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未開鋒的小樓一夜聽春雨
時光轉瞬即逝，就好似眨眼之間便日升日落一個輪迴，天邊再次出現了一絲魚肚白。
房間中，東方缺緩緩收功，睜開眼睛後，一雙眸子淡漠無情，看不到任何一絲的人味，猶如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
但下一刻，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眸中的冰冷瞬間暖化，好似一汪春水，蘊含著說不出的風情。
收功後，東方缺在房間內洗漱了一番，又想起迅哥兒之前讓自己去喊他，便出門前往方迅房間前。
心中也是微微的乍舌，對方竟練功入迷到怕自己忘了時間，還專門叮囑他時間到了就去敲門喊醒對方。
『迅哥兒這四天都沒有出過院子一步，真是從未見過像他這般刻苦的人』
此時，不止是東方缺，客院的其他房間也有人早早的就起了床，其中燕明也是剛洗漱完，還在院子內打拳活動筋骨。
東方缺徑直走到了方迅門前，咚咚咚的敲了三聲。
「迅哥兒，一個時辰後，鬥劍就要開始了。」
沒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外界朝陽的光輝灑在了方迅身上。
但東方缺卻被嚇了一跳，直愣愣的看著方迅。
他不是被突然洞開的大門嚇到，而是方迅在開門前，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任何一絲動靜。
沒有聽到對方起身的動靜，也沒有聽到對方的腳步聲，就好似鬼故事一般，門說開就開沒有任何的預兆。
但看著眼前的迅哥兒，東方缺總感覺對方身上哪裡有些古怪。
就好似方迅整個人都與周邊環境融為一體，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存在感。
『這是，天人合一？！』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剛剛和阿青大戰了七八個時辰的方迅，才退出演武堂，一開門就見到東方缺愣愣的看著自己，也不知道對方哪根筋搭錯了。
這一開口，東方缺這才回過神來，再一看方迅，感覺對方又變成了自己熟悉的那個迅哥兒。
「呃，沒什麼，可能是錯覺吧。」
這時燕明提著三個大食盒走了過來說道：「迅哥兒，早膳剛被礪劍閣弟子送過來，趁熱吃吧。」
「嗯，不急，還有一個時辰，時間絕對夠了。」
說了一句後，三人便進到屋中，將飯菜擺滿了一桌開始吃飯。
吃飯間，東方缺心不在焉，目光不住的瞟向方迅，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之前迅哥兒給他的感覺應該不是錯覺。
他竟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天人合一的氣息，這可是神意宗師的標誌啊！
而方迅也是眼神飄忽不定，心中還在回憶昨日與阿青的戰鬥。
二人堪堪打了個平手，但方迅卻感覺和對方交手，自己完全是有力無處使。
阿青是真正的天人之資，一招一式無不完美無瑕，渾然天成，每一招都帶動著天地之力，讓他感覺整個世界似是都在和自己為敵一般。
這種情況就是神意境宗師的天人合一。
氣與意合，人體小天地勾連宇宙大天地，隨手一揮都能調動天地之力碾壓對手。
若是武者修煉到了極限，能不能與整個天地抗衡，方迅不知道。
但他卻知道先天武者面對神意宗師引動天地大勢碾壓，只有被吊打的份。
阿青相比神意境宗師，當然還差的遠，但其卻能做到引動天地之力。
讓方迅在戰鬥時如驚弓之鳥，只感覺路邊一草一木都成了阿青的劍。
若不是他根基深厚，而且阿青受限於功力境界，能引動的天地之力也非常有限，恐怕他早就成篩子了。
最後的結果是，阿青雖然殺不死他，但他也別想近對方的身
『這就是天人之姿嗎，哪怕境界只是通脈，但開竅極境恐怕都奈何不了她！』
想到這，方迅不禁看了一眼同樣走天人路子的東方缺，可就看到對方神不守舍，剛好目光也偷偷的瞥向自己。
發覺了東方缺的異常，他皺眉開口問道：「你到底怎麼回事？」
「啊？」
東方缺頓時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開口問道：「迅哥兒，你是不是突破神意境了？」
「咳咳.咳.」
一旁的燕明立刻就不小心嗆到了，一臉震驚的看著方迅，他居然並未去懷疑東方缺說的對不對，反正只要是在迅哥兒身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他只是感覺到自己那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而方迅頓時哭笑不得，昨天他和阿青戰鬥了一整天，二人氣機深入交互，自己的氣機也不自覺的出現了一絲天人氣息，這就讓東方缺誤會了。
「瞎想什麼，只是昨日練功時有所頓悟罷了，我開竅都還不是，又怎麼可能是神意？」
東方缺一陣恍然大悟，但馬上又聽方迅說道。
「你修的是天人，但真正的天人，除了天之外，還有人，天人不是捨棄感情，乃是天人相合，伱現在已經走錯了路，最好及時回頭。」
昨日剛見識過阿青的天人之姿，現在一看同樣是修天人道的東方缺，他頓時就看出了明顯的不諧。
東方缺修的是天人，不是天道。
可雖然在外人眼中，他表現得江南大家閨秀一般如溫潤如水，但其實感情卻異常的淡薄。
外在的一面都是他的偽裝，只有在方迅與燕明眼前，偶爾才會展露真正的自己。
直白的說，他是要將自己修的沒有感情，以此種心境冥和天地，走到深處，就會將自己當成是高高在上的天。
這條道路能否攀上巔峰，方迅不敢妄下定論，但他卻知道這絕對不是天人之道。
與阿青交流之後，方迅就明白，天人，天人。
天道忘情去私，人道至情至性。
本應天人相衝，但在阿青身上，他既看到了天道，也看到了人道，天人二道在其身上完美相合。
而東方缺想要修天人道，走的卻是天道無情的路子，想要摒棄人的一面。
這條路走不走得通，以方迅現在的眼界閱歷也不敢妄下定論。
但他卻知道東方缺絕對是錯了。
就算想要修無情天道，那也不是對方一個通脈境就要去思考的東西，現在就想著這些問題就是在好高騖遠。
東方缺聽了方迅的點評後頓時怔住，一臉若有所思的問道：「迅哥兒你難道見過真正的天人？」
方迅翻了個白眼說道：「夢裡見過，快吃飯，不要胡思亂想，你都還只是通脈，有情無情對你來說太早了。
這是連走都沒學會就想要跑，繼續如此下去神意宗師永遠都無望！」
東方缺被噎了一下，也不再多說，繼續吃飯，只不過心中卻將方迅的話深深的記在心中了。
『天道與人道本質上是相衝的，那我要該如何去相融呢？』
一桌飯菜，三人沒一會兒便席捲乾淨，全都祭了自己的五臟廟，又稍作休息後，三人便出了門。
「你們先去，我去仇鋒那裡取了劍再來。」
「好的，迅哥兒。」
吩咐了一句後，方迅便與燕明、東方缺分開，徑直的向仇鋒院子方向走去。
艷陽高照，空氣說不出的燥熱，方迅行走於山間卻不見一滴汗流下。
一路上，就看到一名名劍客帶著期待的神情向山頂走去。
『呵，也不知道之後會出什麼么蛾子，希望一切都風平浪靜吧.』
搖了搖頭，方迅不再多想，專心趕路，一刻鐘時間便到了仇鋒的院子外。
就見院子內依舊是一片狼藉，利劍殘骸、礦石、鐵屑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堆的到處都是。
而中央那座熾熱的火爐旁，就見仇鋒赤著胳膊，臉上一滴滴汗水流下，雙眼中血絲密布，似是沒休息好一樣。
但神情卻凝重到了極點，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擦汗。
他目光糾結的望著鐵砧上的那把呃.應該是劍胚吧。
就見這劍胚外形與五日前只是稍有些變化，但就是這僅有的幾處變化卻成了仇鋒糾結的根源。
「你打了一把刀？」
待方迅的聲音傳到耳中後，才將仇鋒驚醒，如炸了毛的貓一般，下意識的開口反駁道：「胡說！明明是劍！我是鑄劍師，你要的也是劍，怎麼可能打出一把刀來？」
方迅臉色頓時一陣古怪，目光望向那『劍胚』。
這把劍，暫且就先稱它是劍吧。
劍柄劍身渾然一體且細長，並沒有劍鍔，寬度約莫只有一寸。
但劍尖卻稍稍彎出了一絲弧度，說是刀也不差。
可是又不像尋常鋼刀那般厚脊闊背，而且兩邊都開了刃，說是劍也可以。
劍身上還殘留著淬火後，未來得及打磨開鋒的斑駁鏽跡，未見本色，烏黑暗淡，似是被蒙上了一層塵埃一般。
但劍身上，『小樓一夜聽春雨』七個字還是能看到的。
而仇鋒看到方迅那古怪的表情，心也提了起來，不再堅持這是一把劍，一陣垂頭喪氣道。
「方賢侄，不是我想故意鑄成這樣，而是你那把彎刀靈性出眾，讓其自形塑體才是最合適的，加以外力反而不美.」
方迅卻沒有在意，一臉滿意的說道：「沒關係，我很滿意。」
就見他一伸手，長劍便被吸攝了過來，握於手中微微顫動，似是在興奮自己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中一般。
雖然長劍劍身依然烏漆嘛黑，但方迅卻異常的滿意，他並不拘泥於這到底是刀還是劍，反正對自己來說都一樣。
「有勞仇長老了，鬥劍大會將要開始，我就不多留了。」
說完便拿起一旁仇鋒打造的青金色劍鞘掛於腰間，然後就這麼劍提在手中並未歸於鞘內，徑直的向院外走去，三兩步就走到了門口。
仇鋒回過神來，頓時想起了什麼，大聲喊道。
「你這劍還沒有開鋒啊，怎麼去和人鬥劍？」
方迅只是笑了笑，頭也不回的說道：「留劍台上那麼多劍客，隨便找一個磨一磨就好了！」
當仇鋒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視野中卻再也看不到方迅的背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