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踢一門是踢館,踢百脈……
季驚秋睜開眼。
枷鎖境追求肉身極致,在掙脫開周身枷鎖後,就可從現實,走向古代中的神話,打造傳說中的無垢道體,不滅金身。
【菩提金身】,他之前就在無上真佛宗的可兌換列表中鎖定,但這門枷鎖境的金身鑄就法,所需的功勳點,還在【婆娑世界】之上。
他兩袖清風,又不想耽誤自己,只能另闢蹊徑。
所幸,木老前輩答應的很乾脆。
「驚秋,你連破兩道枷鎖,如今感覺如何?」
不遠處,看到季驚秋睜開眼,氣機也趨於穩定,洪虎目光炯炯,開口詢問。
一朝突破就連續掙脫兩道枷鎖,這種事在聯邦歷史上不是沒有,可綜合而論,和季驚秋完全沒有可比性。
只說一點——年齡。
就洪虎所知,那些在神遊境巔峰積蓄了至少十幾年,幾十年,才能在初期迎來爆發。
這種情況並不罕見,主要在於心靈境界。
有許多武者,會在神遊境巔峰駐足許久,至少住定後,才會籌備破境,有的人甚至熬到磐定,才選擇突破枷鎖。
這種情況下,他們除了修心,就是積蓄生命潛能,屬於厚積薄發。
但季驚秋滿打滿算,至今習武都不到兩年!
白鹿道人輕嘆道:「看來神藏之路,即將改寫聯邦武道在神遊境的傳統。」
洪虎躍躍欲試道:「不知四方神主,準備何時公開,廣而告之!」
白鹿道人欣慰一笑。
不管何時公布,他們龍虎道場的驚秋,都將是這條路的開路者,足以銘記史冊,連帶著「龍虎」之名。
季驚秋緩緩起身,感受比先前強橫了數倍的體魄,心中驚嘆,不愧是號稱肉身極致的枷鎖境。
他連破開兩道枷鎖,此刻的蛻變尚未完全完成,就已經比之先前增強了數倍,並且雙臂中,隱含某種神異,似乎……
不再是普通的血肉軀體!
季驚秋按捺住細細體悟的心思,起身與師伯師兄匯合。
他將方才發生的事簡單和兩位師伯描述了下。
涉及到挑戰聯邦各脈武道,龍虎道場肯定需要出力,沒有隱瞞的必要。
聽到季驚秋的描述,眾人只覺驚奇。
他們剛才完全沒發現任何異常,眼中的季驚秋就只是閉眸坐在那,似體悟突破的玄妙。
「武至七境,開道而行,已經初步有了大道無處不在的特徵,更遑論那幾位無上大宗師。」
白鹿道人輕語,為幾人解答了疑惑。
隨後,他看向季驚秋,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那位木家的老祖宗,希望你去登門論道,刀挑百脈?」
季驚秋點頭。
白鹿道人一時間沒有開口,默然不語,腦海中翻湧著莫名的思緒,揣摩著那位的意圖。
到了無上大宗師之境,一舉一動,皆能牽動聯邦,旁人需要深思其中深意。
尤其是,為何木家的老祖宗,要為他們龍虎道場的麒麟子安排前路?
是因為青陽祖師?
一旁的洪虎則是皺眉:「登門論道?這可不是好事!驚秋,你要三思而後行!」
一旁的張行善幾人卻是神色振奮:「登門論道,是指一一上門挑戰各大道場、世家?這不是小說中的情節嗎,劍指天下,力壓武林群雄,這也太瀟灑了!」
一旁的陽堯摸著下巴,喃喃道:「我怎麼記得……這是墊子乾的活?旁白中的配角挑戰其他宗門的同輩,連勝十數場,風頭無量,結果找上主角所在的宗門後,一戰敗在主角手下,此前所有威名,都成了主角的墊腳石。」
洪虎嘆息道:「瀟灑嗎?確實瀟灑,踩著別人上位,能不瀟灑嗎?」
白鹿道人平靜道:
「對於天人巔峰,亦或是邁入宗師之境的強者而言,這條路叫宗師之路,是各武脈間的友好交流。」
「但對於天人之下的武者來說,這條路叫踢館。」
眾人:「……」
洪虎雙手搓了搓臉,深吸了口氣,重重點頭:「不錯,你們以為這是切磋交流?錯了,放在古代,叫砸場子!」
眼看幾人不解,他便為幾人介紹了下聯邦的大體時局:
「聯邦武道,天人超然脫俗,不理俗事,如果不是驚秋和此地的特異性,別說是你們,就連我,幾年都未必能見到白鹿師兄和青陽祖師一面。」
「各大勢力,以我們龍虎道場為例,心相就是明面上的頂峰,是各大勢力擺在明面的最高戰力。心相武者,要麼繼續潛修,爭取打破天人界限;要麼掌管大權,負責勢力的日常運行。
「天人不出,心相統管大局,枷鎖境就是各方勢力的絕對中堅,也是對外的主要戰力,更是門面所在。」
「所以你們平日裡看得到的什麼公開的武者交流賽,大演武,狩獵賽,秘境探索……基本上,枷鎖境就是頂峰了。」
「到了枷鎖境,就沒有什麼年輕一代了,聯邦年輕一代限制在20歲,20歲之後,不到天人,都是『同路人』!」
「從難度上來講,驚秋這次登門挑戰的對手,將是過去的天驕,年齡遠在他之上的強者!」
「而從意義上來講,驚秋這次挑戰的,將是各方勢力的『門面』所在!」
洪虎語重心長道:「你們設想下,日月道場的武者,來我們龍虎道場叫陣,最終一人力壓我們龍虎道場所有的枷鎖、心相武者,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們龍虎道場的武者不行,還是說我們龍虎道場的傳承不行?」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各方武脈所不能接受的!這是打臉,是踢館!傳出去,整個武脈的名譽都要受損!」
日月道場是龍虎道場的舊敵,三百年前雙方結下仇怨,綿延至今。
若是日月道場的強者力壓了他們的所有心相、枷鎖……
眾人突然恍然。
說到這,洪虎還隱蔽地瞥了眼白鹿師兄。
三百年前,就是白鹿師兄出手沒個輕重,差點把日月道場的一代道子打死,這才導致他們和日月道場結下了梁子,一直糾纏到今天。
洪虎清了清嗓子,繼續介紹道:
「到了枷鎖、心相境,已經不是武者個人潛力不潛力的事了,而是涉及到了各脈傳承的根本,也即是根本神通道法!」
「驚秋若要登門問道,這就是武脈傳承間的道法之爭!」
張行善沒忍住道:「就不能友好交流,大家點到即止?這樣大家不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洪虎與白鹿道人對視一眼。
前者搖頭,嘆息道:
「這種情況,平手也是輸!堂堂一脈道統,居然和一個剛剛脫離年輕一代的小輩『點到即止』?這是自欺欺人。」
白鹿道人的態度則與洪虎不同。
「若只是點到即止,那打上門做什麼?」
白鹿道人看向季驚秋,緩緩道,
「既然要去登門論道,那自然要盡全力,尊敬對手,更要尊敬自己。要麼不走,要走就追求極致,所謂的折中,才最是不討好。」
季驚秋認真點頭,他也覺得是如此。
洪虎思索片刻,道:
「聯邦歷史上,不是沒有人敢這麼玩,但基本沒人走到最後。」
「上一個這麼做的叫季臨淵,於心相境接連挑戰了十七家聯邦武脈,最終止步於此,不是實力不濟,而是被他背後的勢力叫停了。」
「原因?呵呵,自然是有不少勢力在暗中開出天價,要取他的性命!」
聽到這,季驚秋眸光閃爍。
他已經猜到了,百年前那個叫季臨淵的,大概率就是自己的祖父。
包括八哥早前跟他舉例,那個欠了不少錢,最後跑路的「傳奇天驕」,是同一人。
如果沒猜錯,當年的祖父身後,也是有六大家族撐腰的。
中途叫停……
這是沒抵住壓力,還是各家發動了人情牌?
六大家族雖然超然,卻和諸方勢力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出意料,這背後多半還有其他六大家族的出手。
季驚秋必須承認,他低估了「登門論道」的影響力。
宗師登門叫論道交流。
枷鎖境武者登門挑戰,在其他武者眼中,則叫踢館。
「打一家是踢館,可若能力壓諸脈……那又何嘗不是問道交流。你只打一家,自然容易結仇,可若真能全都打了下來,那何人願意與你結仇?不說全部,大半都會心服口服。」
白鹿道人忽然開口提點。
聽到白鹿師伯的言外之意,季驚秋若有所思。
的確是這個理。
白鹿道人繼續道:
「你若真準備走這條路,先詳細了解下心相與枷鎖的種種玄奇手段,再順便了解下聯邦的『天人榜』與『潛龍榜』。」
洪虎暗暗搖頭,他還是不看好這件事。
不是不相信驚秋的潛力,而是驚秋實在太年輕,和那些老東西來說,底蘊太淺。
在他眼中,驚秋最大的優勢是道場雛形。
這在真種、神遊乃至枷鎖都是優勢,可在心相境呢?
天人界限太難,攔住了無數天驕,也讓心相一境藏龍臥虎。
想了想,洪虎沒有再勸,而是鄭重詢問道:「驚秋,那位木家的老前輩,有沒有允諾,由木家出面,在你挑戰期間為你護道?」
季驚秋若真要走上這一條路,敗了還好說,可若真的一路贏了下去,那也同樣憂患眾多。
白鹿道人沉吟道:「我也在擔心這點,我最擔心的,其實是無上真佛宗那邊。你若要登門論道,必然要走遍聯邦,拜訪各方武脈,我怕你在此期間遭遇無上真佛宗的襲擊。」
洪虎皺眉道:「青陽祖師一去,師兄你要坐鎮東3煌星,青禾師姐坐鎮龍虎祖星……難道要喊東河師兄回來?」
白鹿道人眸光深邃道:「東河性子急躁,不適合做護道人……」
季驚秋想了想,打斷兩人道:
「無上真佛宗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他準備今晚就「上線」,去佛國探望下真佛老人家,是否安好。
眾人齊齊看向他。
白鹿道人更是神色微帶驚奇。
這小子,難不成剛才和那位打了小報告?
只是……
以左千秋昔日和木家的關係,木家那位真能下得去手?
……
……
心靈海洋。
無上佛國。
一尊純白佛陀靜坐闔眸於佛國的正中心。
而佛陀前,一道巍峨的身影負手而立,正是無上真佛宗的法王左千秋。
相較昔日,他看上去明顯年輕了不少,恢復到了盛年時的樣貌與狀態,威嚴高渺。
藉助閻浮佛鄉的底蘊,他不僅傷勢痊癒,甚至還更進一步,活出了第二世,距離宗師儼然不遠了。
如今他真身藏遁進了無上佛國,以此躲避可能出現的意外。
「法王,我們收到消息,東3煌星傳出了季驚秋歸來的情報。」
此刻間,他身後一名男子匯報導。
「季驚秋……」
左千秋凝望著身前的佛陀,自語道,
「佛鄉點名要此子,卻不說緣由。而此子大概率就是舊法派選中的人,你說,老夫該將此子交給佛鄉嗎?」
一年多前,他派出手下調查舊法派在暗中資助的聯邦年輕武者,卻在即將有眉目的關頭,讓那季臨淵一拳誤傷打死了負責此事的手下,就此斷了線索。
而現在,有佛鄉的要求在,加上季驚秋一年多前也在四守星,完全對的上,左千秋已有七八成把握,季驚秋就是他之前要找的人。
緣分,果然妙不可言。
但現在,左千秋在思索,為何佛鄉點名要此子,難道此子不僅是天資絕世,還與他們這一脈有著某種關係?
左千秋望著面前的純白佛陀,如此「神器」,卻不能為他自由掌控,真是憾事。
他若能徹底掌控這尊「神器」,他當下就敢殺上木家!
「讓人查清楚季驚秋的動向,屆時,老夫會親自出手。」
手下震驚道:「法王您要親自動手?一個一年前才是真種境的武者,我等隨時可以為您效勞!」
左千秋淡笑道:「終於領會了幾分無處不在的妙用,正好拿此子試試手。」
他身後的男子大喜,恭賀道:「等您邁出那一步,屆時聯邦誰是您的敵手?!」
左千秋眯眼道:「不可大意,還是得先熬到那幾位離去……」
……
……
四守星。
白玉京。
若世外庭院般的庭院內,石塊鋪就的小徑蜿蜒而過,寧鳳淵坐在池邊垂釣,頭也不回,隨意道:
「小嚴啊,今天怎麼又有空來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了?」
戰統部最新一任副部長,嚴如火,笑著道:「晚輩擔心再過些時日,就看不到您老人家了。」
寧鳳淵道:「你這趟過來,可沿途看到了師文景那老東西?」
師文景,聯邦四方宗師道之一,【獅心道】的開山祖師,亦是季驚秋故交,師心婠的師父。
嚴如火點頭道:「途中又看到了師宗師,他還催促我等儘快讓九洲的年輕一輩返回。」
寧鳳淵樂道:「這老東西就這麼心疼他那個關門弟子?那你們可要動作麻利些咯,不然那老東西動起火來,老夫可不會去摻和。」
嚴如火苦笑道:「我們已經在儘快結束九洲事宜,讓年輕一代返回了。」
「你這次來尋老夫,又是所為何事?」
嚴如火遲疑片刻,道:「我剛剛收到了來自木家那位的指令,想要來徵詢下您的看法。」
聽到這,寧鳳淵回頭揶揄道:「怎麼,那位剛幫你坐上戰統部副部長的位置,你就『忘本』了?讓你辦點事,還要來問我的看法。」
嚴如火苦笑道:「晚輩哪敢,只是這次的指令實在難言,晚輩想來向您打探下消息,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內情。」
「方便透露的話你就說來聽聽。」寧鳳淵也來了興致。
「那位讓我們為季驚秋,向聯邦諸脈遞戰書。」嚴如火嘆息,「寧老您肯定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寧鳳淵詫異道:「就這事?」
他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不就遞個戰書嗎?照做就是。」
嚴如火啞然,這豈是「就」遞個戰書。
稍不留神,季驚秋這顆好苗子,可能就要折在其中了!
寧鳳淵平靜道:「那位讓你們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只需要去做就行了,不需要擔心其他。」
嚴如火眉頭緊蹙,還是忍不住道:「季驚秋很有可能是聯邦萬年來最接近七帥的武道潛龍,這步子是否邁的太大了?他和那些資深枷鎖,乃至是心相比起來,是否太早了?」
寧鳳淵不置可否道:「七帥在他這個境界,已經打遍各方武脈的鼻祖,初步奠定自身地位了。不要用你的眼界,去衡量他的尺寸。」
嚴如火無言。
寧鳳淵忽然道:「你今天來得的確挺巧,若是再晚個半日,說不定就真的見不到老夫了。」
嚴如火面色一變,急促道:「不是還沒到離去的時候嗎?難道提前了?」
「那倒不是。」寧鳳淵嘆氣道,「有些人太難請了,依照那幾位的意思,是讓我們親自走一趟。」
嚴如火心中一震。
這次幾位大宗師聯手向諸方發出了邀請函,但一個月過去了,依然有人沒有出現。
已經有消息傳來,有人遁往了心靈海洋,乃至是神遊諸界去了,想以此逃避徵召。
而眼下來看,那幾位顯然沒準備放過名單上的任何一人。
「唔,不只是我們,那位也準備親自出手,走一趟無上真佛宗。」
「無上真佛宗……左千秋?!」嚴如火一愣,旋即面露驚疑,「那位要對左千秋出手了?」
他在坐上戰統部副部長的職位後,終於有了權限調閱某些隱秘,或者說……醜聞?
其中,就有涉及無上真佛宗的某些往事,左千秋也赫然在列。
此人曾經被木家所拉攏,入贅其中,本該是人生得意時,卻受盡來自妻子的折辱,後來此人叛出木家,投身無上真佛宗。
這件事中,嚴格來說是木家虧欠了他。
寧鳳淵眼眸微眯,淡淡道,
「不然呢?此人如果留下,我等不在的情況下,聯邦有幾人能製得住他?都在計劃上。」
嚴如火深呼吸道:「天路那邊……?」
「都得走。」寧鳳淵眯眼道,「天路你等暫時無需擔憂,真正要防著的是,還是內亂。」
嚴如火嘆道:「這次的事實在太急了,聯邦事先毫無準備,最後怕是會生出不少亂子……」
「哪有這麼多合心意的事,無常才是人生的常態。」寧鳳淵淡然道。
一時間。
嚴如火默然而立,不知該說些什麼。
「且去吧,老夫再過會,也要動身了。季驚秋那邊的事,那位怎麼說,你們怎麼做就是了。」
「……晚輩明白了。」
……
……
這一日。
兩個連來源都不確定的消息,在來自聯邦官方的推波助瀾下,以驚人的速度,轉發遍了武道板塊。
「最新消息,聯邦似乎要對北蒼商盟等幾家勢力出手了!疑似有宗師參與其中!」
「剛剛傳來消息,龍虎道場季驚秋,欲一一登門挑戰聯邦諸方武脈!」
隨著這兩個消息在聯邦網絡的武道板塊掀起驚人浪花,原本就暗潮湧動的聯邦,變得愈發深邃,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
而此時此刻。
季驚秋剛從四方神主的神廟中走出。
他拜訪了幾位神主,闡述了神胎在突破枷鎖境時的玄妙。
四方神主也對他接下來的選擇表示了認可,認為這可以起到順帶宣揚【肉身神藏】的作用。
在祂們眼中,這何嘗不是一條傳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