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中飽私囊
奧維爾都這麼說了，阿斯托爾福也沒計較，在身上摸索出一張羊皮紙，呈給奧維爾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
「我和我的弟兄們確實沒正形，唯獨能力方面請您別懷疑，各個都是一把好手，提前來埃及的這段時間我們雖然沒少玩樂，可在玩樂之外我們也沒閒著。我有了解過你們國家的法律，應該有一個《尤里烏斯案例法》和一個《尤里烏斯公民權利法》，您對具體內容有點兒印象吧？」
《尤里烏斯案例法》裡面有許多關於國家公職人員行為規範的條文，而《尤里烏斯公民權利法》裡面則有許多保護公民、行省居民的法律條文，奧維爾對具體條文肯定做不到滾瓜爛熟，但對這些文件的大概內容，姑且是有點印象的。
見奧維爾點頭了，阿斯托爾福方才繼續說道：「根據你們國家的法律，公職人員受賄不能超過一萬賽斯特斯（大面額銅幣，約合兩千五百第納爾），然後所有納稅人的名單都要進行公示，以確保公平。
可法律條文是這麼規定的，我在當地發現的情況卻不完全是這麼回事，安東尼斯收取的賄賂遠超這個數量級，如果算數的話最起碼也有上千塔蘭特，而且很多東西都不是能拿金錢衡量的，具體內容您自己看文件吧，我們短時間內查出來的肯定不全，僅此冰山一角已經足夠您彈劾他了。
還有件事情，你們在埃及王國要徵收一筆貢金，這筆金額是按照埃及的納稅人口比例折算的，具體比例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安東尼斯剋扣了一部分，而且還有一部分人納稅了，但是卻並沒有按照規定上繳給伱們羅馬人貢金。總而言之，和我見到過的大部分地方一樣，這裡的狀況乍看起來還好，深究一下的話問題確實很多。」
看上去漫不經心，不過阿斯托爾福畢竟是王室後裔，年輕時候受到了完整的貴族統治者教育，他比絕大多數人都知道關於錢和稅之間的彎彎繞，只要用心查，很容易找到些蛛絲馬跡，發現其中不和諧的地方。
奧維爾了解大概情況之後，打開羊皮紙開始閱讀，然後就因為上面的數據而感到深深的驚詫——知道埃及富裕，但沒想到光安東尼斯就能刮出來那麼多民脂民膏。
上面說光最近半個月，僅僅討論被阿斯托爾福發現的情況，安東尼斯的手下們就起碼收取了上百萬第納爾的賄賂，而安東尼斯在這邊的田產、商產更是難以計數，粗略估計得是按千萬第納爾算帳的，至於阿斯托爾福說的那些「不是能拿金錢衡量」的財富，具體來說是指退伍的羅馬軍人。
他們原本是安東尼斯的部下，有很多人退伍後按照規則獲得一塊土地用以謀生，直接在埃及獲得了一份田產，田產的分配工作是交由安東尼斯負責的，這些士兵很多變相就成為了安東尼斯的被保護者，這是拉丁庇護主制度下的一種關係，學術點說是地位較高的庇護者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資源向地位較低的個人或群體施以恩惠或利益，被庇護者則向庇護者回報以支持、忠誠或服務，從而形成較為穩定的互惠關係。
說簡單點，安東尼斯將這些人收為了自己穩定的小弟，他們的後代也很可能繼續為安東尼斯的家族服務。
如果安東尼斯是靠自己能力擴展被保護者群體的，那奧維爾也不會指手畫腳，問題安東尼斯實質上是靠帝國在為自己的家族以權謀私，認安東尼斯為庇護主的軍人能獲得良好的耕地，而不認可的則很可能會被排擠。
現在時間不長，安東尼斯也不過就在這邊待了幾年，還沒有形成尾大不掉的頑疾，如果再拖個五年十年可就不一定了。
原本總督，特別是埃及這種關鍵位置的總督肯定是要頻繁更換，防止總督在當地經營權勢的，不過這個慣例在安東尼斯身上出了點兒意外。
深究起來還是能怪到尼祿頭上，反正死人可以隨便背鍋，他名聲已經被元老院抹黑的夠慘了。
尼祿中後期對統治確實有些懈怠，原本應該早早調回本土改任的安東尼斯一直沒回去，然後就是羅馬的一年內戰，他恐怕和維斯帕達成了某種協議，這樣維斯帕才能獲得他的支持稱帝，而安東尼斯也可以在埃及當地繼續撈錢，短期內維斯帕因為利益交換沒辦法直接換掉他，這是稱帝的必要代價之一。
總之從最後的結果上來看，安東尼斯已經在當地就任了將近十年，這對任期通常只有一兩年的總督來說，是個長到相當不自然的時間，所以安東尼斯已經有了些尾大不掉的情況。
這是維斯帕同意奧維爾請求背後的原因，他不怎麼在意埃及人做什麼，主要安東尼斯和埃及人走得太近，而且在當地經營的時間也太久，得想個辦法把他踢走。
埃及的體量已經值得維斯帕警惕，儘管這個時間段的羅馬本土依靠吸血可以做到經濟水平優於埃及，但地中海東部就是比西部要富餘幾個檔次，本土的優勢沒多顯著。
在歷史上埃及滅亡之前，中央政府每年的收入大約是六千塔蘭特，這是兩百年後，而且生產力水平比歷史同期高，埃及的土地和貿易起碼能提供八千到一萬塔蘭特的財政收入，比不列顛高出去十倍可能都不止，這麼大體量的一片土地已經能威脅到帝國的安穩，特別埃及供應了羅馬本土三分之一的糧食，不能不防。
不得不說阿斯托爾福這次做事很漂亮，幫奧維爾找到了動手的藉口，接下來就是個動手的機會了。
將羊皮紙收起，奧維爾對他說道：「你做得很好，我需要更多這方面的資料，還有最關鍵的證據，希望你能費心幫我找找。如果你需要任何實際的報酬，請告訴我，限度之內的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
「我會的，至於報酬也就算了吧。我不是為錢，單純享受行俠仗義的過程而已。」阿斯托爾福隨便就拒絕了奧維爾的賞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