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日當空,萬里無雲,原野廣袤,奇峰峻岭,一眼看不到盡頭。
山間行道之上,數十人的隊伍護送貨物馬車,慢悠悠向東南而行。
馬車滿載頗沉,車轍印痕清晰可見,當然都是些凡俗貨物,前首掛著徐字旗號。
其中護衛大多體魄健壯,手腳利落,顯然是習過些拳腳的。
為首一大漢,身高接近九尺,身材壯碩,相貌粗獷,氣血雄厚如注,已到了自主吸取天地靈氣,熔煉消化的地步。
說是以武入道,或許有失偏頗。
但煉體有成,靈力自生,往後若有幸踏入修行一途,在先期入門階段,卻是有著相當的優勢。
當然,其中需要考慮的因素頗多,不好一概而論。
隊伍中間,是一輛空間不小,裝飾華麗的馬車,被七八個好手緊密守護。
馬車之中,相貌姣好,雍容華貴的妙齡婦人,正手持一卷錦帛,語重心長叮囑旁邊座上,一個七八歲的錦衣男孩。
「長青門不同凡俗,乃是真正的仙門,你上山之後,要好好跟著師長修行,勤勉虛心,不可如同在家裡一樣,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沒有下人伺候,諸般事宜都要親力親為,莫要驕縱,若遇到麻煩,可以尋你舅公幫忙,不過切記謹守分寸,莫要事事攪擾。」
「逢年過節,空閒之時,記得多去他老人家那裡坐坐,聆聽教誨,也為母親儘儘孝道,別忘了下山帶些禮物。」
說到這裡,婦人不由眼眶微紅。
「此去迢迢,不知歸期,若有機會,定要回家看看。」
男孩雖然年幼,卻也明白現在選擇和分別,即將改變自己的一生,當即重重點頭。
「我知道了,娘親。」
二人又是低語一陣。
馬車外,一個作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走近開口。
「夫人,天色不早了,前方山谷地勢平坦,按照范統領的意思,咱們今晚最好就在那裡駐紮下來。」
「好。」
婦人收拾情緒,從馬車中探出半身,「范統領常年行經這一帶,經驗豐富,就按他的意思來。對了許管家,現在咱們走到哪裡了?」
「馬上就要離開慶陽地界,距離長青門所在,也不過兩日路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安排吧。」
「是。」
許管家拱手答應,卻沒有馬上離開。
「可是還有什麼問題?」
「倒不算什麼問題,只是咱們已經臨近長青門,那兩個落難的旅人該如何安排,總不好讓他們繼續跟著。」
婦人眉頭緊鎖,思慮一陣,便是開口。
「那就在沿途找個旅舍或者民居,給些銀錢,讓他們自行休養離去,實在不行,留下兩個人手看護一陣。」
「好人做到底,也莫要懈怠了。」
「婦人心善,老朽知道該怎麼做了。」
徐管家拱手一禮,隨即退去。
婦人將身體縮回馬車,思緒微轉。
前幾天眾人趕路之時,在野外撞見兩個深坑,細細看去,其中居然有兩個人。
衣衫盡毀,蓬頭垢面,渾身血污,看起來頗為悽慘,同樣傷勢嚴重。
隊伍中經驗豐富的護衛直言,這二人活不過一天。
不過為首護衛范統領卻有不同意見,說是二人身上尤有生機,說不得還有救。
凡俗地界,少有修行界的爾虞我詐,沒有太多極端的利益衝突,心存善念,能力足夠的情況下,倒不吝於伸出援手。
說實話,她的看法與其他人一樣,傷成那個鬼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活下來的模樣。
故而只讓人稍稍包紮,放在貨物車架之上,一路隨行。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短短几天時間,二人的傷勢逐漸自行復原,甚至不久前,有一人已經醒來。
婦人雖只是個凡人,但出身豪族,甚至家族中有人踏入修行一途,見識廣博,加之范統領提醒,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兩人不凡。
不過她心裡清楚,尋常凡人遭遇修行者,最重要的不是機緣,而是自保。
一來不與其交惡,二來避免被捲入某些爭端其次才是施恩圖報。
尤其對方落到這等地步,想來身上背的麻煩不少。
自己的孩子即將踏入仙途,這個時候招惹兩位來歷不明的修士,未必就是好事,還是順其自然得好。
……
傍晚時節,隊伍駐紮下來。
馬車夾板之上,李遷年睜開雙眼,猛地起身,下意識摸向腰間儲物袋。
好在,看起來沒有被動過。
「你醒了。」
耳邊旁邊傳來一道粗獷聲音,李遷年轉頭望去,卻是瞿嘯憲盤腿坐在不遠處一塊岩石之上,靜心打坐調息。
周邊還有一批凡人護衛正在忙活生火做飯,忙碌各自的事情。
「瞿道友?」
「你怎麼在這?」
「我們現在什麼地方?」
「我也只比你早醒來幾個時辰,還是先調息一下,再考慮其他問題吧。」
瞿嘯憲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李遷年第一時間調動體內靈力,不由眉頭微皺。
皮外傷倒不算什麼,內腑皆有損傷,一身靈力近乎消耗殆盡,元丹暗淡虛浮,顯是傷到本源。
「若想痊癒,非得閉關三年五載不可。」
而對面瞿嘯憲,看起來情況也不太好。
也是,之前的傷勢且不提,直接從破碎虛空跌入現實大陸,豈會不付出一定代價。
想到這裡,李遷年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瓶療傷回氣的丹藥,一股腦吞入腹中,同樣靜坐調息起來。
周邊護衛早早被打過招呼,見狀並未上前攪擾,只送了些吃食過來。
「呼。」
直到深夜,李遷年吐出一口濁氣,重新睜開雙眼。
屆時,瞿嘯憲負手而立,正直勾勾盯著他。
「既然沒有大礙了,就好好解釋一番吧。」
「那人應該是宮錦吧,為何會執著追殺你?其手段絕不僅僅是元丹境那麼簡單,我可是遭了無妄之災啊。」
李遷年心思直轉,斟酌一番道。
「在下亦不甚清楚怎麼回事,此前我曾與此人共同探索一個上古封印之地,那時並未發現什麼問題,對方也絕沒有如此實力。」
「隨後我中途離開,趕了好幾天路,忽然被此獠追殺上門,不得已之下,想通過節點通道離開秘境。」
「還請瞿道友勿怪,那時在下慌不擇路,絕對沒有刻意算計你的意思。」
瞿嘯憲上下打量他一眼,若有所思,隨即嘆了口氣。
「也罷,是我行事衝動,攔住你的去路在先,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怪不得旁人。」
「對了,多謝你在空間通道中救我一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