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有誰能夠斬了在下嗎?

  玲姐打開了門。閱讀

  門外的人是正吉。

  與他一起的還有幾個村民,是昨天看守村子的那些人。

  而在他們腳下,有著一具屍體。

  「怎麼回事?!」

  「玲、玲姐……我殺人了。」正吉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人朝著村子走來,我們已經叫他停步了,他不聽,然後就被正吉這小子砍了。」

  「怎麼這樣……萬一他是葦名國高峰大人的客人該如何是好?」

  「客人?」路葉問。

  「是啊,最近高峰大人說最近會派人來這裡幫忙對付山賊的。」玲姐說。

  村民把地上的這具屍體翻了過來。

  那是一張蒼老、且不加修飾的臉,留著月代頭,發邊的長髮散亂著。

  不僅如此,身上的衣物也很破舊了,胸前的肋骨清晰可數。

  「就這幅德行,怎麼看都只是一個逃命的武人吧?」有人說。

  「可是這附近也沒有聽說過哪裡在打仗啊。」

  可路葉盯著這人的眉眼,居然覺得眼熟。

  這該死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等回頭一定得去問問小白……

  「唔……嗯……」

  本來被認為已經死去的人居然發出了聲音。

  在玲姐的要求下,傷者被抬進了屋子裡。

  包紮了手臂的傷口之後,老頭醒了過來,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在場的人。

  「真是抱歉,武士大人,現如今不知道內府何時會打過來,村子最近又一直發生詭異的事情,大家都很緊張。」

  老頭靠在牆邊,拄著刀,沒說話。

  「玲姐你可真傻,」正吉瞄了一眼路葉,「讓這兩個異鄉人住進來也就算了,居然還收留這種落魄的武士……」

  「我只能做一些簡單的醫治,幸虧你砍的傷口不深。」

  「什麼,居然只是輕傷嗎?」正吉大吃一驚,「我明明很用力了!」

  「還好你是個畏畏縮縮的人。」玲姐說。

  真是個冷淡的老爺子啊,路葉在心裡做出了評價。

  不管說什麼,這個老頭始終都保持著緘默的神情。

  但還能證明他生而為人的東西,恐怕就是那從肚子裡傳出來的咕咕聲了吧。

  否則的話就完全是一具木頭。

  「真是抱歉,武士大人,這裡還有一些粥。」玲姐從鍋里舀粥。

  「玲姐,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

  正吉很不理解,為什麼要對這樣一個落魄武士畢恭畢敬的?

  沒有主公的武士,就如同喪家之犬。

  只要有實力,誰都可以去踢上幾腳,還不用怕報復。

  「正吉,村民們說這個武士當時手裡根本就沒拿劍,你卻砍傷了人家。」

  正吉頓住了。

  確實,那個時候老人的步伐很虛浮,搖搖欲墜,沒有什麼威脅,倒是像前來求助的。

  所以其他村民們都沒有動手,反而是正吉見老爺子不聽勸阻,一刀砍了下去。

  他當時太緊張了,腦子自然也沒想那麼多。

  正吉沒話說了。

  老頭接過碗,用筷子一口一口地吃著。

  「他不喜歡說話嗎?」薇爾莉特問。

  「大概吧,既然有話癆,那就有不喜說話的人。」路葉說。

  這時,門外又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搞什麼,門都快被敲壞了!」

  「不是啊!」門外有個青年的聲音急切,「那群流浪武士下山了啊!」

  「什麼時候?!」

  「正午,去山上摘野菜的村民被砍了,就在上游的河附近。」

  正吉大吃一驚,隨後拿起刀。

  「玲姐,我必須得去一趟。」

  「哎,太危險了!」

  「沒辦法啊,高峰大人的士兵們輪番守值去了,總不可能讓那群傢伙到村子裡來!」

  「沒關係的,咱們這兒可是有來拜訪高峰大人道場的葦名流·夜刀丸師傅啊!」年輕人說。

  正吉連忙跨出屋子,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喂,你們幾個,吃完飯就趕緊走吧!」

  「他們是誰啊,就這麼放走沒關係嗎?」隨行的人問。

  「沒事兒,旅人和糟老頭子而已,弱得很!」

  正吉隨口說著,跟著青年一同離開了茅草屋,跑向了上游的河流。

  而屋子內,孩童吸溜著手指,呆呆地望著吃著飯的老爺子。

  老頭瞟了一眼孩童,將碗中的一塊白薯夾給了他。

  孩子很高興,拿著白薯跑到玲姐懷裡啃去了。

  玲姐滿面愁容:「怎麼辦啊……父親們都去戰場了,現在連正吉也……」

  她看著懷裡的孩子,「這孩子也早晚……」

  突然,地上的打刀發出了輕微的細響聲,它被人拿起來了。

  老爺子放下了碗,將刀別再腰間。

  「您要走了嗎?」

  「我吃飽了,多謝款待。」

  只拋下了這句話,老爺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路葉看了一眼老爺子,然後對玲姐說:「我們也出去溜達一會兒。」

  「那,注意安全啊。」

  玲姐目送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是錯覺麼?

  總感覺那三個人走的方向……是一致的。

  ……

  乾淨利落的一刀,橫向拉開。

  「嗚哇!!」

  男子嘴裡吐出一大口血。

  「夜、夜刀丸師傅!」正吉傻了。

  本以為有這位「葦名流「的高手存在,對付區區幾個野人絕對沒問題。

  但沒想到,這才剛交手兩招,肚子就被人橫著切開了。

  「怎、怎麼辦?」

  隨行的青年害怕地盯著眼前的流浪野人們。

  所謂的流浪野人,其實跟浪人是差不多的道理。

  只不過前者不是武士,而後者曾服侍過某人罷了。

  「你想跑嗎?」正吉緊握著刀。

  「會被殺的啊,就靠我們幾個的話……」前來阻止野人的村民們已經開始退縮了。

  野人們不懷好意地笑。

  他們蓬頭垢面,身子瘦弱,但揮起刀來卻帶著十足的陰狠勁兒。

  他們沒將正吉等人放在眼裡。

  不過是些村民,光是戰鬥經驗就被拉開了很大的差距。

  「幹掉了幾個?」

  「三個,他們還有四個人,乾脆一齊殺了吧。」

  「不、不會讓你們去村子的!」正吉舉起刀。

  「哦吼,是嘛是嘛,只剩你們幾個了,附近還有人藏著嗎?」

  「行了,別廢話,趕緊解決這幾個,一會兒去村子看有沒有年輕女人吧嘿嘿……」

  面對逐漸逼近的野人們,正吉吞咽了一口唾沫。

  要被殺了——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他並不是什麼高超的劍客,只是一個為了保護村子而拿起刀的普通人。

  「阿姐,對不起……但至少得拉一個人上路。」

  突然,野人們的目光越過了正吉。

  遠方迎面而來三個身影,朝著這邊走來,愈發愈近。

  「嚯……原來還有幫手嗎?」野人們架起刀。

  而正吉也看清了那三個人的樣貌,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老頭。

  他緩緩從腰間拔刀。

  「久違地有了些交鋒的意義啊,有誰……能夠斬了在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