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屍谷,黑霧繚繞,血月當空。
高大祭台下方,英俊白袍男子拉著一個紅裙少女的手,後方恭敬站立七八個黑袍人。
遠處,零星幾道身形搖搖晃晃,雙眼無神,漫無目的向前方摸索。
男子遙遙指著祭台,柔聲道,「去吧。」
少女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面容精緻,身段輕盈苗條,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只是皮膚太過蒼白,毫無血色,也沒有呼吸。非但是她,在場所有人都是如此。
「我……」
少女頗有些緊張地看著男子,怯生生道,「後卿大哥,如果失敗了,你會丟掉我嗎?就像娘親一樣。」
後卿輕撫她的頭頂,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盈兒,我們都是無根浮萍,天棄之人,現在做的這一切,僅是為自己尋個歸處,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家人。」
「嗯。」
少女臉上露出燦爛笑容,心中打定某種主意,一步步踏上祭台。
祭台上,刻有密密麻麻的陣紋痕跡,五座血色石碑坐落周邊,中間一根石柱上,綁著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
身上滿是創口,腹部被洞穿,卻沒有多少血液流出。
觀其周身靈力波動,乃是元丹境修士無疑。
少女走到他面前,回頭看了後卿一眼,口中喃喃道,「對不起了,大叔。」
「噗嗤。」
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穿透男人的胸膛,將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拿了出來。
「啊。」
男人慘嚎一聲,身體不停抽搐。
不止心臟, 還有他的神魂也被一同牽引出來,生生碾碎,很快沒了氣息。
受到血氣牽引,五座血色石碑開始顫動起來,迎著紅月微光,一縷縷紅色光芒散出,繚繞少女周身,稍一試探,便沒入其中。
少女只覺地周身暖洋洋的,僵硬的四肢百骸充斥著一股血色能量,仿佛血液流動,舒爽不已,不自覺閉上雙眼。
仿佛一道訊息被證實,巨量紅光從石碑飛出,毫不遲疑湧入少女身體,使得她的氣息不斷攀升。
周遭懵懂無意識的屍魁感受到這股氣息,不自覺停了下來,面露惶恐之色,除此之外,還有那麼一絲絲明悟和興奮。
不多久,石碑之中紅光散盡。
少女緩緩睜開雙眼,一道紅光閃爍,飛入天穹,猶如煙花一般,爆開四散,輻射方圓萬里之地。
相比之前,她的面上多了幾分威嚴,不容置疑道,「所有臣民,聽我號令。」
「集結。」
話音剛落,周遭屍魁仿佛在同一時刻接到命令,紛紛聚集在祭台下方,眼中充滿靈動的狂熱。
就連後卿身後的七八隻黑袍身形,都忍不住靠近膜拜。
非但如此,方圓萬里之地的屍魁,正在緩緩向這邊靠近。
後卿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古井無波的眼中,不自覺露出笑意,口中喃喃。
「百萬屍魁大軍,成了。」
尋常屍魁靈智不高,作為媲美萬象境大修士的屍王, 他可以引導屍群向某個方向發動進攻,卻難以有效將他們組織起來。
見識過人族大軍作戰的他,深知這樣一群不受控制的野獸,一旦落入陷阱,只能是待宰的羔羊,難成大事。
更別提文明傳承之類的東西了。
時至今日,有了少女的幫助,這些屍魁再不是什麼行屍走肉,而是一個真正的種族。
「即日起,所有屍魁更名殭屍一族,分行屍,跳屍,飛屍,元甲屍,不化骨,跳屍以上,誕生靈智者,可入我麾下。」
說著,他一手指向祭台上的少女,「殭屍一族最高統領,名為元凰。」
……
大陸西北,一艘偌大飛舟高空疾行近二十天,停在一片沙丘荒漠之中。
地方挺寬敞,就是不怎麼靠譜。
李遷年眉頭微皺,叫來操控飛舟的主事弟子,「這裡距離棲棧城應該還有一段路程吧,怎麼現在就停下了?」
那弟子道,「按照慣例,現在都是送到這裡。」
「開什麼玩笑,如此我們豈不是要自己走上兩天,師弟難不成對我有意見?」
「不敢,主要前面路段有山匪出沒,飛舟上防護力量不足,怕生出亂子。」
李遷年面色一黑,「要不要編那麼扯淡的理由,當真以為我等好糊弄不成 ?」
「師兄或許不知。」
那人無奈道,「這西北地域本就是法外之地,兇徒遍地,成分複雜,門派壓根管不過來,南方戰事一起,更是無暇他顧。」
「數年前,有賊匪攔下返程的門派飛舟,索要錢財,還打傷了幾個弟子,回到宗門之後,領航的師兄將事情上報門派。」
「那時戰事正酣,得知飛舟無礙之後,門中只下令申飭棲棧城方面處理此事,結果自然不了了之。」
「後來那群賊匪也不主動出手,單單阻攔十天半月,延誤日期也夠我等受的。」
「直到現在,非必要時,門派飛舟已經不再直接踏足那片地域,反正一年到頭也送不了幾次物資。」
「以往葉遷師兄是個什麼態度?」
「還能有什麼態度,那些賊匪盤根錯節,還有的乾脆就是各個宗派家族直系弟子,沒有油水的情況下,但求無過。」
「額……」
李遷年算是明白,前世古代王朝西域塞外之地是怎麼丟的了。
無他,只進不出。
一旦有點天災人禍,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丟得毫無壓力。
「行了,你們走吧。」
那人忙拱手一禮,「多謝師兄諒解。」
然而李遷年帶著一眾弟子剛下飛舟,對方便馬不停蹄地啟程離開。
李遷年心中一陣無語,看來這西北邊塞果真混亂,給他們留下的陰影不小。
不過這些事情與自己沒什麼關係,此行目的既不是撈錢,也沒想著干出什麼政績,就跟前任都護葉遷一樣,混混日子得了。
只要傳送陣準備好,一旦局勢生變,拍拍屁股就走。
想到這裡,他對面前的百十來人交代,「所有人,騎乘飛行靈器,往西北行進。」
然而他不想惹麻煩,麻煩卻主動找上他。
西北荒涼,除了偶爾出現的綠洲草皮,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沙丘戈壁,倒是有種天高地闊的豪邁之感。
但這場面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枯燥乏味。
北風呼嘯,在耳邊呼呼作響,惹人煩躁。
眾人在黃沙戈壁中行了一天,被一行二三十人攔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