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指鹿為馬
作為和女灶神赫斯提亞（維斯塔）、智慧女神雅典娜（密涅瓦）並列的三大處女神之一，阿爾忒彌斯在希臘世界之中算是一位相當重要的神明，以弗所是對阿爾忒彌斯信仰的核心城市。
而阿爾忒彌斯神廟無疑是一處莊嚴氣派的神廟，在幾百年前因為一場大火而遭到焚毀，以弗所的人們在遺址上又興建起了一處更大更莊嚴的神廟，這神廟直到將近二百年後的262年才因為哥特人的入侵而再次遭到毀壞。
這時候由於希臘多神教信仰的銷聲匿跡再加上以弗所城市的衰落，神廟沒有再重建，人們今日看到的神廟大抵上是從那時候殘存下來的斷壁殘垣。
但在這個時候，阿爾忒彌斯神廟仍舊宏偉，通體由巨大純白的石塊堆砌而成，還有數十根十幾米高的的希臘式立柱，遍布著精密的雕刻和裝飾物，可以說這象徵著希臘式建築的最高成果。
在重建後三百多年的今時今日，阿爾忒彌斯神廟仍舊不顯得過時，甚至能稱得上是震撼。
在奧維爾的觀念中，阿爾忒彌斯算是自己比較能接受的一位希臘諸神，好歹比較潔身自好一點，也沒幹特別多的抽象事情。
至於她的有些故事，比如說虐殺不小心看到自己洗澡的可憐貴族，就現代的一點考證來看，似乎跟奧維德的杜撰脫不開干係。
而在當地希臘人的觀念中，阿爾忒彌斯更是嚴肅乃至於令人敬畏的諸神，因為她不僅司掌狩獵，還象徵著不可被征服的大自然的偉力，是自然的神格化形象之一。
得益於此，當地人對狩獵女神的信仰非常虔誠且嚴肅，奧維爾來的時候當地也正好在祭神，那陣仗就像羅馬城祭祀朱庇特一樣嚴肅且宏大，也是讓奧維爾拓寬了不少見識。
他和克里奧佩特拉並不信仰狩獵女神，所以也就是湊個熱鬧，看夠了之後，他和對方乘坐轎子離開神廟，準備回自己船上去。
這時候克里奧佩特拉對奧維爾詢問：「你現在還對自己的神有信仰嗎？」
「在必要的時候可能會有，不過我家裡只有雅典娜女神的祭壇。」他在帕爾菲的時候還會裝裝樣子跟希律王湊熱鬧，但也只是逢場作戲而已，他對諸神並沒有什麼真正的信仰。
畢竟讓一個人穿越到古代，他可能會皈依信仰基督教佛教這樣，成體系有自己邏輯和理論體系的宗教，但讓現代人忽然改信連個系統思想綱領都沒有的希臘多神教，還是有點麻煩。
「這樣啊，其實我覺得你們的宗教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還以為埃及人對帕爾菲人沒好印象呢。當然我是羅馬人而非帕爾菲人就是了。」奧維爾有意無意地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這跟民族沒關係，只是我覺得神話應該刪繁就簡了。你想想，假如一個人要祈求豐收，他會去哪裡？」
「德墨忒爾的神廟吧，畢竟她是農神。」
「這樣想就是有問題的，」克里奧佩特拉苦笑著否定，「如果他要祈求豐收的是山林中的果實，那找阿爾忒彌斯也行，因為她是自然的象徵。除此之外找大地母神蓋亞的也有，我甚至還在文獻裡面見過祭祀青春女神赫伯祈求豐收的例子。
除了她之外還有人祭祀宙斯祈求豐收，畢竟他是神王司掌一切，而且還有一支豐饒之角可以給人間帶來財富與豐收。
這還是比較普遍的情況，實際上各地都有各地的土地神、始祖神和豐收神，祭祀的情況非常混亂，祭祀什麼東西的都有，思想根本就沒辦法統一。
我覺得帕爾菲人這點還是比較可取的，一個信仰一位神，思想自然能凝聚統一，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
奧維爾沒想到對方的思想都到達這一步了，開始思考多神教和一神教存在合理性的問題。實際上多神教被取代也確實有一部分這個原因，百姓只用跑一次這點還是很先進的。
「那伱想怎麼樣？」他開始試探對方的意思。
「在我的一個構想中，埃及也應該向這樣演化，繁雜的神系簡化，各地都以祭祀一位主神為主。我認為伊西絲女神或許比較合適，她是神聖尼羅河生命潮汐的象徵，也是大自然力量的源泉，很容易被各地的人接受」
克里奧佩特拉斷斷續續的描述有點接近後世的伊西絲教，這是帝國東部的一種流行宗教，雖說最終和密特拉教之類的宗教一樣沒競爭過基督教，但還是有相當多的受眾。
而且關鍵一點——一神教趨向的多神信仰總歸比多神信仰要來的系統化一點。
奧維爾自己很喜歡多神教這種遍地是大王的感覺，但不否認他確實很混亂缺乏一種自洽的邏輯思想體系。
應該說克里奧佩特拉自己能琢磨出這些東西還是很厲害的，因為這就是歷史發展的大趨勢之一，假以時日說不定她真能把這件事情做到一部分。
而作為聽眾的奧維爾則有了另外一種想法。
「我聽說過一些關於埃及神的故事，聽說在以前，伊西絲女神被視為是法老的母親？」
「是這樣沒錯，有很多文字、圖畫描述伊西絲女神給法老們餵奶。法老是神，也是伊西絲神的孩子。」
「伊西絲女神掌管生命、生育，撫養這些事情？」
「她有一部分權能是這樣。」
「她和阿芙洛狄忒是不是有時候被認為是一尊神？」
「你是說」克里奧佩特拉大概明白奧維爾想幹什麼了，驚詫的看著他。
「那我覺得，伊西絲女神和我們的維納斯（美神阿芙洛狄忒）有點類似，兩者司掌的神職重合。而且維納斯是埃涅阿斯的母親，哺育了埃涅阿斯，埃涅阿斯是羅馬皇帝的祖先。伊西絲是埃及法老的母親，哺育了埃及法老。這兩者是不是有時候可以認為是一尊神？尤其是在這種時候，思想確實是應該得到統一的。」
奧維爾還有半句話沒說——從神話譜系邏輯上顛倒黑白，指認羅馬皇帝為埃及法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