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繼任者（4K）
一時間不能理解對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奧維爾先是發問道：「你指的是哪個方面？」
「我知道，你是在帕爾菲戰爭期間投降羅馬人的，從投降之後你在羅馬人內部取得了很高的位置，這種感覺如何？」
這並不是什麼敏感的問題，奧維爾不避諱，基本上如實回答對方：「很正常而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吧，我很感謝皇帝殿下對我的器重和培養，但我也用才能回報了皇帝殿下的栽培。一路走來我覺得我很幸運，但幸運也需要能力才能承載得住。」
米特里達梯微微搖頭，並不認可這個答案：「我說的是你對自己身份的感覺，你是羅馬人之中的特殊存在，同時也算是背叛了自己的族群，對這些事情你作何感想？」
「你有件事情沒搞清楚，雖說帕爾菲人以堅守自己的文化習慣和精神信仰到了固執的程度而著稱，但是我並沒有對這些東西的信仰和堅持，我並沒有對帕爾菲人族群的認同，相反我在羅馬人之中生活也沒什麼問題，羅馬人並沒有覺得我格格不入，因此我倒是沒有覺得很不適應或者良心不安之類。」
奧維爾自己是魂穿過來的現代人，當然對一個來自兩千年前的族群沒有什麼共同體認識，這些事情姑且不論，原主本人也是個帕爾菲族群之中的少數分子，因為是混血一直以來也沒有被完全認可過，他自然對帕爾菲人沒有很強烈的認同。
這答案有些出乎預料，米特里達梯接著說道：「那我想你也能看到羅馬人在伱的民族的土地上所做的一切，羅馬人在我的土地上也做了差不多的事情。」
奧維爾並沒有接受對方的說辭：「如果你是在當地活不下去的平民或者被羅馬人迫害到家破人亡的貴族和商人，我很能理解這點，但你反而是羅馬人治下的食利者之一，羅馬人對本都的統治說到底還是要靠你這樣的人來實現，你並不是什麼受到迫害的人。
而我在你的作為和政策中也看不到多少對當地人的仁慈與同情，你對賦稅的徵收一點也不比之前更少，盤剝現象還是存在，只不過換了個名頭而已。原來是為了維持羅馬治下的和平（PAX ROMANA），而現在則是為了從暴政手中保護人民，行為有何區別？我個人倒是沒有看出來。」
「這沒錯，你說得對，我並不是很在乎當地平民究竟是死是活，」米特里達梯並不否認這一切，「但當地人確實對羅馬人早有不滿，這是真實存在的情況，而我只是想要在當地人發泄的過程中滿足我自己的野心而已。希臘人和本都人現在都需要一個領袖，需要另外一個亞歷山大大帝來修復現實，我是最有潛力的候選人，比托勒密家族的那兩個女人更加實至名歸。他們只不過繼承了亞歷山大的名望和一點點法理，根本沒有成為亞歷山大的雄心壯志。」
「單純反應不滿情緒的話，其實根本不必要走到這一步的，只不過你想要藉助這個機會來實現自我，賭輸了而導致這一切。哪怕是亞歷山大大帝復生，也不應該在此時候選擇和羅馬人正面衝突，有心氣很好，不過實力要和野心相互匹配。」
奧維爾大概相信，如果亞歷山大真的打贏復活賽出現在這個時空的話，對方站在米特里達梯的位置上也不會選擇直接起兵反抗，更大可能是藉助當地偏遠羅馬人統治力度較弱的情況儘快擴張自己的勢力，在帝國內部爬到更高的位置然後再起兵發難。
「這沒什麼好說的，我賭輸了，成王敗寇。我輸在錯誤估計了其他人的抵抗意志，除了法蘭克人之外，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不敢再反抗了，我不應該採用這種辦法。
接下來就要看看皇子陛下你能不能賭對了，根據我近來收集的情報來看，你和皇女陛下要面對的阻力可是不小」
米特里達梯頗有深意的看著奧維爾，奧維爾知道他說的是皇位繼承的事情，等維斯帕咽氣之後，他們和元老院之間恐怕免不了一番爭鬥。
「或許吧。」奧維爾不想和自己的敵人討論這種核心問題，隨便敷衍兩句，然後就結束了這次談話。
他稍微有點失望，他本以為對方會給自己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最後卻只感覺對方是個賭輸了的豁達賭徒。
——
奧維爾離開別墅之後兩三天之內，米特里達梯又見了一些人，然後於第三天自殺，死法為服毒自盡。
根據傳說，米特里達梯六世對毒藥擁有相當強的忍耐性，他每天都會攝入小劑量的某種有毒物質，定時加大攝入毒素的計量，以此方法逐漸獲得了耐毒的體質，最後練成了百毒不侵的身體。
很顯然這種方式並不如傳說那樣可靠，毒素還是能置人於死地，但米特里達梯之死卻是對奧維爾和蒂雅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他死的時候沒有留下遺囑，這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按照邏輯這事情很好理解——無非是米特里達梯不想承受戰敗者被遊街示眾的恥辱，選擇先一步自殺終結自己的生命，認為落得個體面點的死法好過賴活著，一種在自尊心強烈的人身上經常能看到的處理方式。
但這不妨礙某些讓將這事情理解成米特里達梯是被自願自殺的，罪魁禍首就是奧維爾，至於為什麼不是蒂雅，大眾都認為蒂雅過分正直不屑於做這種事情，在有皇帝在上面坐著的情況下，很難向她這樣的人潑髒水，所以他們就選擇手段更正常的奧維爾了。
對這種污衊蒂雅感覺有點氣不過，奧維爾倒是感覺不痛不癢，這給他造成的心理傷害還不如之前被污衊好男色來得大，名人政要身上沒點這種流言蜚語都說不過去，他完全不當回事。
幾天之後，留下一部分駐軍看守本都附近，奧維爾和大部隊就這麼回到了希臘，與此同時奧維德也從克里米亞那邊來到了希臘這邊。
出於對回家的渴望，應該說對方在此時刻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創作熱情，抵達雅典的時候，他就上交給了奧維爾一份文筆相當優美，記載相當詳實的記錄，稍加整理之後就是一本相當能看的史書（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說）。
奧維爾收下這本史書，然後同意將對方帶到羅馬去並且幫對方說情，奧維德總算是能鬆口氣了，能明顯看到他有相當濃重的黑眼圈，不知道多少個日夜都為了忙這本書的事情而沒有休息好。
物資、人員和囚犯等等全部就位之後，蒂雅就帶著艦隊啟航準備回到羅馬本土去，本來奧維爾是打算直接回埃及不管這些事情的，但在蒂雅的強烈要求下，他最終還是順從了對方的意願，讓圖拉真帶著大部隊暫時先返回埃及，而奧維爾則帶著少部分第九軍團的士兵跟著對方返回本土參加凱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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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流程就不再贅述，奧維爾也不是第一次率領軍隊從外省來到本土，對這些例行公事早已經習以為常。
回到本土之後，奧維爾並沒有像上次那樣一直待在城市外面的軍營裡面等待，而是提前一步就來到了皇宮之中，維斯帕說是有事情找自己。
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和對方見過面，能明顯看得出來維斯帕比之前憔悴了許多，臉頰上的肉少了不少，眼窩變得有點深陷，看上去神態不是很健康，難怪最近元老院的人都有些不安分。
皇帝的狀態不好難以主持大局，自然元老院的權利就會此消彼長的擴大一些。很顯然對方的狀態不怎麼樣，這樣下去的話對方恐怕堅持不了很長的時間。
奧維爾見面之後試探性的問道：「您找我有事情？」
維斯帕愣了一下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主要是有關蒂雅的事情，元老院的人和我有些分歧之處」
簡而言之，雙方的分歧點主要在蒂雅的凱旋式身上，他們認為維斯帕有些過度捧高蒂雅了。這些年以來已經為蒂雅準備了三場凱旋儀式，這是個很不尋常的數字，舉辦三場凱旋式的是凱撒那樣的人物，而很顯然蒂雅無論如何都還是夠不上凱撒這個檔次的人物的，所以他們覺得應該少給蒂雅辦一次凱旋式，兩次就已經足夠。
奧維爾聞言，思索一陣之後如此回覆：「我認為暫且不用管他們，現在蒂雅的名望是正高的時候，他們就算不滿也只能積攢在心裡而已。而且有個人應該能為眼前這個這種情況起到幫助。」
「是誰？」
「之前被流放的奧維德，他在羅馬城之內有不少簇擁者，能為我們提供幫助。」
「你知道的，他之前幹了些事情。」
「他現在已經做了補救措施，您之後就會看到文件的。」
「好吧，你既然開口，我就暫時先允許了。至於說凱旋式我還需要你做件事情，你跟著蒂雅一起參加凱旋式去，好堵住那些人的嘴，哪怕只是走個形式而已。」
專門為蒂雅舉辦一場凱旋式會讓一些人不滿，但換成為兩個人舉辦就顯得更折中一些，奧維爾和蒂雅實際上是一家人，這結果也不會對蒂雅造成多少負面影響，所以維斯帕也還能接受。
對此奧維爾沒必要拒絕：「如果這是必要的話，沒問題，我會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工作。」
維斯帕微微點頭，然後就是一陣比較長時間的沉默。
「我聽說了你在埃及的事情，也包括和克里奧佩特拉的那些事情。作為蒂雅的父親我當然會對這事情感覺有點不爽，但作為皇帝來說，我倒是覺得你做的沒錯。你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很合適的盟友，他和穆其努斯會為我們家族爭取到難以想像的好處，整個帝國東部行省都在支持我們，就算元老院反對也是無濟於事。
但我現在想要問問你的想法，你對皇帝的位置怎麼看？老實說吧，再這樣下去傳位給你幾乎成了個更合適的選擇。」
除去出身問題不談，奧維爾在維斯帕看來確實是個還挺合格的統治者繼承人，他具備大部分必要的能力，也懂得尺度，在這方面比蒂雅更強一些，蒂雅在很多方面都過分理想化了，不一定適合作為一名統治者執政。
奧維爾當然也有自己的問題，出身讓他被一些羅馬人所警惕，可他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表現出來任何帕爾菲人的性格特徵，這就讓這種敵視無形之中消弭了不少，仔細想想似乎也不是不行。
知道這個問題比較重要，奧維爾在考慮過後方才答覆道：「老實說我對皇帝的位置並沒有很大興趣，我很滿足於我現在的位置，當皇帝是一件很累的工作，而我也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才能可以治理好一個足夠龐大的帝國，恐怕治理省份幾乎就是我的極限了。」
奧維爾也不是謙虛，他是真的如此認為，自己治理埃及行省的時候就被繁雜的公務拖累到幾乎抽不開身，地位在帶來權勢的同時也一樣能帶來責任，太高的地位責任對他來說也太大了，現在這樣他就覺得還好。
「或許是這樣吧.你這次回去之後要做好準備，我感覺我的時間恐怕不會很多了，也就是最近三五年的事情，你知道都應該做些什麼。我累了，退下讓我休息吧。」
維斯帕沒有深究這些問題，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讓奧維爾有點冒冷汗的話之後，他就打發奧維爾離開。
奧維爾離開皇宮後，仔細思考著維斯帕所說話的意思，然後決定先給不列顛的貝利薩留寫封信，叫他也先打起精神來做好準備。
接下來一段時間他的目標就很清楚了——防範元老院那邊有異見的人，準備應對蒂雅登基的相關事宜，同時把埃及行省治理好，維斯帕應該不會讓自己再調動離開埃及行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