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掀翻整個洪澤的會談

  同門——·—·相殘。

  眾人愜愜盯著天上那幅猩紅的萬里江山圖,神情驚懼中又攜著幾分茫然。

  紫陽太子將眸光投向那居於天穹間的寶座,看著那襲墨衫搖曳的身影,

  大概能明白司徒福海臨死前的悽厲是因為什麼。

  本以為能將其斬殺於還未徹底成長起來之前的仇敵天驕,結果是自家仙宗的同門。

  所有人都擔憂萬分的恐怖衝突,本質上竟是無量道皇宗的內鬥,

  而且在那座仙碑上面,沈儀的地位還要遠高於司徒福海這位分宗主!

  「阿?」」

  葉鷲和齊彥生對視了一眼,如果不是知道這是沈儀,光是看著天上的萬里江山圖,估計他們也會有類似的想法。

  姬靜熙面露無奈。

  自己等人喊了這麼久的沈宗主,結果落在旁人眼裡,變成了無量道皇宗的宗主。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

  畢竟沈儀身上發生過太多離奇的事情,能在這座仙碑上留名,似乎也不奇怪。

  更重要的是,對方再次證明了他的決定,永遠不會出問題。

  哪怕這個決定看起來極為狂妄和荒唐,但在其強悍的實力面前,一切阻礙皆是虛妄。

  當著西洪所有人的面,正大光明的斬殺兩尊無量道皇宗的宗主,哪怕換成是曾經的南洪七子,在秦師兄的率領下,也很難生出類似的念頭,更不要說動手去做了。

  但凡是個思維正常的人,都能預料到接下來無量道皇宗將會掀起何等駭人的風浪,來穩固它們被挑畔的地位。

  這座新崛起的龐然大物,其體量已然不弱於東邊和北邊的兩座龍宮,更是有道境強者坐鎮。

  當他們動了真火,開始不計代價的報復·」·

  在看到司徒福海被如此輕易的鎮殺時,姬靜熙除了震撼之餘,以她的聰慧,又怎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然而,她那顆本該感到驚懼萬分的心,此刻卻是異常的冷靜。

  收攏心神,姬靜熙側眸朝旁邊兩人看去,發現葉鷲和齊彥生似乎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去應對這場滅頂之災。

  就像兩人先前所言。

  他們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也不需要這個餘地,只用安心跟隨著寶座上那道身影即可。

  沈宗主的所作所為,已經證明了他擁有執掌七宗的能力--可能還不止於此。

  「這是沈儀?!」

  相較於南洪三位宗主的安靜,紫嫻用力搓揉著眼眶,回憶著當初壽宴之上,初見這個青年時,對方那平靜神情下隱藏著的忌憚。

  不是,有一掌鎮殺司徒福海的實力,你到底在忌憚什麼。

  忌憚我一個天境中期,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紫嫻本能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她是絕對不信,有人能在短短時日內,從白玉京躍升至天境圓滿實力的。

  這個跨度甚至比凡人到合道的距離還要遙遠。

  「你們說話啊!」

  紫嫻一想起自己當初故作高深,以為掌握了沈儀的全部信息,在那裡提點對方時的姿態,便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

  然而無論是搬山宗,還是南洪幾位宗主,包括紫陽太子在內,此刻都是沉默不語。

  好似在天上那道身影沒有動作之前,整片天地都是陷入了凝滯。

  終於,在眾目之下。

  沈儀眼眸中的灰意逐漸褪去,臉上也是有了情緒。

  他緩緩站起身子,朝著長階走下。

  目不斜視的走過那位五官扭曲的司徒君瑞,在其邁步的剎那,這位無量道皇宗的宗主瞬間炸碎開來。

  沈儀垂手立於雲端,直視著前方那座高聳入雲的仙碑虛影。

  在司徒福海隕落後,這塊古老的石碑逐漸開始潰散,其上的紋路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沈儀並沒有嘗試著去留下這塊碑。

  畢竟對方的本體身處無量道皇宗內,這群人掌控了仙碑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操縱的手段,絕不會讓自己一個外人去祭用的。

  但若是時機合適,倒也可以為了這座仙碑,再走一趟北洪。

  直到仙碑虛影徹底消失在天地間,仿佛從未出現過。

  「呼。」

  沈儀感受著道宮的加持被收回,輕輕吐了一口氣。

  他側眸看向遠處的紫陽太子:「現在有空嗎,聊聊?」

  以方才天境圓滿的實力,沈儀怎會感知不到已經踏出龍珠庇護的幾位前輩,還有他們身旁的紫嫻,在這種情況下,願意出面幫助自己的這位陌生人,其身份已經不言而喻。

  必然是東龍宮的某位高人,並且擁有極重的話語權。

  況且,對方乃是不藉助任何外力,便能堪比天境圓滿的紫髯白龍。

  紫陽太子神情古怪。

  這年輕人舉了他想舉的碑,殺了他想殺的人,現在還說了他想說的話。

  這種不適的感覺,紫陽已經很多年沒有體驗過了。

  相較之下,怎麼對方反而更像是身居高位者,這種掌控全局的氣,竟是還要超過當年的秦驕陽。

  沉吟許久,他無奈點頭:「好。」

  西洪,搬山宗。

  整個內門的修士都是忙碌起來,在黃文法和閻崇嶂的指揮下,開始運送寶材,修補著護宗大陣。

  殘破傾塌的擎天巨柱,想要重新回到先前的模樣,或許需要很多年的努力。

  但能見證兩位天境後期宗主的隕落,就算這山再怎麼狼藉不堪,估計也沒人敢再嘗試著對它生出主意。

  在這火熱的氣氛中。

  大殿內卻是一片死寂。

  那上方的主位空蕩,無人去坐。

  紫陽太子坐於右側,紫嫻則是伴在他身旁,像個乖巧的小姑娘。

  而在另一邊,沈儀安靜的捧著茶杯,杯子裡是清澈見底的溫水,他抿了抿乾燥的嘴唇,藉此洗滌心中的煩躁。

  那該死的大陣,差點把他給整瘋在祠堂里。

  所幸結果還是不錯的。

  在沈儀身後,三位來自南洪的天境宗主皆是垂手而立。

  在場區區六個人,卻是擁有著掀翻整個西洪的力量。

  「如果你是想找我聊如何對付南龍宮和西龍宮的事情,那就不必開口了紫陽太子耐心等待著沈儀喝完這口水,終於是打破了沉寂,但看在對方實力和替搬山宗出頭的份上,他又多添了一句解釋:「洪澤大仙,暫時不允許我們參與這些爭鬥,東龍宮現在是戴罪之身。」

  聞言,紫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對面幾人。

  但即便在兄長面前比較任性,她也不會在這種大事上耍脾氣,畢竟兄長才是真正的東洪之主,龍宮太子。

  齊彥生悄然警了眼身旁兩人。

  他大概猜到了沈宗主的心思,對方大概是想借今日的事情,在東龍宮面前展示手腕,尋求合作,共同抵抗北洪的壓力。

  但沒想到紫陽太子拒絕的如此果斷,甚至都沒給自己等人開口的機會。

  想法是好的,可沈宗主雖聰慧無雙,心思縝密,卻對洪澤的事情還是了解的太少了。

  這就有些不妙了。

  「我明白。」

  沈儀輕輕放下了杯子,伸手將凌亂的髮絲至身後,神情間看上去並未對紫陽太子的回應有太多意外。

  姬靜熙緩步上前,取出一條白玉系帶,替其簡單綁好了髮絲。

  「多謝。」

  沈儀側首,輕點下頜,姬靜熙則是抿唇一笑,搖了搖頭。

  紫陽太子挑了挑眉,警向身旁的妹妹。

  事情好像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下一刻,在幾人疑惑的注視下,沈儀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紫陽太子的身前,輕聲道:「你誤會了,我不需要東龍宮動手。」

  「那是?」紫陽抬眸看去。

  「替我守住西洪,不讓這裡的消息傳出去。」沈儀平靜道,他知道東龍宮很擅長這個,畢竟當初岳家的事情,就是靠對方拖延的。

  一群擁有強悍實力,卻礙於仙人不敢造次的紫髯白龍,如果藏有別的心思,必然要把資源和力氣花在其它地方。

  聞言,紫陽太子眼中泛起些許興致:「什麼消息?」

  他卻是沒注意到,南洪幾位老友的臉色突然有了變化。

  果然,下一刻,齊彥生便是用力緊了手掌。

  「西龍王隕落的消息。」

  沈儀眸光平靜,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紫嫻眼皮劇烈跳動起來,就連她父王的計劃,都沒有把西龍王的性命算進去,而是選擇了更溫和的手段。

  這個年輕修土,到底把四洪龍王當成什麼了?!

  紫陽太子也是略有些錯,但卻沒有流露出來,沉默片刻後,燮眉道:「先不說你能不能辦到這件事,憑什麼?」

  東龍宮憑什麼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如果沒記錯的話,兩人好像才第一次見面。

  「憑這個。」

  沈儀沒有過多廢話,將手裡的東西輕輕放在了對方身旁的桌上。

  方正的印璽上面,閃爍著龍氣的微光。

  在此物出現的瞬間,南洪幾位宗主心裡皆是咯瞪了一聲,他們完全沒有想過,整個南洪拼了命隱瞞的事情,此刻就被沈儀如此輕描淡寫的暴露了出去。

  就連他們都按捺不住情緒。

  更何況是東龍宮的兄妹二人。

  「你——.」

  紫嫻瞳孔緊縮,呼吸修然變得急促了數倍,難以置信的抬頭盯著沈儀。

  她確實想要這枚龍印,但絕不是以現在的這種方式。

  紫陽太子則是神情凝重,伸手將那枚龍印遮在了掌心,以他的眼力,壓根無需仔細辨別,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真貨。

  可是,如果南龍王真的死了,為何四洪毫無感知,為何仙人全無反應?

  要知道那龍窟若無鎮守,滔天的龍氣溢散,絕非是某種陣法或者其他手段能夠遮蔽的。

  還有,哪怕以今日沈儀展現出的實力來看,對方也並沒有在龍窟中斬殺那條老龍,還能做到消息毫無泄露的可能。

  「待到西龍王身隕,第二枚龍印也是你們的。」

  沈儀轉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是他能給出的全部條件,接受與否,就看對方如何想了。

  ......

  紫陽思許久,終於是住了那枚龍印,長長出了一口氣:「我從來不認可我父王的計劃,與仙為敵,如自尋墳墓,我們想要的東西,完全可以用別的方式去尋求,但一「他是我爹,我打不過他。」

  這位身份崇高的太子面露苦笑:「既然南龍王已死,那想要以平穩手段取得龍印已成泡影,我好像理解他們的話語了,你從不給別人做選擇的機會是嗎?」

  說罷,他緩緩站起身子:「我可以幫你隱瞞消息,但我也確實不敢動手幫你,這事情你得自己去辦。」

  在外人面前,紫嫻很少會看見兄長服軟,準確的說,這應該是第一次。

  她征證朝著沈儀看去,甚至忽略了先前姬靜熙替其系發的事情。

  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如何成長為現在這般模樣的。

  「當然,我也有條件,那就是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紫陽太子調整了呼吸,緊緊盯著沈儀。

  「你問。」沈儀點點頭,有了東龍宮的承諾,事情又朝前方邁出了極為重要的一步。

  「第一,我不問你如何殺西龍王,畢竟你要是失敗了,我就當此事沒發生過。」

  紫陽太子眯了眼眸:「我只想問,你要是成功了,你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同樣一直蒙繞在南洪幾位宗主的心中。

  沈宗主似乎一直都在目標明確的大踏步朝前走,但他的所作所為,真的讓人想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麼。

  唯有姬靜熙突然心跳加速起來。

  「弒仙。」

  重若蒼天傾塌的兩個字,在沈儀的口中卻輕如鴻毛,且沒有半分猶豫。

  「啊?」

  葉鷲緩緩長大了嘴巴,轉頭朝著齊彥生看去,在姓齊的眼裡,自己永遠是那般莽撞,但和沈宗主的想法比起來,葉鷲覺得自己竟是有點太過於保寸了。

  姬靜熙則是緩緩低頭,盯著心口,兩隻緊的掌心早已濕透。

  哪怕早有預料,但在真聽見這兩個字時,她還是感覺身子有些發軟。

  紫陽太子咽了咽喉嚨,再看向沈儀,宛如在看一個瘋子。

  「罷了,我不想對這種事情做出什麼評價。」許久後,他口乾舌燥的搖搖頭:「第二個問題,除了這般腦子有問題的念頭以外,回歸現實,你試圖攪亂西洪,那萬妖殿怎麼處理,這群兇徒會不會借勢做大?」

  「萬妖殿,我來解決。」

  沈儀永遠是這般言簡意,卻每一件事情都讓人心驚膽戰。

  除了無量道皇宗和西龍宮兩個大敵以外,在明知道東龍宮不會出手的情況下,他竟是還覺得不夠,乃至於把萬妖殿也給算了進去。

  別的不說,光是明面上的,萬象閣里可還坐鎮著一頭天境圓滿的大妖!

  但沈儀淡然的神情,卻是給了幾人一種莫名的錯覺,好似他真的能解決掉這個棘手的問題,而且並不困難。

  紫陽太子苦笑連連,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他收起笑容:「最後一個問題,你就這麼信任我,要是我今日不答應,

  你就不怕我替你全抖落出去?」

  面對這般話語,南洪幾人齊齊色變。

  他們雖是老友,但畢竟隔了十萬年,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在紫陽認真的注視下。

  沈儀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只留下清澈嗓音迴蕩。

  「我不信你,我只信我的刀。」

  「你不答應,今日走不出這道門。

  看似隨意的姿態里,卻是蘊著難以想像的自信和殘忍。

  肩負自己和南陽萬萬生靈之性命,沈儀輸不起,也絕不賭。

  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就在離搬山宗不遠的地方,一尊身披黑袍的偉岸鎮石,緩緩睜開了那雙璀璨如流金般的眼眸。

  紫陽太子臉色青紅一片,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南洪眾人也是面面相。

  紫嫻更是怒道:「你有沒有良心的!況且,你真以為我兄長敵不過你?

  就在這時,紫陽太子卻是緩緩按住了妹妹,頗有些感道:「我現在相信他剛才的話是真的了。」

  想要弒仙者,就絕不能心慈手軟。

  這人是真的想誅了洪澤的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