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同輩第一

  第181章 同輩第一

  就在柯平亂與秦清絕找上木君誠的住宅時。

  這顆星球上,不少人都默契地向此地投來了視線。

  「呵呵,老夫就知道,這該打的架,肯定是逃不掉的。」

  「深夜切磋,這柯家的小子和秦家女還真是默契,這就是當世天驕的共通性嗎?」

  「是該決出個高下,聯邦這一代武者,終究還是要分出個勝負,日後到了九洲古路上,必要時刻,是決定領導權的依據,可以避免無謂的爭鬥。」

  「就是這一戰有些草率了,決出同輩第一的一戰,居然就我們這些老傢伙充當觀眾。」

  「押注了,押注了,諸位覺得誰能贏?」

  「唔……若是之前,老夫會覺得是柯平亂,但現在,不好說,當真不好說!」

  「季驚秋那一刀雖然驚艷,但柯千尺若能動用柯帥傳下的【天地同寂】,未必沒有兩敗俱傷的可能。」

  「咦,季驚秋這小子剛才特意朝我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是無意之舉,還是察覺到了我們的目光?」

  他們身為天人武者,心靈可與天地相合,借一顆星球的天地之力為己用,只要念頭升起,星球內發生的大小事皆可入「眼」。

  所以縱使相隔無數里,他們也能輕易將木君誠宅院處收入眼中。

  有人注意到了季驚秋方才的舉動,頓時來了興致。

  若季驚秋真能察覺到他們的「窺探」,那就很有意思了。

  這種情況要麼是在見神的道路上走了很遠,生成了一種近乎本能的武道直感,要麼就是心靈境界達到了一種高度。

  「聽說這小子之前就有了『心不受縛』的雛形?」

  「這小子的心靈境界到底達到了什麼高度,總不能在這個年齡,就證得了心靈磐境吧?古之聖人都未有這般誇張的記載。」

  ……

  ……

  季驚秋收回目光,看向庭院中登門挑戰的柯平亂與秦清絕,心中也生出了幾分戰意。

  「不知季兄弟今日是否有時間賜教。」柯平亂神色平靜,目標極其明確

  「來都來了,自然是打過再說。」季驚秋看向一旁的木君誠,「木兄,麻煩帶我們去演武場。」

  這場挑戰,他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某種意義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識同為七帥級別的武道傳承!

  在此之前,他只與木君誠交過手,但這傢伙所修行的【不動明王身】並非是木帥傳承,而是木家後代大宗師根據古法自行開闢。

  木帥唯一留下的法,就是【火宅佛獄觀想圖】。

  而柯平亂與秦清絕,修行的都是昔年柯帥與秦帥留下的完整傳承。

  前者修的是【太虛歸冥】,後者修的是【奉天守義】。

  這兩道傳承,據說最初和木帥留下的差不多,都只有觀想圖與相應的秘式、招數。

  相應道體,是兩家後來修成這兩道傳承的先人們一步步,慢慢摸索,開發而出。

  木君誠知曉這架今夜是非打不可了,無奈在前方領路,帶領幾人來到了他專屬的演武場。

  最後他不忘囑咐道:「兩位務必點到為止,別打出真火來。」

  而岳有容等人,早已經笑吟吟地各自捧著吃食,圍在了演武場周圍,對這場戰鬥甚是期待。

  接下來的戰鬥,將直接決出聯邦這一代的年輕武者中,誰才是同輩第一!

  柯平亂持劍立於演武場一端。

  他沒有看向季驚秋,而是看向了手中之劍。

  這把劍伴隨了他十四年,從他六歲那年拿得起劍後,就常伴左右,不曾離身。

  這些年,每一個家族長輩對他說的期待,都是所謂的「同輩第一」。

  他之所以會在今夜趕來,也是因為那些長輩口中說著總要決出個勝負。

  他們說半位面內沒機會,那就給季驚秋發個邀戰函,家族會幫他造勢,讓他在萬眾矚目之下,踩著季驚秋登上同輩第一的寶座……

  他確實想挑戰季驚秋,卻也覺得這樣沒意思。

  就像他一直對同輩第一不感興趣,只對習武感興趣一樣。

  所以,他選在了今晚登門挑戰。

  這一刻。

  柯平亂在劍身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如既往的平靜,雙肩有些下耷,仿佛肩上背著什麼沉重的東西。

  「季兄,我出手了。」

  柯平亂平靜開口,拔劍而起。

  滋啦!

  一道尖銳的劍鳴響起,空氣中響起一種奇異而微妙的聲響,不是風聲,而是更深沉、尖銳的聲音,仿佛空氣在哀鳴。

  在打完招呼後,柯平亂渾身氣勢一變,舉劍刺出。

  這一點一划看似至簡,但在季驚秋的眼中,卻極具威脅,劍鋒仿佛充塞天地!

  這已經有了幾分出招近乎法理層面的威能。

  季驚秋不驚反喜,舉刀相迎。

  兩人私下切磋指教,加上自己也準備見識下對方的【太虛歸冥】,季驚秋自然不會起手就是絕殺式,而是認真與對方切磋起技法來。

  這位在武藝上走出的高度,超出了他的預料。

  更關鍵的是,這一劍下,蘊含著劍游太虛之理,一身劍意充盈於天地之間。

  季驚秋眼底有模糊的法理符文閃過,眼如明鏡,映照著柯平亂的氣勁流轉與劍法變化。

  他在嘗試以【菩提慧眼】洞悉柯千尺劍法下的法理變化,捕捉幾分太虛之意。

  刀劍相交。

  兩人十數回合交手下來,柯平亂的劍招大氣磅礴,仿佛天地皆在其中,一招一式都在拆卸季驚秋的刀法,讓季驚秋罕見感覺到一絲被壓制的感覺

  他很清楚,這就是武道見神的玄妙,柯平亂已經養出了某種獨特的武道直感,出手前就能隱約捕捉到他的出招軌跡,從而抓住破綻。

  柯平亂不是初入見神,而是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

  這讓季驚秋很是驚喜,抓住機會,以對方磨礪自身刀法,同時也在觀察

  上百回合後,柯平亂深深看了眼季驚秋,自然察覺到了對方在拿他磨刀。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季兄,我有一式秘招,還請指教一二!」

  言罷,他身形未動,黑髮無風飄揚,一股高昂氣勢陡然升起,舉起長劍,體內氣勁運轉到極限,隱隱有湍急流水聲迴響在演武場內。

  剎那間。

  演武場內的氣氛驟然凝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劍鋒之上,神色凝重。

  劍鋒之上,仿佛牽動了此間天地,竟有一絲虛幻如青冥,又沉凝如厚土的韻味,天地盡加諸於此劍之上。

  季驚秋腦海中閃過了龍虎道場內關於「太虛者」的闡述:

  太虛者,天之實也,充盈於天地十方,宇宙八荒。

  這一劍,居然牽動了天地之力!

  不愧是柯帥傳承,真種境純靠秘法與感悟,就能牽動天地之力!

  「【天地同寂】!季兄,小心了!」

  演武場內,一道匹練般的劍芒引動天地之力,破空斬出,如驚鴻,如飛霞,又如一輪驕陽的耀斑,無比奪目。

  所過之處,竟有一時間難以磨滅的痕跡映現在空氣中。

  虛空留痕!

  「【天地同寂】……這是柯帥傳承下的秘式,柯平亂居然真種境就能初步駕馭。」師心婠低聲道。

  聽到是柯帥留下秘式,圍觀眾人神色一變,尤其是殷無雙,目光一眨不眨,同為用劍者,哪怕所走之路不同,他也不願錯過任何一絲變化。

  這一劍的威力,在季驚秋所見同輩中,目前可排第一!

  此前有幸見過的幾位封王絕頂,都未曾展露過這一劍水準的招式。

  季驚秋眯眼看去,神情古井無波,心中自語太虛歸冥,果然名不虛傳。

  在這一劍牽動的天地之力下,他的身影仿佛變得無比渺小。

  他面前的敵人似乎不再是柯平亂,而是整座遼闊無垠的天地。

  這一刻。

  他仿佛拄刀矗立於天地間。

  天傾地覆,舉世傾頹。何解?

  我不見,天地皆無。

  一聲長嘯中,季驚秋仿佛立於天地中央,舉刀便斬!

  一線璀璨奪目的刀光乍現,同樣勾動天地之力,不急不緩,緩慢推進,內蘊斬開一切的本質。

  這一刀橫亘於天地,刀光熾燃,霸意盡顯,刀下舉世皆空,萬法皆空,縱然是柯平亂引動的天地傾覆,也在這一刀下宣告破滅!

  一刀,鎮壓了此間天地法理!

  剎那間。

  刀光劍影,柯平亂手中之劍因為承受不住對抗的餘威,轟然破碎,劍身四射而去,僅留下手中劍柄。

  在兩股氣勁的衝擊下,柯平亂身形連退數十米,才漸漸穩住身形。

  望著手中劍柄怔然許久,柯平亂首度陷入了惘然。

  這把伴隨他習武多年的長劍在這一刻轟然破碎,連帶著那些耳邊的殷殷期待。

  自己……輸了。

  柯平亂莫名覺得渾身一輕,仿佛曾經那些來自家族的壓力和負擔,都在這一刻,隨著長劍破碎,而轟然卸去。

  他終於不用再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同輩第一而練劍,因為他已經敗在了同輩手中,失去了角逐第一的資格。

  此後,就只是單純地為自己練劍。

  「季兄,柯某自愧不如!」柯平亂拱手認輸,神色釋然。

  「柯兄承讓。」季驚秋拱手還禮,兩人雖然交手短暫,但他所得頗豐,單是一縷太虛之意,就不負此戰。

  季驚秋的目光落到了秦清絕的身上。

  ……

  「可惜,以柯平亂的武藝而言,這一擊【天地同寂】還是留手了。」一位天人目睹柯帥的傳承居然敗了,不由惋惜道。

  「說得好像季驚秋沒留手似的,他那一刀出手即絕殺,柯平亂的【天地同寂】若是全力施展也是如此,本就是玉石俱焚的秘式,雙方控制不好,就是一招見生死。」有人反駁。

  「嘿,拿先祖留下的秘式與季驚秋拼個兩敗俱傷,這和未戰先敗,有什麼區別?」

  「無需多言,柯平亂已敗!只剩最後一場。」

  ……

  「你的刀還能撐得住嗎?」秦清絕踏前一步,沒有急著出手挑戰季驚秋,目光盯在季驚秋的青主之上。

  季驚秋輕輕撫摸青主,一道裂痕悄無聲息地蔓延在刀身上。

  這一刻,他清楚感受到了來自青主的「意志」。

  「還能接下一刀,你我一招定勝負吧。」季驚秋抬頭,望著曾經在四守星有過一面之緣的短髮女子。

  「好!」秦清絕神色認真,伸手按在刀柄上,「這一刀,名為『滄海橫流』。」

  嗡!

  話語落下。

  刀勢起。

  秦清絕一如手中之刀,乾脆利落,手中長刀忽而消失,再出現時,細細刀光亮起,仿佛黑暗裂開的一道縫隙,光芒綻放,照亮了蒼茫大地,問滄海橫流之下,誰主沉浮!

  剎那間。

  秦清絕氣勢陡然一變,這一刀還未落下,但周圍觀戰之人哪怕不是目標,也被波及在刀意之下。

  眾人有種置身於潮頭的感覺,面對滄海橫流的滔滔大勢,只覺自身渺小而卑微。

  這種無力感,映入人心深處,一旦種下種子,實力十不存八九。

  「好刀!」季驚秋忍不住讚嘆,目光熠熠,他出刀了。

  面對這一刀,季驚秋神與刀合,再次感應到了青主某種盎然勃發的意志,胸膛中的戰意宛如烈火烹油。

  面對這仿佛壓盡人世的一刀,季驚秋舉刀斬出,刀下寂滅之意隨行。

  這一刀看似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然而青主的刀鋒所過之處,掃滅了一切光華,法理皆散。

  秦清絕握住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靜脈浮現。

  【滄古橫流】是她當下掌握的最強刀式,卻被季驚秋以力破之,無論是刀法之妙,還是刀下真意,都破得乾乾淨淨!

  在這一刀下,任你蒼茫刀意,皆不過海市蜃樓,儘是虛幻!

  統統掃滅!

  兩人點到為止,高下已分。

  秦清絕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這一刀叫什麼?」

  季驚秋收刀入鞘,神色自若:

  「此刀名為,一線生機。」

  ……

  先前諸位天人還有說有笑,但這一刻卻盡數歸於沉默。

  在目睹季驚秋這一刀近乎碾壓式掃滅一切璀璨光華後。

  哪怕是諸位在場天人,也不禁為之沉默。

  「一線生機……」有人低聲喃喃。

  這一刀下蘊含的根本真意,哪怕是他們,都必須正視!

  「今日起,聯邦這一代第一,再無爭議!」有人沉聲道,「第一者,龍虎道場季驚秋!」

  「此子見神之後,或可去挑戰白玉京,登臨萬年最高之位……」

  ……

  「柯小子,還有話說嗎?」

  山巔之上,月光如水灑落在雲海之上。

  老人笑容揶揄。

  一眾天人武者都沒落下的龍虎之爭,他們兩位最頂尖的大宗師,自然不會錯過。

  柯千尺遙遙看了眼某人,平和道:「此子的確不凡,平亂差他良多。希望他真能挑起聯邦的大梁,在古路上為我等爭奪到更多的『天時』。」

  老人呵呵道:「說起來,這小子也姓季啊,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柯千尺瞥了眼這位半點前輩氣度沒有的糟老頭子,淡淡道:「此子雖然出身普通,但待人處事都算適度,看得出家風不錯,不是某個天生地養的小子能比的。」

  老人眯眼道:「西部和天路上的事,也該歇停歇停了,九洲這個大麻煩在前,你柯家準備鬧到什麼時候?」

  柯千尺淡淡:「我從不過問那種事,我若真下場,還能有那小子的活路?不過對西部一事,我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哦?說說看。」

  「西部矛盾積攢太久,堵不如疏,與其再次強行壓下去,不如趁此機會徹底引爆,在九洲入侵大宇宙前將該殺的都殺了,能解決的矛盾都解決了,免得日後前線打起來,還要顧忌後院失火。」

  柯千尺看了眼老人道,

  「我們現在還在,一切就都在掌控,可若有一天我們不在了,那這世道亂不亂,可就是某些人說了算了。」

  老人沉默片刻,緩緩道:「都是聯邦人,前線戰亂,他們難道還好意思在後面趁亂點火?」

  柯千尺嗤笑道:「我能給您的建議,就是儘可能低估某些人的下限和眼界。」

  老人嘆氣:「其他不論,真要殺起來,彼輩狗急跳牆,聯邦得死多少無辜民眾?天路又會不會亂?天路一亂,防線告急,又會有多少災魔趁虛而入?你真以為自己能穩吃」

  「今天不死,那就是明天死,而且明天會死的更多。」柯千尺冷酷道,「死的又何止是聯邦民眾,六大家族內部一樣得經受清洗,你木家能例外?」

  他豁然起身,平淡地落下一句話:「木老,你太在乎聯邦了,所以總是瞻前顧後,日後反而會因此失去更多。」

  老人沒好氣道:「比不得你,只在乎你柯家那一畝三分地。」

  柯千尺泰然自若道:「赫帥曾經說過,在自身能力足夠前,做一個只照耀自己周身寸土的自私太陽,比做一個心懷天地,卻又沒能力照耀所有人的無私聖人,要好得多。」

  老人嘴角一扯:「無上大宗師,還沒有足夠能力?」

  柯千尺幽幽道:「和先祖比起來,你我又算得了什麼?」

  老人無言以對。

  年少時以先祖為目標,立志要登臨武道之極,成為無上大宗師,與先祖比肩而立。

  可真正踏入這個層面後,才知曉自己與先祖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麼遙遠。

  見柯千尺準備離去,老人道:「不準備明天和老夫一起見見你家的小子,還有季驚秋?」

  柯千尺身形一頓,再度邁開步伐,消失在此間,只留下一句話。

  「代我轉告一句吧,讓他們好好修煉,爭取像您一樣,眼中放得下聯邦。」

  老人搖了搖頭,目光幽幽鎖定那遠處的季驚秋。

  此子身上所蘊禪意,當真是舉世無雙,或許可以讓他去嘗試參悟下木家最高傳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