的物資，一時間喜憂參半。他小心翼翼地將蛇夫座聖衣石重新凝聚出來——這東西先前融進了小宇宙，又藉助小宇宙為媒介藏在了靈魂里。

  因為在靈魂深處藏得太嚴實，這會兒要重新析分出來卻不太容易。

  「現在可以確定一點，除了肉身與靈魂所攜有的能量、物質之外，其他所有外在事物全都消失了。至於次元空間裡的物資消失，應該是因為處在不同時空，所以打開的次元空間並不是原來存儲應急物資的那一個；又或者……空間還是原來那片空間，但是處在一個不同的時間點，所以空間裡的物資對於『現在』而言是不存在的？」

  林祐邊走邊想，但猜想太多，以至於他自己也拿不準；直到走進市區也沒能理清頭緒。

  「想不明白就暫且放下好了；先弄清楚現在的時間節點……嗯，1891年。」林祐從報刊亭順手牽羊來的報紙解決了他第一個疑問；對如今的執筆人而言，只要稍微降低一點自我道德要求，次元空間裡包括黃金在內的那些應急物資其實可有可無。

  「接下來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是1891年？」得到第一個答案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的問題才更讓林祐頭疼，「時間禁區的跨度從1840到1940，為什麼我會正好出現在前後兩個五十年之間？」

  依柯羅諾斯的說法，進入時間禁區的穿越過程完全不受控制；但這種不受控制是相對於外界而言的。在時間禁區內部肯定有一種邏輯，導致執筆人出現在1891年這個時間節點。

  這種邏輯可能是派屈克·摩根或北歐神系潛伏在時間禁區主神所導致，也有可能是某個與「未知」有關的故事所引發。

  一個又一個猜想在執筆人心頭泛起；有的被排除了可能性，也有的存而待定。這次旅程是林祐第一次在全無情報支持的情況下獨立行動，他不得不花費大量心思去尋找線索；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反過來想想，其實找到蛛絲馬跡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因為林祐並不能確定，當自己找到摩根爵士或某個北歐主神時，對方會不會一見面就給他來上一下子。

  他更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人家真神的「一下子」。

  「要真遇到危險，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當做最後的底牌。」林祐以心神內視，視線落在靈魂深處，鵝毛筆正在其中漂浮。

  「能否告訴我，你現在想些什麼？」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炸響，讓執筆人瞬間汗毛倒豎，好似有一團寒氣自脊椎直衝上大腦。

  強烈的危險直覺催促著林祐立刻披上黃金聖衣，但周圍的環境和殘存的理智又阻止了他這麼做。

  這時再用黃金聖衣已經來不及了——這是林祐以理智得出的結論；他的意識緊緊附著在鵝毛筆上，同時緩緩抬高視線，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派屈克·摩根坐在街邊長凳上，正含笑向執筆人打著招呼。祂一身十九世紀末正統英倫紳士的穿著打扮，頭上戴著偏高的禮帽，帽檐遮住了一半額頭。與此同時，祂臉上帶著不正常的蒼白色，目光稍顯黯淡，透著一股虛弱的味道。

  林祐將小宇宙稍稍外放，有限範圍內沒有發現其他強大氣息；當然也有可能是根本發現不了。

  「你還真像一個幽靈啊，摩根爵士。怎麼都甩不脫伱了是吧？」戈夫伯爵走上前一屁股坐下，兩位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英國貴族在倫敦街頭並肩而坐。

  「您這麼說可太令我傷心了；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可以同您進行一次安全且坦誠的對話。」摩根爵士著重強調了「安全」這個詞。

  林祐當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你的所謂『安全』是指哪一方面？談話內容的安全，還是人身安全？如果是後者，那我可就嚴重缺乏安全感了。」

  「你不必擔心人身安全，因為我所說的『安全』顯然是指前者。」摩根爵士臉上帶著熱切而不失矜持的笑容，任誰見了都會以為祂與執筆人只是兩個街頭偶遇的好朋友在寒暄；「只要您不主動聯繫大世界意志，我們的談話就不會被任何神明所知曉；您應該明白，在時間禁區之外，是沒有這種機會的。」

  林祐的目光始終盯著摩根爵士的雙眼，但除了對方表現出來的真摯外看不到任何額外信息；他靠在椅背上沉吟著，始終摸不透對方的真實意圖。

  作為這個時代世界霸主的首都，倫敦繁華街區車水馬龍，人行道上人頭攢動；無數行色匆匆的路人從長凳旁經過，但每一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這張長凳。

  長凳上的兩道身影明明衣著考究，惹人注目，卻又莫名地獨立於人群之外，被所有人所忽視。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長久沉默之後，林祐冷不丁問了第一個問題，「算下來，從我進入這個時空，到現在還不足一個小時。」

  「對於『時之沙』的特性，我可比你想像得更熟悉。」摩根爵士言語中帶著淡淡的自得。

  「確實有點出乎意料；剛開始的時候，我一直以為『時之沙』是在阿瑞斯的控制之下，也是由祂製造了時間禁區。」

  「不奇怪，估計所有人或者神明都會這麼想吧，誰讓祂是真神呢？」摩根爵士不無感嘆地說道，「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戰神閣下的脾氣；祂不是那種能耐心操持精細工作的性格。

  按照祂的思維邏輯，實力強大才是第一位的。尤其面對弱者的時候，祂幾乎本能地排斥複雜縝密的思考和部署；用祂的話來說，如果當面一劍就能砍死，對方再聰明、制定再複雜的計劃又有什麼作用？」

  「然後祂的神格就被你給搶走了？」林祐輕蔑一笑，滿是對阿瑞斯的嘲諷。

  「真相之神」哈哈大笑起來：「哈……那可是我這一生最光輝的戰績；可惜啊，雅典娜的反應太快了，讓我的勝利留下了一點瑕疵。」

  執筆人聽著對方自誇，很煞風景地插話問道：「你現在看上去不大好，受傷了？」

  摩根爵士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浮現悻悻之色：「阿斯加德那幫支系神出手挺狠的；不但集體群毆，還帶著真神賜予的神器。」

  「所以，你的傷勢是真的？」

  「當然，我為什麼要在這上面說謊？」摩根翻了個白眼，「話說回來，你不會想趁這個機會做點什麼吧？那我可要警告你，我可不是吃素的；雖然我受了傷，那幾個北歐支系神也沒撈到好處。」

  「是啊，我也知道；不過，如果你當時沒有留下一份『時之沙』，或許那些北歐神是有機會撈到點什麼的，對吧？」林祐無情戳穿了對方落荒而逃的真相。

  「『時之沙』是早就準備好的，時間禁區也是早早計劃要回來的；我只是沒想到會如此匆忙而已。」摩根爵士似乎並不介意被人揭短，「本來還打算著，回來之前再與你見一面呢！」

  「哦，見我做什麼？難道是想好心提醒我一句，說你已經把我出賣給了北歐神系；祂們已經知道自己的秘密在我這裡曝光了？」林祐冷笑著質問道，「那你的動作可太慢了點。」

  「真相之神」將兩手一攤，好似推卸責任一般；「世事總難以十全十美，出一點小意外是難免的。不過結果是好的，你終究還是進入時間禁區了。」

  林祐的表情瞬間冰冷；雙方寒暄似的一通廢話之後，終於要進入正題了。

  「也就是說，在你眼裡，我進入時間禁區是一個註定要發生的結果？這個結果是你『製造』的，還是你『發現』的？」

  聽到執筆人的問題，摩根爵士笑得意味深長；「這就是你最關心的問題嗎，執筆人？」

  「我不該關心這個問題嗎？」林祐反問道。

  「不不，我只是感到由衷的高興——或許你不相信，但確實如此。」摩根爵士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血色，襯托出祂此刻興奮的情緒，「因為你終於能夠與那些被鵝毛筆所操控的角色共情了。」

  林祐聞言直接黑了臉：「從你的語氣，我聽出了不加掩飾的嘲笑。」

  摩根感嘆道：「我很抱歉，但是真摯而強烈的情緒，即便神明也無法加以偽裝。」與其說祂在道歉，不如說祂在補刀。

  「那麼在冷嘲熱諷之餘，摩根爵士能否分心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林祐並不像臉上表現得那麼生氣。

  摩根擺了擺手，說道：「不要急，執筆人；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們先去看幾齣好戲。當然了，你在現實維度的時候或許已經看過了。」

  「看什麼？」

  摩根豎起食指示意噤聲，同時從兜里掏出一隻金色懷表，看著指針輕聲倒數：「三、二、一……」

  「一」字話音剛落，就聽從街道另一頭傳來陣陣嘈雜聲；遠遠望去，大量人群從街邊一處建築里湧出來，許多人大喊大叫著：「失火了，快報警，失火了。」

  「你想讓我看的是那個？」林祐順著對方的視線方向看去，隱約覺得那裡的建築和相關場景似曾相識。

  「別急，再等等；哦，出來了！瞧，那位女士才是我們今天戲劇的主角。」摩根抬手指了指，動作很小，只有林祐注意到了。

  在摩根所指的方位，一道窈窕身影鑽出騷亂人群，如游魚般在街道上穿梭；眨眼功夫，就隱沒在行人當中。

  「第一時間脫離事件中心，又能及時融入其他人群，非常出色的反跟蹤技巧，對吧？」摩根爵士輕聲讚嘆；那道身影的行動能瞞過人類的眼睛，卻絕對逃不出神明的視線。

  「要是不夠出色，又怎麼能成為福爾摩斯念念不忘的『那個女人』呢？」林祐隨聲附和；只是瞥一眼的功夫，他就認出了那個人的身份。

  艾琳·艾德勒——來自電影版《大偵探福爾摩斯》的那位艾琳·艾德勒。

  林祐不但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還藉此認出了對方所處的劇情節點；這個時間和場景，應該是第二部故事剛開始階段，福爾摩斯在古董拍賣會阻止炸彈刺殺的那一幕。

  按照故事劇情，艾琳·艾德勒即將迎來生命的最後時刻。

  「走吧，讓我們跟上那位女士。」摩根爵士向林祐發出邀請，「讓我們去見證『那個女人』的落幕；或者說……再一次見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