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敵在天子堂
「陳麗卿,我若救了你父親,你當如何?」
「自是結草攜環相報!」
「你父親殺官造反,糜爛沂州,舉國震動,不好救啊!」
「以哥哥的能耐,以梁山的實力,不過舉手之勞。」
「那宗澤何等人物,輕輕鬆鬆便攻破了猿臂寨,聽聞他麾下有個『病尉遲』孫立,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好救啊!真的不好救啊!」
陳麗卿見這色痞不見兔子不撒鷹,心中暗惱,卻有求於人不敢給他臉色看,只能打起感情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我與慧娘情同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梁山與猿臂寨也是兄弟關係,哥哥且不聞唇亡齒寒的道理。沂州若是平定,便輪到梁山了啊!」
「我梁山又未殺官造反,豈會引來那宗澤。況且,陳希真視我等為仇敵,我若去救,兄弟們如何看我?」
「……」
陳麗卿咬了咬牙,如今山東能拯救猿臂寨的也就是梁山了,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曹傑,伱究竟要怎樣才能出手?」
「師出無名啊!」曹傑攤了攤手。
「你要納我為妾?」
「如果你父親肯稱我一聲哥哥,投我梁山,我無條件救他也不無不可。」
陳麗卿知道老爹的倔脾氣,咬牙道:「從今以後,我是你的女人了。」
曹傑舔了舔嘴唇,連忙擺手道:「我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你是見色起意的小人。」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角色啊!要不,我還是當你叔父輩吧!」曹傑以退為進。
從青州返回梁山的路上,曹傑一路調戲著陳麗卿。
他是不急,自有劉慧娘為他的後宅操心。
梁山聚義廳,吳用、黃文炳等候已久。
「事情辦妥了?」
曹傑連口熱水都沒來得及喝,便與二人會面。
吳用頷首道:「萬無一失,可惜陳希真沒能多撐幾天,被攻破了山寨,實力大損,成了流寇。」
「夫子說: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能拉下那宗澤,已經計成了,其他不能強求。」
這時,黃文炳眼睛一轉,抱拳道:「哥哥,那宗澤被罷官也只是一時跌落,若山東有了變故,以他的政績,很快便會被起復。哥哥作何打算?」
「文炳兄,你怎麼看?」曹傑問道。
黃文炳眼中殺氣一閃,說道:「我有一計,宗通判已經快要花甲之年,如今被貶,必是鬱郁不得志之時。不管是斬草除根,還是安排他假死賺上山來,都是最佳的時候。朝堂必不會過多關注其人……」
「宗通判有大才,不可害其性命。」曹傑定下基調。
吳用沉思片刻,說道:「威逼利誘對於其人應該沒用,要賺他上山為我等所用,難啊!」
「事在人為!」
黃文炳眯眼道:「不管是何人,都有弱點,他便是大儒聖人,也會有弱點,只是我等還沒找到罷了。」
宗澤確實有很大的弱點,黎民百姓、家國興亡,便是他最大的弱點。
曹傑目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沂州,剿匪大營。
宗澤驚愕地望著天使,然後心中湧出一股無力感。
那太監宣讀完旨意,便端坐在了宗澤的主將位置,朝著立於帳下的孫立等人喝道:
「那陳希真怎還未擒住?咱家給你們半月時間,務必活捉了陳希真,徹底剿滅了猿臂寨。」
「儘早剿滅賊寇,咱家也好為爾等請功。如若逾期,少不得要治一個瀆職之罪。」
太監成為軍隊的統帥,在徽宗朝已經成為常態了。
如今,大太監童貫便是大宋朝的最高軍事統帥。
政和元年,大宋兵進西夏橫山,朝廷命他以太尉的身份為陝西、河東、河北宣撫使。不久,為開府儀同三司,簽書樞密院河西、北兩房。
不到三年,他主管樞密院事,另外統領武信、武寧、護國、河東、山南東道、劍南東川等九鎮,為太傅、涇國公。
時人稱呼蔡京為公相,童貫為媼相。
宗澤因為建造神霄宮的小問題而罷官,但剿匪還要繼續,於是便被這個太監摘取了勝利果實。
眾將得令,立刻出兵圍剿流寇。
「唉!」
宗澤麻木地走出了大帳,拉住孫立,道:「孫提轄且慢。」
「大人。」孫立苦笑一聲。
宗澤短暫地失神後,卻是很快鎮定了下來,開口道:「流寇不同於坐寇,半月時間剿不完的。」
「那猿臂寨主力已被大人剿滅,剩下不過千人……」
「孫提轄,你是我從登州借調來的,我有一句話囑咐你,你可願聽。」
「大人儘管吩咐。」孫立俯身一拜。
「那陳希真道行高深,雖然被我破了山寨,其實主力未失。我本已封鎖了各地要道,將其牢牢束縛在了臨沂,叫他插翅難逃。只要一戰,就能畢其功於一役。可我這一罷官,眾將又都因此返回大營,耽擱了這麼多時間,他必已逃出生天。」
宗澤仰天一嘆:「流寇流寇,要如同活水般流動起來才是流寇。陳希真活了!如今山東各地又都鬧了天災,他必會裹挾災民流轉各地。孫提轄,未來戰況必是慘烈,望你能全身而退。」
孫立是個合格的將軍,但他並不是個合格的統帥。
宗澤寥寥幾語,孫立一時間難以明悟。
可等他重新再遇陳希真,便能明白此時此刻宗澤這番話的含義。
到時候,他遇到的就不是那千餘人的草寇,而是萬人、十萬人的災民……
宗澤走出了大營,四下一看,雖然已經能看到些草色,春天快要到了,可他全身冰涼,只覺天地間一片黑暗,如墮嚴冬。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那陳希真坐寇猿臂寨,不過只是禍亂一地。』
『如今成了流寇,朝廷又無力賑災,必成大禍啊!』
『山東,徹底要亂了!』
『敵人不在山上,敵人在天子堂上啊!』
宗澤頭皮發麻,便是朝堂很快反應過來,讓他重新當上剿匪的主帥,又有何用?
到時候,那就不只是剿匪了。
而是要面對幾十萬的災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