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宏圖一怔。
「不知前輩需要取那丫頭什麼？」
趙茗那丫頭，古靈精怪，他頗為喜歡。修行資質也極為出眾，有趙家底蘊在，未來成就金丹的可能性很高。所以一聽不能成金丹，他就有些猶豫了。
他能接受那丫頭成為小妾、又或者做個記名弟子，哪怕在金丹身旁做個僕人。
他也不想看到那丫頭道途斷送。
不過在問完之後，趙鴻圖立刻反應過來，他哪有什麼資格發問？
「賀真人恕罪，晚輩實在是因為喜歡那丫頭……一時關心則亂。」
溫九不以為意，「無妨。不過取她什麼東西，這不能告訴你們，你只需要哪怕你給她準備結丹靈物、完整的結丹資源，她結丹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那丫頭能在賀真人身邊，就已經洪福齊天了，哪還敢奢求太多。不過……」
趙宏圖心中掙扎，不敢再言。
他著實不忍趙茗道途斷送。
一旁的無心明趕忙就要開口，但被溫九打斷，「一切看她自己的想法，若她不願意就算了。」
先天衍命物確實不錯，但也不是沒有可替代之物，所以溫九也懶得為這麼一個東西去有意殘害一個小丫頭。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有替代之物。
若是沒有替代之物，溫九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不管不顧地行事。
畢竟先天之物確實難遇。
「多謝賀真人！」
趙宏圖恭敬鞠躬，感恩戴德。
……
不多時。
溫九去了一趟宴會，小酌幾杯後放了句日後有事可以隨時找他的話。
當然。
說是這麼說。
他不會當真。
若是趙家當真，真什麼事情都找他，那他可連見趙家人都懶得見。
得到自己想要的後，無心明將溫九送出殿外。溫九則將趙茗那小丫頭帶到一旁林中，立下隔音屏障後將跟他走的後果告知，「我答應過趙宏圖，你若不願意跟我走，我絕對不會強求……一切看你自己。」
「前輩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善修為又高，趙茗肯定願意跟您走，不做親傳弟子做個普通弟子也行，哪怕只是替前輩端茶遞水趙茗也願意。」
趙茗毫不猶豫點頭。
但溫九從其笑容之中看到了一絲猶豫，很顯然，她也有思考其中利弊。
可最終為了趙家。
她選擇了將猶豫抹去。
「這丫頭，看似活潑、稚嫩，但內心卻比很多人細膩，也懂得權衡利弊。」溫九心中暗暗讚賞一句。讓這樣一個丫頭做自己的第一個弟子，倒也不錯。
溫九再言，「可有需要此行的親人，給你一刻鐘時間。」
「多謝師父，祝師父您仙道長青、氣運如虹。」趙茗誇讚一句後便一路小跑著離去。
一刻鐘後。
溫九帶著趙茗化作驚鴻遁走。
無心明則重回大殿之中，在歌舞之中沉醉著，左擁右抱，不亦樂乎。
他很開心。
所有計劃都成功了。
趙家到手。
賀九也欠下他一個大人情。
趙茗也被其收為弟子，從此趙家便和賀九捆綁在了一起。
一切都那麼完美。
一切都那麼順心如意。
……
數日後。
溫九帶著趙茗回到東華仙城之中，在華府院落中找了間廂房讓其住下。
「日後你的任務就是打掃打掃庭院，其他事情不需要你做，也不需要你端茶遞水，無事也不要驚擾我。」溫九提醒一句便回了屋中繼續培養伏屍活藥。
趙茗乖巧地點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待溫九離開後，趙茗不由得環視周圍一圈，原本忐忑的心也不由得平靜下來。因為當得知自己的師父是屍修時，她一路上緊張了好久。
但發現師父回東極仙城後什麼都沒亂來，只是讓她修行時，她鬆了一大口氣。
「那就從整理院子開始。」趙茗興致勃勃地開始打掃院子，整理花壇、魚池等等。不過沒整理多久，她就感覺到有些瑟瑟發抖。
因為冷。
縱然有陣法隔絕，可伏屍活藥、九淵冥氣還是讓華府的溫度漸漸變得很低。
低到練氣七層修士根本接受不了。
剛清理完的魚池轉眼就已經凍成冰塊。
她算是明白了。
為啥魚池中沒有魚了。
「師父不愧是屍修！」讚嘆一句後，趙茗趕緊回屋取暖，不敢再離開屋子。
傍晚溫九從屋中出來時，神識探到瑟瑟發抖的趙茗時，不由得啞然一笑。
「一個人獨處慣了，忘了還有一人。」溫九當即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器內甲。
二階下品。
對於趙茗來說是寶物。
不過對於溫九來說，可有可無。
賣也賣不了多少。
「將這內甲穿上。」溫九推門而入，將內甲扔了過去。
趙茗連忙接住，大喜，「師父您最好了，像您這樣好的屍修在這個世界上僅此一位、獨一無二、天下無雙、舉世無雙……」
「過了。」
溫九無語。
這丫頭從哪學的這麼一套小詞？
「嘿嘿。」趙茗咧嘴一笑，而後詢問道：「師父，您說在我築基時要從我身上取走一件東西，究竟是什麼？弟子可以提前將它交給您嗎？」
「沒法提前。」
溫九沒有瞞著，如實告知。
包括星命命格之事。
因為這事瞞著只會讓趙茗更加痛苦，現在趁年紀小，知道真相後痛苦還能隨著時間淡化。
「師父……」趙茗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結果，燦爛笑容儼然如烏雲遮月一般。
溫九沒有安慰。
因為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陪為師出去走走。」
趙茗緩緩點頭，擠出有些笑容。
然而。
溫九本以為趙茗會鬱悶一段時日、惆悵一段時間，可沒想到剛出街，看到街道兩旁稀奇古怪之物後，臉上的陰霾就如同暴風過境一般。
燦爛笑容再度掛在了臉上。
而且還沒心沒肺地開始瘋狂消費。
當然。
這是想消費。
東華仙城之中哪有什麼東西是她一個小小練氣七層修士能買得起的。
但是雖然買不起，依舊擋不住她看的熱情。
「這丫頭……」溫九搖頭失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希望這丫頭是真沒心沒肺，而不是將傷痛埋在心中了吧。
不過不管怎麼樣。
既然趙茗已經做出選擇，那不管是真願意，還是為了趙家被迫接受。
先天衍命物他肯定會取。
……
之後的日子裡，趙茗自搬入華府後，華府孤寂的氛圍倒是得到了不少緩解。魚池中總是沒有魚的狀況得到改善，因為趙茗買了一些二階靈魚。
自溫九說了句還不錯後，趙茗便開始樂此不疲地開始整理華府院落。
花圃、草地、石道等等都被其買來不少奇花異草裝點上，相比起之前更像一座華府。公羊賦老管家來時，趙茗那丫頭熱情接待，說的話也讓那老管家心花怒放。畢竟有些話讓孩子來說，效果大不一樣。
伏屍活藥培養進度沒什麼太大提升，陸家那邊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轉眼一月過後，無心明終于歸來，不過並沒有異樣，顯然是還沒有開始施加人情大義道。
也就在這一天，無心明再度登門，與之一同來的還有狂刀真人鍾祁、還有其道侶血月真人黎之。不過無心明此次好像是被迫登門。
「鍾道友、黎道友，事情真如我所言的那樣，黑鴉真人是意外遇害，之後我與賀真人去了一趟趙家，才僥倖尋回了他那一份陰邪靈藥。」
無心明門前再度解釋一句。
很顯然。
這話不像解釋，更像是提醒溫九。
鍾祁漠然盯著無心明，「多說無益，待會見到那賀九，一切都能見分曉。」
「行行行。」無心明頗為無奈，上前扣門。
趙茗第一時間快跑過去開門，見來人是無心明，其後還有兩位深不可測的修士後，面色一凝，但旋即立刻躬身行禮，「趙茗見過無真人，還有兩位前輩。」
「這賀九平日裡挺老實，沒想到卻養了個小女孩在家中，果然屍修都是這個德行。」血月真人黎之雙眸之中難掩那份嫌棄之色。
一聽自家師父被誤會，趙茗壯著膽子連忙解釋，「前輩您誤會了，賀真人是晚輩的師父。而且師父也不是您說的那種人，他人可好了。」
「師父？」
黎之一臉不信。
屍道的事情，她懂。
莫說什麼徒弟了。
師娘都一樣。
屍修，哪有好人？
下一刻，一個聲音響起，「血月真人，一大早吃什麼了，嘴巴這麼臭？」
語落。
溫九從府中走出。
黎之面色一凝，慍怒道：「賀九，你說什麼？」
「你找死！」
鍾祁也跟著慍怒開口。
突如其來的衝突將趙茗嚇了一跳，面色變得慘白，也瞬間不知所措。
溫九見狀，安撫一句，「你回去修行。」
「是，師父。」
趙茗這才心定不少，趕忙退走。
待趙茗走後，溫九再言，「兩位如果還想煉丹，就把嘴巴放乾淨一點，如果不想，在下可以扭頭就將這份陰邪靈藥賣給金丹中期修士。」
「你！」
黎之慍怒語塞。
無心明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諸位莫要著急，這不說說話的拆房，有事進去說，進去說。」
「不必了，在下雖是在東華仙城避難，可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兩位不管信不信都得給我信。不信，我就將東西賣給金丹中期修士。」
溫九是真只想在東華仙城低調生活，也不想打打殺殺，但真別逼他。
他這人不經逼。
諸位也不抗揍。
「賀九，我們不煉丹，你也別想煉丹。」鍾祁怒言。
溫九擺了擺手，「我無所謂，我才初入金丹，還有八百多年壽命可以揮霍。」
鍾祁、黎之面色一凝。
他們只剩兩三百載了。
莫說揮霍。
若不抓住這個機會，怕是日後再難湊齊煉丹材料了。
見氣氛僵住，無心明趕忙再度站起來相勸，「兩位道友，回吧回吧，鬧翻之後對誰都沒有好處。如今那份陰邪靈藥就在賀真人那，你們再不信我，也沒其他辦法。」
「無道友，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鍾祁一副氣急了的摸樣。
但已經在往後走了。
黎之憤憤不平，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相比起神藏三千無靈陰丹，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若是賀九真將那份陰邪靈藥賣給金丹中期，那神藏三千無靈陰丹還有他們的份？怕是那些陰邪靈藥都會給他們帶來殺身之禍。
「行行行，看我面子。」無心明附和兩句，推搡著鍾祁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溫九也懶得理會兩人，轉身將門一關。
不過轉身入府後，就見趙茗一臉忐忑地站在那端著靈茶，非常謹慎地詢問道：「師父，我沒有給您惹麻煩吧。」
在趙茗看來，那兩人肯定是金丹修士，若是因為自己讓師父和金丹真人交惡。
那她可就有大罪過了。
她深深記得，當初無真人、還有師父蒞臨趙家的情況，趙家不管是誰都戰戰兢兢的。
「何來麻煩之說。還知道出言維護為師，倒是不錯。」溫九安撫一句，抬手間便送出幾瓶一階幾瓶練氣丹。趙茗自來到東華仙城後，害怕和謹慎她都看在眼裡，否則也不會連整理一個院子都得自己說不錯後才敢繼續。
就這麼一個謹慎、也害怕著周圍一切的丫頭，竟然會為他和金丹真人「交鋒」。
著實不錯。
不得不說，這徒弟他還真點喜歡。
可惜。
偏偏是星命命格。
註定在他的道途中屬於曇花一現。
「謝謝師父。」趙茗接過賞賜，心中不由得泛起暖意，而後又開口解釋道，「弟子就是看不慣別人詆毀師父您，師父您作為金丹真人，沒仗勢欺人、也沒像無真人那樣將趙家女修當婢女使喚，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金丹真人……她還不分青紅皂白地詆毀您，實在可惡。」
「行了，去修行吧。」
溫九無奈一笑。
你要是知道你師父我之前一直是這麼過來的，你是不是得當場氣死？
被誤會就是左道的宿命。
說起來。
那鍾祁、黎之好像一人能得一顆神藏三千無靈陰丹。
今天被兩人誤解。
還嚇到了他的唯一弟子。
明日他開個馬甲過去殺人奪物。
不過分吧？
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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