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區。閱讀
位於萊登西側,遠離港口。
顧名思義,這裡是上等人聚集的區域。
這裡的建築豪華,住在這裡的人非富即貴。
車夫拉緊了韁繩,馬車緩緩在霍林街道停了下來。
路葉拉著薇爾莉特的手下車,然後撐起黑傘。
小雨淅淅瀝瀝。
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
據說,在聽聞了前線的最新戰報之後,這一帶的住戶開始變少了。
有些膽小的富豪由於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於是選擇卷資外逃。
市政府當局似乎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嚴重的話就採取強制滯留措施,但離開的人畢竟是少數,不構成什麼損失。
於是為了不加深市民們的壓力,市政府採取了懷柔政策來安撫人心。
例如前些天的煙花晚會就起了一定的效果。
有些人已經走了,有些人正在籌備中,有些人則沒這個打算。
他們自始自終都有選擇權。
離開,或是留下。
而下城區的人則根本沒得選。
想到這一點,路葉就開始唾棄所謂的貧富差距。
他非常擺爛的懷著「要死大家一起死嘛,一個人偷偷摸摸跑掉了多不好」的想法悄悄詛咒那些有錢人。
這就是所謂的仇富心理。
不過更多的是他覺得那些下城區的人們很慘。
自古以來那些歷史上的戰役,被敵人打到首都來的人們都很慘。
光說史達林格勒保衛戰,當時都不分男女老少全在挖戰壕。
如果萊登單方面地宣布戰敗還好,要是死扛下去,保不准這裡就會變成一片煉獄。
來到那層白色塗刷的三層小洋樓前,路葉收傘,然後摁下了門鈴。
蜂鳴器響了起來,片刻後,雕花的正門打開了。
「您好?」穿著僕人裝束的婦女說。
「您好,我們是來拜訪菲爾丁·卡斯上尉的。」
「這樣啊,老爺事先沒有吩咐過有客人要來,我去通報一下,麻煩二位在這裡稍等片刻。」
大概在幾分鐘後,路葉和薇爾莉特被邀進了屋子。
白瓷杯冒著熱氣。
客廳內燈光明亮。
一身羊毛大衣的菲爾丁坐在茶几對面的沙發上,樣貌溫和,但左袖卻是空蕩蕩的。
「真是貴客啊,兩位的大名我有所耳聞,不知道來找我有什麼事情。」
路葉和薇爾莉特的名聲算是在軍部打響了。
一舉創下了99%適應性的成績,這說不定會逆轉戰爭的局勢。
技術的差距有時候來帶的是思想的落差。
某些高層想要除掉薇爾莉特的計劃以失敗告終。
因為他們還並不了解什麼是神經接駁。
只要有了數據,那麼少女本身也就不再重要。
路葉在心裡嘆了口氣。
「我有一個朋友……」
他將大致的事情說了出來,希望能得到那個克里夫家族子嗣的位置。
據霍金斯所說,雖然克里夫家族的財產被充公,但考量到這個家族曾在鐵路事業上做出巨大貢獻,而且出於對那個存活下來的孩子的人道主義,只有百分之九十的財富被收繳,小部分的房產則不包括在內。
「這樣啊,你是對國家做出了貢獻的人,這點小忙我還是可以幫的。」
「萊登西南方向的林格莊園,距離這裡有二十多公里,坐馬車得花上幾個小時。」
菲爾丁還細心地附上了一張市郊的地圖。
路葉道過謝,客套幾句話之後準備離開。
菲爾丁冰冷的話語響了起來。
「那我就不送了,不過你們不是萊登人吧,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能說一下原因嗎?」
「我聽說你是遭遇了海難,被奧辛利德救起來的?」
「是。」
「給你個忠告吧,不要跟他扯上關係。」菲爾丁瞄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左袖,「會沒有好下場的,那個人做事沒有原則,沒有原則的人很可怕。」
「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麼嗎?」
「被他利用了,失去了一條左臂而已。可笑的是,面對他我連報復的念頭都升不起來,只能退休後跟條敗狗一樣窩在家裡休養。」菲爾丁笑了笑,滿是自嘲。
「被上校利用了……軍隊不管嗎?」
「他有『正當理由』,而我上了套。」
菲爾丁不願細說。
不過這簡單的兩句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事情了。
「那個,我能問一個問題嗎?」路葉之前從霍金斯那裡聽來的事跡,「我聽說上校的過去是個謎,沒人知道他的經歷……立下了這麼多功勞,卻連授勳儀式都沒有不是很奇怪嗎?」
「你的好奇心還真是旺盛。」菲爾丁笑了笑,「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萊登是一個重視出身的地方,從軍的人里不乏商人子女或是貴族後代,如果讓他們知道一個曾經的奴隸踩在他們的頭上,他們會作何感想?」
「曾經的……你是說奧辛利德、那個上校曾經是奴隸?!」
「你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會比現在更高,軍部壓著他的檔案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方面是部分軍官的不滿,另一方面在重視出身的國家,能讓奧辛利德坐到上校這個位置已經是很大的寬容了。」
路葉覺得有什麼在腦子裡炸開了。
從在訓練場那時起他就覺得心中有一股違和感。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看不起上校,甚至地位比他低的人都敢揶揄他。
不僅是因為失勢和派系的鬥爭,最重要的還是身份原因。
奴隸。
項圈。
流落孤島的少女。
與跟她容貌相似的少年。
原來是這樣。
胃袋似乎開始翻湧著,傳來陣陣絞痛。
——怎麼會這樣?
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
路葉將目光移到薇爾莉特的身上。
後者正乖巧地捧著茶杯,看著杯底泡開的茶葉,完全不關心路葉與上尉的談話。
在她看來,自己不過是帶著「小狗狗」出門散步罷了。
與菲爾丁上尉道別之後,路葉坐上了去往格林莊園的馬車。
路葉的心情很複雜。
說實在的,連項圈的事情他都不放在心上了。
「薇爾莉特。」
「我在。」
在少女平靜目光的注視下。
路葉張了張嘴,然後把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我們晚上去夜攤吃烤肉吧。」
他如此說道。
天空中依舊飄著雨。
路葉抬起頭,只覺得真他媽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