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有了智能機之後童童才開始接觸網際網路,是因為之前買一台電腦在他們那裡費用太過於昂貴,而且在童童父母的觀念中,電腦就是用來打遊戲的,她的父母捨不得一下子花幾千塊錢,讓童童去打什麼遊戲。
而且童童當時雖說雙手可以活動,但是也不能一直做精細的動作,甚至於連打毛衣這種簡單的事情,童童干十幾分鐘都要鞋好大一會。
上學成了童童的執念,後來她每次和母親出去進貨,路過學校時總忍不住多看兩眼,會偷偷用手機拍張照片到家盯著照片看好久。
逢年過節,親戚之間談論的話題永遠少不了成績。看著親戚一臉自豪炫耀自家孩子考的好成績時,童童都不敢抬起頭,因為知道這個話題自己不配參與。
這時她偷偷望向父母,父母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努力接話題卻插不上一句話,還要時不時被親戚挖苦沒錢沒地位。
看到父母卑微討好的模樣,童童心裡止不住發酸,認為自己很失敗,對不起爸媽。想起了以前讀書拿了第一名的獎狀,母親也是一臉自豪,那時她也是母親的驕傲。
直到後來,隨著時間推移,童童的病情一步步發展,成績也變得一般起來。有時候童童也責怪自己沒有一個聰明的大腦,不然當初小升初的時候,如果她的成績足夠好,那麼什麼樓梯的阻礙都是沒有關係的。
在家裡待著,童童最害怕的事情是父母生病。每當她的父母生病,童童都會很慌恐不安。因為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沒辦法照顧自己,還要連累生病的父母。
這時她總會希望自己是正常人就好了,就不會有現在這麼無助的情況和深深的負罪感了。
童童經常會陷入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如果將來爸媽不在了,自己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以後的生活。
得出的答案是未解,總會想到將來爸媽不在了,自己也會絕望悽慘的死去的情景。光是想想都止不住的害怕,因為她連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有。
童童的父親有次抱她時不小心扭到了腰,醫生建議靜養恢復。那段時間儘量不要幹活,可是她父親沒辦法靜養,得照顧她,還要掙錢養家。
還要每天去店裡幹活,疼的受不了的時候,她父親會在背上貼一塊止痛膏藥繼續幹活,從來沒有休息過一天。
童童的父母有了她以後,從未出過遠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約她父母一塊兒出去旅遊的時候,童童的父母每次都是婉言相拒。因為他們走不開,童童是那塊最大的絆腳石。
童童的母親看見朋友圈別人發的風景照片或視頻,她不說羨慕,只是反反覆覆的觀看。
有親戚旅遊回來和童童父親講旅遊時的經過,說下次一塊兒邀請他們一家去那兒旅行的時候。童童父親只是笑著迎合,答應著說:「下次一塊兒去。」
但誰都知道,這個下次永遠都會有下次。
童童的父母偶爾出一次遠門去附近的醫院看病,都會激動的發條朋友圈,童童知道父母其實和她一樣深深的渴望自由。
偶爾童童的母親聽到鄰居家的孩子打暑假工的消息,回到家免不了嘮叨幾句:「人家跟你一樣大都上班了,你還在家裡天天等著人照顧呢……」
看到童童在床上躺著休息,她會說:「都這個點兒了,人家都上了三節課了,你還躺著睡覺呢……」
好心的鄰居和親戚也看不起童童,他們認為童童是一個每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閒人。
會有好事的大爺大媽,和童童的父母說現在孩子已經成年了,不行的話找個婆家嫁出去算了,到時候有個孩子,哪怕是後來人家退婚了呢,總歸有個孩子,兩口子也有個希望。
面對這種事情童童的父母只是笑一笑,說就不拖累別人家了。而童童也只能默默的不做聲,因為知道自己現在沒能力,連反駁的資格都不配,等有能力了才會有底氣給自己撐腰。
童童在心裡特別的想減輕父母的負擔,證明給其他人看。可因為患的先天性的病,完全像坐牢一樣。
童童最大的心愿是像普通孩子一樣,去跑,去跳,去揮灑自己的青春。但偏偏先天性疾病的併發症是全身都有病,身體部位三天兩頭各種發炎。
關節處疼的利害的時候,連頁書都翻不起來。眼睛高度近視,看書30分鐘不到就會視疲勞。脊柱彎曲變形,不能長時間久坐。
身體每一天都在慢慢惡化,不知道哪天突然就死了。每天早上睜開眼都慶幸自己還活著,雖然新的一天對童童來說意味著新的折磨和考驗。
童童覺得對她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人來說,眼下就是最大的幸福。面對自己的未來她特別的迷茫,看不到一點希望。
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過好當下,相信自己可以通過一點點的努力改變近況,慢慢看到未來方向。
想學到更多的知識,就買了初中的課本和輔導書,跟著網上的老師自學。她好幾年沒學了,再次學習開始很不適應,但適應之後很享受每天學習一點點進步的過程。
煩惱的是經常會因為身體原因停下手頭正在做的事,或者家裡發生的轉變導致進展十分緩慢。
她們那裡偶爾會有手工活,童童也會去嘗試著做。比如插花,縫衣服鞋墊之類的。做好一個有的幾分錢,有的一兩毛錢。
童童雖然學會了,但由於眼睛不好,不能長時間去做。而且手部沒有力氣,幹活速度不快,每次去都會被辭退,一分錢也沒有賺到。
童童還記得學會手工活的那天下午回家,她父親以為她以後可以賺到錢了,特別的高興。
望著父親的笑容,童童有些恍惚。有那麼一瞬,她想起了好些年前,她讀書拿到了獎狀,父親也是這個笑容。
但等到後來,童童接了手工活回家,卻總是完成不了,經常性的需要母親幫忙,或者給人退回去。到了後來,人家就拒絕了再讓她拿手工活回家。
童童的父親知道後沒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但童童能從父親的面孔下,看到某種憂慮和嘆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