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蓉城，省醫院。

  陳平安和吳紫萱一下飛機就立刻趕了過來。

  當柳繪晴看到陳平安和吳紫萱的時候，她感動得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吳紫萱給了她一個許久許久的擁抱。

  柳繪晴儘量控制著自己不落淚，但她的眼眶早已紅潤。

  陳平安瞧著她，發現她人整個瘦了一圈，面容憔悴。向來妝容精緻的她，現在是素顏，臉色略顯蒼白，眼睛微腫。

  可以想像這幾天她都經歷了怎樣的精神折磨。

  「謝謝，謝謝。」柳繪晴很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只是不停說謝謝。

  一個好好的家庭。

  現在支離破碎了。

  「情況怎麼樣了？」在吳紫萱安慰柳繪晴許久後，陳平安終於開口問道。

  柳繪晴的眼睛略微失神，道：「我媽還在ICU，妹妹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了嗎？」陳平安問的是柳繪晴的妹妹。

  陳平安記得以前柳繪晴經常提起妹妹，她叫柳筠，比陳佳佳小兩歲，今年應該剛十八。

  喜歡跳舞。

  可是現在卻失去了手臂。

  「醒了。」柳繪晴道。

  「她知道她的手……」陳平安停住了。

  「知道。」柳繪晴的聲音低了下來。

  忽然三人陷入久久的安靜。

  在後來的聊天中柳繪晴提到了她的父親。現在親戚幫忙操辦著後事。

  對於這樣的遭遇陳平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安慰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不是當事人，永遠體會不到那種心中的無奈和絕望。

  於是他選擇了靜靜陪伴。

  陳平安和吳紫萱陪著柳繪晴在妹妹病房外坐了許久。柳繪晴道：「這打不倒我的。」

  她為自己打氣。

  而也就在這時，病房內，傳出一個稍顯虛弱的聲音，「姐。」

  「嗯。」柳繪晴應了一聲起身，準備進病房。

  「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陳平安問。

  「他會很高興看到你們的。」柳繪晴道，「她超喜歡聽你的歌。」

  不知道為什麼陳平安和吳紫萱鼻子都微微一酸。

  然後他們跟著柳繪晴進入病房。

  「姐，是大伯他們來了嗎？」柳筠在床上問道。

  一邊說著躺在床上的她側過頭來，看到了陳平安。

  她神色立刻就精彩了起來。

  「安神！」柳筠有些激動，「真的是安神嗎？」

  她身上還連著檢測體徵的儀器，右臂纏著被藥水浸透的紗布……手臂已經不在了。

  儘管面色蒼白。

  但她看到陳平安的那一刻，笑得特別開心。

  「是我。」陳平安道。

  柳筠想要坐起來，陳平安連道：「你好好躺著，別牽動了傷口。」

  「傷口還疼嗎？」陳平安關心問道。

  「還有一點。」柳筠道，「沒事呢。」

  她非常樂觀、堅強，一直笑著。

  但這種笑看著讓人心酸。

  沒有哭泣，沒有吵鬧，甚至都看不出絲毫悲傷，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她越是無所謂。

  陳平安越覺得她內心裡壓抑著什麼。

  她像沒受傷一般和陳平安、吳紫萱、柳繪晴說說笑笑。陳平安等人沒有提及斷臂的事，柳筠自己卻說道：「我現在是斷臂的維納斯，擁有一種別樣的美，不是嗎？」

  柳繪晴聽得直落淚。

  吳紫萱也背過了身去。

  陳平安內心被深深觸動了一下。

  柳筠見狀卻反過來安慰柳繪晴等人：「姐，我現在很好啊。真的。」

  「人生本來就有很多無法預料的意外啊，一切都是上天的考驗和饋贈，我們必須照單全收哦。」

  柳繪晴聽罷淚水卻是涌得更加厲害。

  這時候，她希望柳筠大哭大鬧一場……可是她表現得太冷靜了。

  冷靜得可怕。

  陳平安的心臟好似被一隻恐怖的大手揪住，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啊。

  卻反過來安慰別人。

  陳平安心裡五味雜陳，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安神，我能聽你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嗎？上次演唱會我沒能去演唱會現場。」柳筠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

  她那懇請真摯的眼神讓陳平安無法拒絕。

  於是他清唱；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

  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

  oh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隨著陳平安歌聲響起，柳筠跟著輕輕搖晃著身體，打著節拍，然後跟著一起唱：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指引我靠近你」

  沒有伴奏。

  只有兩個人的和聲。

  但陳平安卻突然發現這首歌擁有了生命力，它頑強衝破裡面，茁壯發芽，一切都不可阻擋。

  柳筠還要求籤名合照。

  陳平安一一滿足。

  直到陳平安和吳紫萱離開，柳筠都始終笑著，沒有表現出哪怕一點的悲傷。

  柳繪晴將陳平安和吳紫萱送到出去。陳平安忍不住問道：「她一直這樣嗎？」

  「醒來後一直這樣。」

  「她知道父親已經不在了？」

  「還沒敢告訴她。」

  陳平安忽然沉默下來。

  心裡略堵得慌。

  之後吳紫萱到骨科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吳棟樑是省醫院的醫生。

  交代了幾句，吳棟樑道：「我會拜託老王多照顧他們的。」

  因為吳棟樑還有會要開，也沒聊幾句，陳平安和吳紫萱便離開了。

  在回家的路上。

  陳平安和吳紫萱心緒都非常沉重。

  「柳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陳平安覺得不太可能。

  「怎麼可能？」吳紫萱道，「她只是裝作堅強而已……她太懂事了。知道這次事件給繪晴姐造成了巨大衝擊，所以才表現得這樣的吧。她內心裡肯定在瘋狂哭泣。太讓人心疼了。」

  「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陳平安忽然覺得這世界很殘忍。

  回到家爸媽都沒想到陳平安會回來。

  高興壞了。

  「平安，你怎麼回來了？」媽媽問。

  「想你們了唄。」陳平安道。

  「嘴貧。」

  「其實是有事。」陳平安將柳繪晴一家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父母神色都沉重起來，「那她的妹妹和媽媽現在情況怎麼樣？」

  「不怎麼好。」

  「可憐的孩子，」陳媽嘆息一聲，「我明早去買一隻雞燉湯，你給人送過去……這幾天，恐怕都沒好好吃飯，身體別垮掉了。」

  「好。」

  陳平安答應下來。

  這一晚陳平安遲遲沒能睡著，輾轉反側。

  第二天陳平安和吳紫萱提著爸媽做的營養雞湯去醫院。柳繪晴不在，於是他們就去了柳筠的病房。

  由於沒有提前打招呼，

  所以當他們進去的時候，恰好撞見柳筠在無聲哭泣。

  淚流滿面。

  見到陳平安和吳紫萱到來，連側過頭，不讓他們看見。

  她想擦眼淚。

  但右手截掉了，左手此刻正在輸液，根本無法擦拭。

  原來！

  這個堅強的女孩。

  只敢偷偷哭泣。

  陳平安和吳紫萱沒有揭穿她的「堅強」。但她自己好像終於繃不住了，淚水止不住的流。

  無聲。

  哽咽。

  淚流滿面。

  吳紫萱心疼到了極點，上去抱著她，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和抽搐。

  陳平安內心像是被針扎了一般。

  他想要安慰，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靜靜看著被吳紫萱摟在懷裡哭泣的女孩兒，看著她斷掉的手臂，她忽然想到了一首歌，不由自主就唱了出來：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

  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飛過絕望

  ……」

  吳紫萱懷裡，柳筠聽著這輕輕的歌聲，身體微微一震，仿佛，一字一句，都唱進了她的內心，融入了她的每一個細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