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黃信:我一定會回來的(15)
青州兵馬都監黃信,引八百廂兵,自青州府益都城向南,一路走走停停,終於抵達了三山地界。
太陽高懸,也就下午三點鐘的時辰,這八百餘人便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上安營紮寨起來。
廂軍疲懶,又無軍期,自然只行軍半天。
千萬別以為古代軍隊行軍一走就是走一天,到天黑的時候隨便找個地方臨時紮營。
如果這麼做那叫找死。
大軍若非奔襲,行動基本上只走半天,剩下的半天時間全部用來安營紮寨,養精蓄銳,並且要預先偵察好適合的紮營地點。
黃信這個兵馬都監,軍事素養還是合格的。
這一路上為了避免被偷襲,逢林不入,紮營的地點也是視野開闊的高地,水源也不缺。
若有敵軍襲營,俯攻也能占到便宜。
可惜,兵不行。
一般兵馬都監能夠率領的士兵數量在三千人到五千人之間,一般是三千人。
可黃信手底下也就這八百廂兵可用,剩下兩千多人不能稱之為兵,叫工匠更貼切,現在還在青州府沒有薪水地幹著活呢!
至於眼前這些,也實在算不得精銳,欺負百姓倒是凶頑,拿來打仗,那就要看天意了。
順風順水,自然一路高歌,可一旦遇到強敵,頃刻間便會潰敗。
哪裡的軍人用一頓飯就能勾引過來的?在大宋可以。
哪裡的軍人因為長官承諾不剋扣那點可憐的糧食就搶著進入麾下的?在大宋可以。
說起來也是悲哀,武裝一個禁軍的錢,足足可以武裝三十個廂兵,所以大宋輔兵的人數也是歷史上最多的。
廂兵便是輔兵。
他們可以幫著長官家耕地,可以幫著長官家做生意,也可以幫著長官家為非作歹。
就是不能拿來打仗。
黃信落後一個版本,以為三山地帶的草寇還是曾經三廢時代的草寇,一盤散沙,哪知道曹傑已經更新了版本。
自我感覺良好,自認為這一次軍事行動,即便勝不了,那也不可能被擊敗了。
這兩年,你來我往多次,誰也奈何不得誰。
加上那清風山又是新的匪徒盤踞,給了黃信充足的自信心。
「明日便到清風山,你武松領著破寨兵都能攻破了賊寨,我黃信豈會弱於你……」
「伱武松做到的,我黃信必也能做到。你武松做不到的,我黃信更要做到。」
就在黃信雄姿英發、指點江山之際,那山側密林里飛出好大一陣鳥雀。
黃信猛然瞪大了眼睛,大喝道:「敵襲……敵襲……」
迅速騎上馬,手裡的鞭子呼嘯著抽下去,那些遲鈍的廂軍這才聚攏起來,拿著破破爛爛的刀兵,神色慌亂略帶驚恐地望著密林方向。
這個時間點,選得實在太好了。
奔波了大半天,又飢又渴,剛一放鬆,敵人就到了。
「來了……來了……」
那一個個大光頭在夕陽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廂兵雙目微眯,瞳孔收縮。
「殺!」
魯智深敞開著胸脯,露出好大一叢黑漆漆的胸毛,一人當先,嘶吼道:「跟上洒家……衝殺過去……」
黃信一看,手舉馬鞭,大喝道:「給老子上!給老子上!」
那些廂軍你推我、我推你,見那氣勢洶洶的敵人越來越近,那猙獰的面孔也越來越清晰,卻是並不怎麼動彈。
「啪!」
鞭子一陣抽下去,八百人的隊伍,這才三三兩兩,東一塊、西一塊就像狗皮膏藥一樣迎著僧兵殺去。
魯智深怒吼著第一個撞進了廂兵隊伍中,如同摧枯拉朽一般。
那禪杖一掃,前面一排腦袋就飛了出去,斷腔的鮮血直噴出丈許高,聚而不散,最後卻是化為點點血雨落下來。
這一下更是令所有的僧兵士氣再度提升,發出了大聲的歡呼。
而廂兵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只恨不得大吼一聲「風緊扯呼」,撒開腿就逃!
『好個大和尚!』
黃信睚眥欲裂,知道小兵們擋不住那和尚,若是被他殺穿了陣形,八百人瞬間便要潰敗,逃之夭夭。
他也是秦明的徒弟,一身本事得「霹靂火」的真傳,抽出兵刃喪門劍,縱馬便向魯智深衝撞而來。
古代的劍一般都是單尖雙刃,有柄有格,但是喪門劍與眾不同:它是一面有刃一面有鋸齒倒鉤,除了擊刺砍殺,還能勾住甚至絞斷對方兵器。
這是重型武器!
「哈哈,來得好!」
魯智深大步向著黃信衝殺,擋在他面前的廂兵們自動閃開,生怕他那根奪命的禪杖落在自己的身上。
連糧餉都沒有,一年拿不到兩個錢,誰拼命啊!
「狗一般的東西,吃洒家一禪杖。」
魯智深煉精大成,一身皮肉堅固得堪比步人甲的防禦,一身氣力暴虐得如若凶獸。
巨大的水磨禪杖瞬間擊打在衝鋒而至的戰馬腦袋上,一顆巨大的馬頭被禪杖轟擊成了碎片。
至於闖進魯智深身前的喪門劍,則重重地劈砍在月牙鏟的尾部,刀鋒和禪杖之間爆起無數的火星。
魯智深將手裡的禪杖一彈抖,猛地一掀,左拳轟然揮出。
黃信的叫聲悽慘得不像是從人的口中發出似的,從沒了腦袋的戰馬上倒飛了出去。
「吾命休矣!」
魯智深冷笑一聲,也並不去追殺,而是將禪杖一掃,去打散那些聚集起來的廂兵,追得他們漫山遍野地跑。
黃信喘息了一會兒,四肢並用就向山陰處奔去,那裡有條大河,只要躍入河中,便能逃出生天。
魯智深提著禪杖,朝著黃信逃離的背影吐了一口痰,戲謔道:「什麼狗屁的鎮三山,連洒家一禪杖都受不住,鎮關西還能硬挨洒家三拳呢!」
廂兵潰散四逃,僧兵們沒閒工夫去追殺,都是苦命人,又不是那吃人的魔兵。
黃信脫了甲冑躍入河中,不多時候,他便游到了對岸。
他的額頭上面有一道很長的傷口,皮肉翻卷,還在不停地淌血,應該是在跳河以後,水流湍急一頭撞到了尖銳的礁石上造成的。
他恨恨地望了一眼戰場的方向,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我一定會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