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比一比陣仗(下)

  第499章 比一比陣仗(下)

  顏家、玄岳城、雲霄閣、玄海齋。

  此乃南陽宗麾下四大頂級附庸勢力,任何一者出手,都能在南洪掀起不小的波瀾。

  如今四大勢力匯聚一堂,卻是略顯幾分淒涼。

  特別是雲霄閣和玄海齋的修士,直至此刻,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哪裡得罪了南龍宮的王爺和龍孫。

  在失去了南洪七子的庇護後,他們可是老實到了極點。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要說心裡沒有怨憤是不可能的,只是顏家和玄岳城及時的支援,暫時安撫了他們的情緒,況且在這般情況下,若是起了內訌,只會死的屍骨無存。

  然而不管他們團結與否,似這等大禍,唯一的希望,好像還是落在了他們身後那個,看起來並不是很靠譜的南陽仙宗身上。

  雲霄閣主乃是情緒最激動的一個。

  畢竟被圍困起來的,乃是他自家的地盤。

  就憑南陽仙宗至今沒有出面,再加上龍宮五王爺這般傲然的姿態,完全不顧及南洪七子的臉面,一點都不擔心得罪那幾位合道境巨擘。

  他心裡便大概猜出了雲霄閣的下場。

  顯然,南陽宗做了出格的事情,還被龍宮拿住了把柄,自己等人屬於是被殃及池魚了。

  若換做他是南陽宗主,在臨近七子大會這般盛事的關鍵節點上,大概率會選擇捨棄掉這些附庸勢力。

  勉強先穩住根基,雖然會失去許多助力,但只要能混上正經的宗主之位,得到其餘盟宗承認,重新崛起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對於南陽宗來說,那位素未謀面的沈宗主,只有這樣做才是最明智的。

  但對於他們這些附庸勢力而言,對方簡直是混帳中的混帳!有膽子惹事,卻只會把麾下推出去抗禍的無膽鼠輩!

  故此,雲霄閣主便更不能理解玄岳城尹啟璋和顏賢清居然趕來相助的舉動。

  特別是尹啟璋,這位心心為民的老城主,明顯是和雲霄閣與玄海齋一樣,根本什麼都不知情,也沒聽說對方和南陽宗有什麼太親近的關係啊。

  直到看見清月宗長老出面。

  雲霄閣主的心態才發生了些許變化:「……」

  南陽宗好像並未放棄自己等人。

  只是,傳聞中他們被盟宗所覬覦的傳聞,好像和事實有些不符,至少那位柳世謙長老,與其說是清月宗的前輩,看起來卻更像是南陽宗的忠實擁躉。

  就連自家道子給的台階都不下。

  隨著凌雲宗魏元洲的出面,雲霄閣主終於是徹底被震傻在了原地。

  道子之間,亦有區別。

  有的還在宗主的庇佑之下,努力成長,手中權力很小,有的則擁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近乎可以稱作代宗主。

  白巫乃是前者,而魏元洲顯然屬於後者。

  這位流雲上仙的話語,完全可以等同於凌雲宗的意思!

  他居然願意為了南陽宗的事情站出來?

  「……」

  柯老四目光陰森森的看了過去,面對那句「你又算什麼東西」,它竟是沒有直接罵回去。

  八尊白玉京大妖將,其中僅有兩尊是屬於四龍孫的麾下。

  它們暴怒朝魏元洲瞪去,卻在這位流雲上仙隨意掃來的眸光之下,渾身不由自主的輕顫兩下。

  這位凌雲宗道子,無論是手中掌握的權力,還是其本身的實力,都完全不輸於四龍孫。

  甚至在四龍孫此次損傷慘重以後,已經隱隱失去了再和魏元洲抗衡的實力。

  三尊白玉京大妖將死在了仙人洞中。

  別看龍孫先前好像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它到底面臨著如何的壓力,龍宮眾妖都是心知肚明。

  若是這次不能靠著五王爺,讓南洪七子付出更慘重的代價,給這三尊白玉京大妖將的隕落找個合理的藉口。

  四龍孫別說向龍王再討要些兵將了,恐怕本就比較特殊的地位,也會在短短時間內一落千丈,同時面臨著其他龍孫的反撲。

  「魏元洲,我不想再把先前的話重複一遍。」

  柯師良的龍軀靜靜盤旋著,嗓音卻是有了明顯的變化。

  這是先前與白巫對話時,壓根沒有的認真和嚴肅。

  「什麼情況。」

  池陽詫異的盯著凌雲宗道子,觀其氣度不凡,已有一宗之主的儀態,隨即又瞥了眼自家道子。

  都是道子,看上去差距還挺大的。

  不過各有優劣吧。

  至少池陽長老並沒有從白巫的眼中看到太過驚訝,對方似乎早就預料到魏元洲會出手。

  「魏兄還是一如既往的認死理。」白巫無奈笑了笑。

  以他打聽小道消息的手段,哪裡會不知道當初魏元靈做了什麼,只是沒想到,魏元洲居然真的會為了這件小事,願意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不過……也就到這裡了。

  魏元洲恐怕不知道,那位沈宗主早就被自家南洪七子的內鬼給出賣了個遍。

  無論是柯師良還是柯老四,今日都絕不可能退步。

  至少魏元洲還沒有這個面子。

  而沈宗主,也沒有別的倚仗了。

  「不必再重複了,我聽見了。」魏元洲負手而立,遙遙朝著柯師良看去,沒有過多廢話,眉心長虹徑直朝天際涌去。

  清澈天幕之間,三座大城虛影接連展開。

  龍漢、赤明、上皇。

  此乃南洪之地,近乎合道境巨擘之下的巔峰境界。

  沒有任何人會質疑他打不開這三座城。

  「要打,便動手。」

  魏元洲眸光清澈,吐字清晰。

  他曾說過,道歉這種事情,他是可以不計代價的。

  這實際上是一句假話。

  身為凌雲宗道子,不可能把事情做的太過荒唐……故此,他今日孤身前來,並未帶上凌雲宗任何一位長老。

  「我已經有些無法理解了。」

  尹啟璋搖搖頭,但眉心長虹卻是迅速涌了出來。

  「我看到你才不理解好吧。」顏賢清挑了挑眉,只有和沈宗主接觸過的人,才知道對方有多麼靠譜,似這般有擔當的天驕,身後怎麼可能沒有人願意支持。

  但若是沒記錯的話,他不記得尹城主何時見過沈宗主。

  「準備動手。」

  有了魏元洲這尊強者相助,今日總算是有了一線生機。

  柳世謙毫不猶豫的同樣祭出長虹。

  一時間整片天幕仿佛化作了萬仙之城,各色靈光閃爍,顯得無比刺眼。

  「都瘋了,只有咱倆是正常人。」

  白巫嘆口氣,剛剛回眸看去。

  便見池陽長老訕訕笑著,眉心同樣有長虹連接天地。

  「……」白巫唇角抽搐了兩下:「你們能不能信一次我的判斷。」

  他的想法仍舊沒變,南洪七子內僅有一個魏元洲這種傻子,顯然是不太夠的。

  突如其來的變化。

  顯然是讓柯師良有些措手不及,倒不是畏懼什麼,畢竟算上魏元洲,目前仍舊是龍宮占優勢。

  只不過它太久沒有見過南洪七子表現出如此生硬的態度,一時間有些不太習慣。

  「你我雖實力相仿,但年歲卻差了不少,本王需要提醒你一下,說話之前過過腦子,莫要太過猖狂,別說你還沒有合道,便是你真的合道了,我那幾位兄長難道會懼了你?」

  柯師良昂起龍首,沉聲道:「譬如先前,伱怎敢問它算什麼東西?它乃是南宮的龍孫,身上流淌著龍王的血脈,你收回去,我當沒聽見。」

  此話一出,在場人臉色皆是古怪了起來。

  這還沒開打呢,便要先抬出自家那位老龍王來壓人了。

  這群龍子龍孫是不是安逸太久了,已經失了血性。

  但別說,這招還真挺管用的。

  至少魏元洲並沒有答話,只是沉默抬眸,朝著天上看了過去。

  見其動作,其餘人等也是好奇的看去。

  眸光還未尋到什麼,耳畔卻先傳來了一道漠然的嗓音。

  「你算個什麼東西?」

  「嗯?」

  「我問了,怎麼,你有意見?」

  連續三道質問之下,場間鴉雀無聲。

  長衫微微搖曳間,女人高挑的身影懸立人間,青絲束在身後,兩袖中探出白皙如玉的手臂,好似利劍,鋒芒難擋。

  看上去略顯成熟風韻的年紀。

  眉眼間卻噙著獨屬於年輕一輩的風頭正盛,傲骨錚錚。

  天劍道子,蘇紅袖。

  她和魏元洲一前一後,將三千妖兵,八大妖將,以及兩條數百丈的長龍圍在了中間。

  「這是本王的喪子之……」柯師良倏然騰起,話音未落,便被打斷。

  「一炷香,要麼滾,要麼死。」

  蘇紅袖顯然不像魏元洲那般客氣,眸子裡閃爍著不耐,嘴巴殺不了妖,她不太愛用。

  在南陽宗名存實亡後的漫長歲月里,這或許是南洪七子首次在龍宮面前展露鋒芒。

  這些年輕道子的態度,將代表著往後的仙宗,將會以何種方式與龍宮相處。

  即便是以柯師良的身份,此刻也是不免有些心悸起來。

  「咕咚。」

  顏賢清忽然聽見了自己吞咽唾沫的聲音。

  好似還有回音。

  他悄然側眸看去,卻發現周遭之人,都是本能的咽著喉嚨。

  當所有人都想把事態控制起來,以大化小,以小化無的時候,天劍道子卻好似生怕事情不夠大,她不僅想要殺柯師良,似乎還有種躍躍欲試想帶著南洪七子,跟整個龍宮斗上一場的樣子。

  雲霄閣和玄海齋的修士們鴉雀無聲。

  沈宗主不僅做了安排,而且這個陣仗的恐怖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甚至讓人有一種……南陽宗根本就沒有落寞的感覺。

  「你們!」柯老四終於裝不下去了,徹底撕碎表面的沉穩,雙眸血紅。

  五叔僅是喪子,忍了也就忍了,但自己卻還要靠著此事重新翻身,念及此處,它不由發出低吼:「欺人太甚!」

  然而柯師良卻是突兀的冷靜了下來。

  三個道子出面,分別代表著清月宗、天劍宗、凌雲宗。

  再加上這事情本身涉及的南陽宗。

  南洪七子出來了四個。

  別說是喪子,就算自己死了,南龍宮也得思忖思忖,要不要找西龍宮商量一下。

  南陽宗才重現多久?就憑那群寶地內的土著,憑什麼得到南洪七子如此大力的支持。

  亦或者說,南陽宗只是個藉口。

  實際上是南洪七子本身對龍宮的態度發生了轉變,沉寂許久之後,想要重新站出來爭奪南洪的話語權?

  若是後者,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柯師良一時間竟是暫時忽略了柯十三的死,畢竟它又不止這一個兒子。

  身處王爺之位,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是來講道理的,沒帶夠人手,若是真打起來,今日必死無疑。

  至於身死之後,南洪七子要付出什麼代價,好像都跟它沒什麼關係。

  「給本王一個說法。」

  柯師良忽略了天上那個女瘋子,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魏元洲。

  相較之下,它竟是覺得這個凌雲宗道子也變得和藹可親,好說話了許多。

  「南洪七子並非不講道理。」

  魏元洲挑了挑眉,有人唱完了紅臉,就得有人負責唱白臉。

  蘇紅袖只是殺心大,又不是傻子。

  他們這群道子,很多時候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但道理不是這樣講的。」

  魏元洲隨意指了指附近的妖兵:「想要請見沈宗主,那就老老實實按規矩辦事,讓你那些兄長遞上拜帖,備好酒宴,待沈宗主有了空閒,自會赴宴,給你們一個說法。」

  「若本王沒記錯的話,七子大會還未召開,他好像還不是宗主?」

  柯師良無視了旁邊殺氣騰騰的柯老四,這小野種已經沒了回頭路,想要拼死一搏,但自己憑什麼陪著它去送死。

  聞言,魏元洲的指尖從白巫和蘇紅袖的身上掠過,最後又指了指自己,淡淡道:「已經是了。」

  「不是……」白巫唇角又抽搐起來。

  自己什麼時候說過要參與此事了,他可不像這兩人那麼瀟灑,清月宗的家教嚴的要死,他哪有做決定的權力。

  還有,白巫是真想不明白。

  魏元洲出手也就罷了,畢竟他腦子不正常,而且魏元靈的事情勉強也能算個說法。

  蘇紅袖是抽了哪門子瘋。

  這女人可不是多管閒事的性格。

  就連白巫都想不明白,更何況其他人,此刻皆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愣在原地。

  就連跟沈宗主最為熟悉的顏賢清,現在也是訥訥的張嘴,身為南陽仙宗的附庸,他們怎麼不知道,沈宗主居然有如此大的面子。

  甚至連面都不用露。

  便能讓別宗道子心甘情願的為其出頭。

  像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顏賢清雖佩服沈儀的心性與實力,但不得不承認,事事都親歷親為,並不符合宗主該有的身份。

  一紙法旨,派出三位道子。

  不知不覺間,沈宗主竟是已經擁有了這般恐怖的地位。

  「本王明白了。」

  柯師良點了點頭,隨即朝身後看去:「收兵。」

  說罷,它又重現回頭看來:「請帖,酒宴,本王會一樣不少的備好,只希望那位沈宗主,莫要裝作沒看見,讓南洪看他的笑話。」

  「……」

  蘇紅袖從頭到尾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僅是悄然躍動的指尖緩緩止住。

  一炷香到了。

  剎那間,濃郁的白芒的占據了所有人的視線。

  所有人的耳目都被白芒遮掩。

  待到這光消散的那一刻,所有妖兵妖將,連帶著柯師良都是本能的入了海,只留下汪洋間數十道新鮮屍首,暗紅的血漿讓水面變得昏沉起來。

  這次就連魏元洲都不禁挑了挑眉。

  這位天劍道子,竟然是提前取了鴻蒙天兵過來的。

  她是真想打啊?

  柯老四就算修為不如巔峰時的蘇紅袖,但也不會差太遠,但它卻並沒有還手,而是在蘇紅袖動手的瞬間,便帶著屬於自己的兩尊妖將遠遁而去。

  單對單,面對這種狀態的天劍道子,它或許有些勝算。

  但絕對殺不了。

  而它僅存的兩個手下,是必然要交代在此地的。

  到時候可就真完了。

  龍宮妖兵來得快,退的更快,甚至到了讓眾人有些猝不及防的地方。

  幾個呼吸的時間,那漫天的妖氣便是徹底消散一空。

  蔚藍汪洋重新復歸於平靜。

  「這就結束了?」雲霄閣主怔怔的朝旁邊看去。

  讓他們心驚膽戰的大事,到最後,竟然連讓沈宗主露面的資格都沒有。

  怪不得顏家和玄岳城這兩個老小子,會如此心甘情願的趕過來,這是瞞著自己重新攀上高枝了啊。

  就在眾人沉浸在震撼之際,天上那道金絲白袍身影終於動了,略顯幾分拘謹。

  「你就不擔心柯老四真和你拼命?」魏元洲無奈搖頭,朝著那女人看去。

  「剛剛吃了虧,氣性有些大。」

  蘇紅袖簡單解釋了一句,揮袖間,一道濃郁紫光回到了天際,消失在仙城門中。

  她唱紅臉的心思是真的,但出手時的殺機也是真的。

  或許就是有些煩那條老龍,都打算要走了還要諷刺沈儀兩句,那個和自己同樣乾脆利落的修士,怎麼可能會躲起來。

  他只是還需要時間罷了。

  「我會派人傳訊南陽宗,只要等到七子大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魏元洲輕聲道了一句,雖不知蘇紅袖為何會來,但應該與自己差不多,都是和那位年輕的宗主有關係:「你自己也注意控制一下心緒,能這麼快恢復到這般狀態,大概是張師叔幫忙?他應該不是為了讓你出來闖禍的。」

  「廢話真多,真拿自己當道子領袖了。」

  蘇紅袖徑直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

  「……」

  魏元洲像是早就熟悉了她的傲氣,並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略帶幾分尷尬的搖了搖頭。

  「嘖。」

  白巫饒有興趣的盯著魏元洲,像是覺得特別好笑般張開了嘴,發出嘖嘖聲。

  有的人在這兒站了半天,想多聊半句都沒機會,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麼,畢竟天劍道子的性格人盡皆知。

  但相較之下,另外的人一句話都不用說,蘇紅袖便能不遠千里趕來

  這肉眼可見的差距,實在是顯得魏兄有些可憐了,真讓人心生感概……哈哈哈。

  「搞不明白您在笑什麼。」

  池陽長老和柳世謙無奈的對視一眼,都是道子,自家這個怎麼一點進取心都沒有。

  不知道心思都放在什麼地方去了。

  「不過還好,總算是替沈宗主爭取了些時間,能讓其安心一段日子了。」池陽長老感慨了一句。

  「……」柳世謙並沒有接話,而是眉心噙著些若隱若現的擔憂。

  他現在倒是暫時不擔心龍宮,心中所顧慮的,乃是另一件事。

  畢竟那位沈宗主,可是靠著硬實力,活生生在數月時間裡,一路得罪到了龍宮的王爺……

  就在柳長老心思不定之際。

  南陽宗,藏法閣頂樓。

  盤膝而坐的墨衫青年悄然睜開了眼眸,他取出了玉質道牌,安靜聽完了玄慶留下的消息。

  白皙俊秀的臉龐毫無波瀾。

  唯有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緩緩湧現出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