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齊王
水光斂灩的晴天,
何博順著濟水吡溜一下潤到齊國的沿海之地,然後開始趕海。
莊周全家都被鬼神梢到了船上,也一塊毗溜過來了。
此時此刻,
三十四歲的莊子正跟自己的妻子,光著腳在海灘上散步。
他的小兒子眼巴巴的跟在何博屁股後面,看見一個洞就說,「裡面肯定有蟶子!」
然後,
被召喚過來的鬼神就的開始挖坑,最後揪出來一個又白又胖的海貝。
貝殼裡伸出來一個長長的鼻子,看上去很奇怪。
小兒子沒見過這海貝,就接過來打量,最後被滋了一臉的水。
小孩又羞又惱,把這貝直接扔回了海里。
何博在旁邊欣賞小孩的變臉,發出桀桀亂笑。
莊周的大兒子則是專門去翻沙灘上的鼓包,撿一些比較容易被找到的海螺。
直到,
他伸手一抓,手上一痛,
一隻螃蟹夾著他的手,就跟大兒子一起倒在了沙灘上面。
自認成熟的大孩子也忍不住疼得大叫,
大人們在旁邊看著他打滾。
等樂子看夠了,才幫忙取下那隻螃蟹,並決定等會就做了它。
而等妻子帶著孩子們跑到其他地方玩耍的時候,莊周就跟何博面朝大海,感慨著說,「大海啊——..」」
「全是水!」
何博張口就接上,然後被莊周一斜眼。
「你的學識並不差,怎麼說話總是這樣呢?」
何博呵呵一笑,「文字是寫給別人看的,說話確是要發乎心聲,如果日常說話都要咬文嚼字,那還不如不長這張嘴!」
莊周於是回過頭,又眺望起了無邊蔚藍的大海。
陽光之下,
一層又一層的浪花載著金輝,拍到岸上,然後沉澱為柔軟的泥沙。
可能這沙灘上的金色,
就是源於浪花帶來的稀碎陽光吧。
莊周突然對何博說道,「我見過夏秋漲水的時候,大河浩蕩無邊的場景,覺得沒有什麼會比它更壯觀了。」
「現在再看大海,只覺得以前眼界狹小。」
「而大河奔流入海,河伯您應該也有這種感覺吧?」
「確實!」
何博想起自己不管潤幾次大海,最終結果都是被刷新回起點後,只覺得對方真是「海納百川、深不可測」。
不過每次一點反饋都沒有,這讓何博忍不住覺得失落空虛。
可能是皮癢欠打了吧!
而莊周對何博的空虛一點也不清楚。
他只是突發靈感,腦袋一拍,就想出了一段關於「望洋興嘆」故事,打算等回家後,再將之寫出來。
反正河伯都親口承認海的廣闊了,他這也不算捏造事件,壞神名聲。
旁邊,
兩個兒子又慘叫著跑回來,
他倆剛剛在沙灘上坐了一會,
現在一個被螃蟹夾了腿,一個被螃蟹夾了屁股。
母親在旁邊笑得喘不上氣,兩小子只能求助於父親。
「加餐!」
在幫助兒子解脫之後,莊周也大手一揮,宣布要報復回去。
於是,
不久後位於內陸的宋國,
就有一家屋子中,飄出了海水的味道。
何博磕著趕海摸到的小貝殼,則是感應到了什麼,跑去了大梁。
大梁城外的河流里,
惠施正在裡面撲騰,慌亂的發出嘎嘎鴨叫。
一匹馬已經慢悠悠的上了岸,正在岸邊無辜的看著河裡掙扎的主人。
雖然有點想去救,
但可憐的小馬,真的沒辦法在暗流中駝上來一個已經因為年紀漸長,從而變得脫髮、發福起來的中年人。
好在鬼神及時伸出了援手。
原本卷著惠施不放的暗流突然鬆手,並且將人推到了岸上。
惠施吐出幾口水,
然後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條魚。
一人一魚面面相了一會兒,最後惠施忍不住把魚扔回了河裡,並附上臨別贈言。
「我去你的!」
何博在旁邊發出毫不客氣的嘲笑。
他說,「官癮上頭,連命都不要了嗎?」
就在幾天前,
魏國的相國,也是魏王叔叔的公子摯去世了,
魏王在考慮了很久後,決定選擇惠施當新的相國。
在此之前,
他任用的相國,很多都是貴族出身。
相較於自己的前輩,惠施的血脈並不突出。
但魏王沒有辦法了,
魏國霸業失去後,齊秦給他的壓力越來越大。
如果魏王還要固執己見,不提拔足夠的人才,魏國就要在他手裡完全衰落下去,指不定要三代而亡。
於是在兩天前,
惠施接到了魏王的任命。
他直接啟程就往大梁這邊來,並且限時復刻了姜齊景公給晏子奔喪的行動昔年景公聽聞晏子去世,駕車前往。
途中認為車子太慢,乾脆自己下地跑,邊跑邊哭,沒力氣了又上車休息,休息好了又下來邊跑邊哭。
如此四次。
不過,
惠施比起齊景公來,還是要理智一點的。
他只是把駕車的馬直接綁架了,趴在馬上一路馳騁,並且在城門夜間沒有打開的情況下,企圖騎馬渡過面前的河流罷了。
只是河底污泥深厚,暗流也多,直接把惠施從馬背上卷了下來,差點淹死。
惠施起身抖了抖衣服,說道,「游水是我的短處,但治國是我的長處!
「我心裡這麼急切,當然是為了替國家做貢獻!」
何博說,「魏國的情況,你心裡應該清楚啊!「
這下坡路很明顯嘛!
惠施理直氣壯,「可是魏王讓我當相國啊!」
「我去了秦、齊,可不一定能當這大官了!」
在數年前的夢中爭辯後,惠施對魏國的感情,只能說湊合著過,畢竟再去他國發展,實在難以出頭。
當時秦國那邊有商鞅,齊國有鄒忌,競爭壓力不小。
楚國封君勢力太強大,對著楚王屍體都敢捅兩刀,惠施可不敢過去。
現在這麼積極,這麼熱切,
都是因為魏王給的太多了!
讓他當相國耶!
惠施當場就表示,「雖然我是宋國人,但身心早就是魏國的了!」
「哼!」
「我必然輔佐魏王,重興大業!」
惠施放出豪言壯語,抖了抖一身的水,把「大難臨頭各自漂」的坐騎牽回來,再度騎馬前進。
天亮後,
惠施就穿上了魏王恩賜的相國袍服,並且向魏王進諫:
「如今齊國勢大,國君可以去朝見齊君,邀他一起稱王!」
魏王瑩如今的地位,十分尷尬。
作為戰國時代第一個稱王的諸侯,他受到了天下人的厭棄。
在明面上,大家都在攻擊他。
而魏國這幾年,對外戰敗也多,讓魏王嘗到了跟周天子同樣的,「名不副實」的痛苦滋味。
但是為了這個稱號,
魏國已經付出了太多,
魏瑩捨不得就這樣放棄。
於是他生氣的說,「難道寡人要去掉王號,去向齊國稱臣嗎?」
惠施解釋道,「非也!」
「天下喪亂至此,人心浮動,想要稱王的諸侯,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他們不如魏國強大,這才沒有做這樣的事。」
「現在齊國擊敗了我魏國,可以邀請齊國一起稱王,將天下諸侯的注意,轉移到齊國身上!」
齊國攻打魏國的理由,
不就是魏國「越」嗎?
可如果齊國也越了,他對諸侯的號召力,也就要下降了。
魏王有些心動,但猶豫道,「如果齊侯不願意呢?」
惠施說,「我聽說現在的齊侯是個性格狂縱,行事激烈的人。」
「國君只要多帶一些人過去朝賀他,他是不會拒絕的。」
齊君田因齊,
繼位之初沉迷酒色,
後面一鳴驚人,主導了齊國的改革,任用了鄒忌、田種首、孫這樣的賢人。
但其改革過程中,
為了推進政令,採用了十分激烈的手段。
對不遵守法度,有貪污跡象的官員,不問罪責大小,多施以烹刑。
後面連推薦不當的官員,也要被烹。
因為煮的人多了,齊侯直接在宮殿前設了一口大鼎,頗有幾分露天做菜的滋味。
群臣因此恐懼他,莫敢飾非。
「更何況,現在的齊相田嬰是一個貪財的人,只要用重寶賄賂他,他就會替我們說話!」
魏王沉思一陣,最後同意了惠施的建議。
即便不能拉著齊侯共沉淪,
但只要自己擺出柔軟的身姿,對方對魏國的攻擊,應該可以輕一些吧?
於是天子扁三十五年秋,
魏王率領韓侯以及其他小國,邀請齊侯在徐州會盟齊侯起初有些猶豫,但在田嬰的大力支持下,到底應邀前往。
而魏王瑩一見到他,就顯示出非標恭敬的姿態,對著齊侯的英武大誇特夸,
夸的齊侯飄飄欲仙,覺得魏王瑩這張老臉,都有了幾分姿色。
惠施在旁邊附和著,一左一右,將齊侯迷得團團轉。
最後,齊侯也果然隨了惠施的謀劃,同意了去侯稱王,並且在會盟上表態,
承認了魏瑩的王號。
由此,
天下又多了一個新的王。
只能說世間諸事,果然有一就有二。
聽聞這個消息的何博都忍不住感慨,「徐州這個地方,永遠這麼多事!」
隨後,他直接潤去洛邑,參觀起了周天子對此的反應。
而當齊國也稱上王的消息傳到洛邑時,
蒼老的天子扁坐在自己老舊的宮殿裡面,雙眼忍不住滲出了點淚花。
天下諸侯都關注著徐州已經忘記洛邑的周天子很多年了。
他喃喃著說,「又王了一個?」
「唉———」
「都王,都王點好啊———·
天子扁吸了吸鼻子,又跑到安置九鼎的宮室中哭去了。
他抱著代表齊國的青州鼎,悲傷的回憶起自己和齊侯因齊曾經的感情。
「二十一年的時候,你還來洛邑朝見過我!」
「你忘記當初,你我一起拉著手,回顧周齊情誼的事情了嗎?」
雖然和周王室常年聯姻的,是姜齊而非田齊,
但既然國號沒有換,就不妨礙周天子找理由和齊國拉關係。
畢竟周天子是真的窮,怎麼可能不圖大戶家的東西?
何博被天子扁哭喪的聲音給喊得渾身不舒服。
於是把還在哀怨「齊侯背叛了我的感情」的周天子扔下,又潤到其他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