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少女與妖怪的故事

  「法身是我集眾信徒之力凝練而成，關於我的底細，道友或多或少也應該知曉一些吧」

  白蓮聖母淡淡的說道，竟是毫不避諱談論自身根底。

  方迅頓時一陣驚異，他大概明白了，每一名天理教徒，體內都被白蓮聖母植入了一絲帶有對方念頭的真氣。

  無數天理教徒貢獻自身力量，聚沙成塔，不僅撐起一片法域，還為其凝聚了一尊法身。

  沉默了一會兒，方迅才再次開口：「你對我這個註定要成為敵人的人說這些，真的好麼？」

  「這些事情本就不難發現，說不說與你聽，都無太大影響。」

  白蓮聖母對此倒是風輕雲淡：「至少，我們現在的目標暫時一致，都是萬子啟，我只要人皇劍中的人皇傳承，至於人皇劍，你若想要的話，還得看自身本事。」

  方迅心中一動，從對方話中聽出了什麼，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伱來這裡是在等人？是請了幫手一起來對付萬子啟手中的人皇劍？是黑水淵的人？」

  「不錯，九山之中的煞山，黑水淵的目標也是人皇劍，不過倒不強求一定要拿到手，只不讓皇室的人拿到這把劍即可。

  人皇劍若是在京城，配合九龍八荒大陣一起，估計上官無敵見了後都會毫不留戀的轉頭就走。」

  「看來你和黑水淵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啊」方迅聞言一陣側目，若有所思。

  「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他們想要靠我引出人皇劍，我也需要他們，一旦我的實力超出了某個界限，黑水淵那群人同樣是欲殺我而後快！」

  方迅聞言也笑了笑，白蓮聖母這種滾雪球一般的實力壯大速度，只要信徒越多，實力就越強，好似都沒有瓶頸一般。

  任誰見了後都會心中發毛，黑水淵也是一樣。

  「可惜啊，你的思想太過於極端了，註定要與天下所有人為敵，不然能與你坐而論道，也是一件快事。」

  白蓮聖母聞言沒有介懷，只是笑了笑道：「道友，我等的人還未來，不若先聽我講一個故事？」

  方迅也笑了：「道友的故事，我當然有興趣去傾聽。」

  白蓮聖母眼神閃過一絲追憶，語氣也是一陣飄忽。

  「從前有一座天理庵，在江湖中是個名不經經傳的小門派，庵里住著十幾位尼姑以及一名少女。

  少女天生麗質，但卻無有父母，被尼姑們收養，聰慧過人，資質也是超絕，依靠著粗淺的後天武學便輕易突破了開竅。

  但這卻也為天理庵招來了一道道覬覦的目光，有覬覦少女本身的，也有誤認為天理庵藏有神功秘寶的

  眾多豺狼虎豹一擁而上，天理庵被滅，只剩少女一人逃出生天」

  聽到這，方迅嘆了口氣道：「故事中的少女，就是你，對麼？」

  白蓮聖母眼神閃過一絲惘然，沒有回他的話，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講述少女的故事。

  「少女資質超絕，逃出升天后苦練武功，輕易的突破神意將那些曾經參與覆滅天理庵的仇家一一斬盡殺絕。

  但報完仇後，少女心中卻只有空虛，那時她還很單純，怎麼都想不明白，天理庵眾尼一心向善，她也是心地純善，以助人為樂。

  可是仇家之中，卻也有她曾幫助過的人。」

  方迅對此評價道：「小兒持金轉過鬧市，施捨一名乞丐，得到的卻未必是乞丐的感恩，而是覬覦。」

  白蓮聖母嘆了口氣繼續道：「這個道理，少女不久之後便也明白了，但她卻依然天真，總是思考人世間為何會存在諸般痛苦與仇恨。

  她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沒有想明白，但是卻發下了大宏願，想要建立一個老有所依、少有所養、沒有仇恨、沒有紛爭、和諧美滿的大同世界！」

  這回方迅也沉默了，這不和大智慧一樣麼，理想很美好，現實很極端。

  臨江城方向，天空依然是異象頻出，吳浩然四人與白蓮聖母的法身正打的如火如荼。

  而遠處地平線上，卻是在皓白雪地中出現了一條黑線映入方迅眼帘。

  那是前方二十多里開外營後撤離的大軍，而方迅和白蓮聖母都沒有理會，少女的故事依然在繼續。

  「少女發下宏願後，便與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創建了天理教。

  天理昭昭，憂患蒼生，憐我世人，白蓮極樂。

  這是天理教最初的口號，但世人皆愚，只關心自身利益，天理教發展壯大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一個個世家、門派以及朝廷的利益。

  受到多方打壓、追殺的少女與她的朋友們，在不知不覺中也變成了一群反賊。

  想要改變世界，不是那麼容易的，但少女經受了一次次的失敗依然百折不撓，自身更是位列天榜。

  但她身邊的朋友們卻一個接一個的殞命或是背叛！」

  方迅聽到這也在心中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不是誰都能一直堅持初心。

  明明有一身強大的實力，只因一門心思要造反，便不得不到處東躲西藏，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這種日子，不是誰都願意過的，白蓮聖母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背叛或是放棄也在情理之中。

  「漸漸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已成了位列天榜第三的絕世強者，但回首看去，身邊竟再也無人與她同行。

  士紳豪族、達官顯貴恨她入骨，平民百姓也都心生抗拒，甚至無數被她幫過的人也不理解她，認為她就是一個瘋子。

  少女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哪怕是一個能夠全身心去信任的人存在了」

  「所以，天理教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所有人都被你洗腦，狂熱的信仰著你？」

  白蓮聖母神情也是一陣惆悵。

  「自那之後，少女便明白了一個道理，欲要救世，必先滅世，既然舊的世界已經污濁不堪，無可救藥，那就毀了這世道，自己重新再建立一個！」

  伴隨著遠方撤退的大軍離二人越來越近，白蓮聖母的故事也講完了。

  方迅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講了一個故事，不如也聽我講一個吧。」

  白蓮聖母聞言也提起了一絲興趣：「是你的故事麼？」

  方迅面色平靜道：「是我，但也不是我，你不是一直在疑惑，我到底有什麼依仗能威脅到你麼。

  其實，我，不是一個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方迅的聲音忽然變成了重音，無數人的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重疊在了一起。

  白蓮聖母心頭忽的一跳，又是一陣心血來潮，登時表情肅然起來，認真的傾聽方迅講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沒有故事的妖怪，他沒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很羨慕別人，因為別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所以沒有故事的妖怪便想要吃掉別人的故事，變成自己的故事。

  他一直吃，一直吃，一直吃。

  雖然吃了很多很多故事，但他依然很苦惱，因為沒有故事的妖怪發現，那都不是他的故事，他仍然沒有自己的故事.」

  轟——

  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打斷了方迅的話語。

  不止是他與白蓮聖母二人，遠處那已經後撤了二十多里撤到了這裡的大軍中，一道道目光也是向營地方向望去。

  就見一黑一金兩道光柱沖天而起，正激烈的碰撞。

  「是軍營！」

  「不好！還有高手，找上了子啟皇爺！」

  霎時間，人群中炸開了鍋，而白蓮聖母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遺憾。

  「可惜，你的故事還未講完，我等的人卻是已經到了。」

  方迅淡淡的說道：「祝你旗開得勝，下次見面，我再繼續為你講這個故事。」

  「好久都未與人聊得這般舒心了，可惜，我們還是註定要成為敵人，若是能早些遇見你這種的人話，那該多好啊.」

  白蓮聖母眼中惋惜之意更甚，說話間，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就像是從未來過這裡一般。

  臨江城上空，正與白蓮聖母法身戰鬥的吳浩然四人，臉色突然劇變，他們也感受到了遠處的變故。

  就見虛空中，人皇劍散發的金色波紋如潮水一般退卻，一圈圈被白蓮法身發散而出的清聖蓮華重新布滿了虛空。

  四人登時便感受到一股壓力臨身，束縛著自身實力無法全力發揮。

  周身天地元氣好似變得粘稠了起來，自己想要調動都更加難了。

  意識到不妙，四人心中俱都生出退意。

  轟的一聲巨響，引得氣浪倒卷，風流雲散。

  碰撞了一下後，四人借力一陣飛退，白蓮聖母那裂紋密布的身軀下，蓮台竟也出現了絲絲裂紋。

  下方無數信眾狂熱的吶喊，一道白線自他們頭頂延伸與白蓮相連。

  絲絲縷縷的力量被白蓮汲取，緩緩修復表面裂紋。

  白蓮聖母並未主動追擊退卻的四人，一時間，雙方再次遙遙相對。

  就見吳浩然四人衣衫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但氣機依然鼎盛。

  吳浩然臉色沉凝的望著後方金黑光柱碰撞，一字一句的說道。

  「未曾想，竟還有人敢來為你這妖女助拳！

  子啟皇爺有人皇劍相助，能逼得他都收攝力量不得不放棄輔助我等，定不是無名之輩，你的盟友是誰？」

  其他三人臉色也是異常的難看，沒了人皇劍抗衡白蓮清光擴散法域。

  手持天心尺這件神魔兵器的吳浩然倒是不受影響，但他們三人卻是必須分出部分精力去抗衡白蓮法域的侵蝕，實力一下子打了個大折扣。

  望著臉色難看的四人，白蓮聖母只是淡淡道。

  「談不上盟友，只是互相利用罷了，誰讓朝廷心那麼大，敢讓萬子啟將置於太廟中供奉的人皇劍帶到江南來。

  神魔兵器，可不僅只是你們有，黑水淵九山之一的煞山，正是苗疆之王——刑山烈！」

  「是人皇時代，苗疆先祖刑山氏的兵器地煞斧！」

  吳浩然臉色再次劇變。

  「不好，子啟皇爺有危險，速回！」

  一瞬間，吳浩然四人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先不說後方人皇劍被牽制下，他們還殺不殺得了白蓮聖母。

  就算此行成功，人皇劍估計也會出個三長兩短。

  顧不得其他，四人全速的向營地破空而去。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是看我脾氣太好了麼？」

  白蓮聖母面色無喜無悲，雙手法印凝結。

  霎時間，虛空朵朵白蓮化生，轟的一下暴漲，化作一道道巨蓮向四人壓去。

  「妖女！」

  感受到威脅，吳浩然四人一陣怒不可遏，但也不得不轉身去迎擊對方。

  轟——

  雙方再次碰撞，卻是一觸即分，吳浩然四人不欲糾纏，交手一招後便借力破空而去。

  白蓮聖母端坐蓮台，同樣也跟著破空追去。

  後方城內一眾天理教徒也臉色狂熱的喊著口號，一股腦湧出城門，追著白蓮聖母身影前進。

  轟——轟——轟——

  就見虛空中，雙方五人打打停停，所過之處大地卻是轟然爆裂開來。

  吳浩然四人心中焦急，卻也不得不去應付白蓮聖母的追擊。

  速度也慢了下來，想要回返援助萬子啟，估計還要一會兒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