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洛載薨,白起出

  第163章 洛載薨,白起出

  洛載走出洛國宗廟。

  他的氣色很好,眼睛中還帶著無盡的光彩,完全沒有了之前的虛弱。

  雖然先君的逝去很令人悲傷,但是能見到國君無礙,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橋城正想要上前詢問,就見到上一刻還面色紅潤的兄長,整張臉瞬間變得煞白,嘴角緩緩流下鮮血。

  橋城一急,連忙衝過去將洛載扶住,正要問,就見到洛載口中再次吐出大量的鮮血,身體晃晃悠悠的。

  洛載的嫡女連忙上前扶住父親,泣聲道:「父親,您……

  您這是怎麼了?」

  洛載臉上竟然還帶著笑意,反而安撫起兩人來,「不要傷心。

  這是上天要收走我的性命,難道是人力所能阻止的嗎?

  況且能夠早日見到素王,難道不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嗎?」

  少女動人的嬌顏上兩行清淚流下,悲聲道:「能夠見到素王,固然值得欣喜,但是女兒想陪在您身邊盡孝的願望,卻無法實現了。」

  即便是洛載這樣的沙場鐵血硬漢,面對嬌柔的女兒又能多說什麼呢?

  洛載輕輕撫摸她的秀髮,笑道:「莫要做小兒女的痴態。

  若是思念為父,便抬頭望望天,為父就在那裡。

  為你準備的嫁妝在你母親那裡,都是為父給你精心挑選的,留作紀念。」

  說完這些話,洛載轉頭向橋城沉聲說道:「向四方發訃告吧,我就要死了。

  讓洛國之中,駐守在各個城池的公族都來,我有一些事情要交待。

  放心,為兄還能活一段時間。」

  洛載能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終點。

  橋城聞言更是淚眼汪汪,悄悄的抹了一把淚,泣聲道:「兄長,您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宗親貴戚大多都還在昭城,少數人我會將他們喚回來的。」

  他自己不覺得死亡有什麼,但是其他人反應可就太大了。

  短短時間之內,連續失去兩任國君,這是所有洛人都無法接受的。

  昭城之中,時不時就能聽到有洛人悲戚的哭聲。

  剛剛放晴的天空,再次開始下起連綿的陰雨,恰如此時洛人晦暗的心情。

  洛弘薨逝,列國自然要派人前來弔唁,即便是秦國也有使者前來,而且還是公子提這樣的位高權重之人。

  他既是前來弔唁,又是探查山東諸國的虛實。

  洛載重病吐血不能止的消息自然是瞞不住的。

  況且洛國公室沒想著隱瞞。

  公子提面上很是悲傷,但是心中的欣喜卻難以抑制。

  他知道,秦國苦苦等待的時機來了!

  對於周王室、趙魏韓三國和楚國來說,這同樣堪稱是晴天霹靂。

  洛載和洛弘不同。

  洛弘屬於正常的洛氏君主,從洛國公室隨便拉一個人,基本上都能有差不多的效果。

  但洛載這種無雙統帥,還在列國之中有威望,對天下局勢的影響就太大了。

  洛載若是出了事,誰還能統御諸國呢?

  若是秦國人屠重新出山,誰來阻擋呢?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當年連戰連敗的那一批人,都還活在世上,對白起的恐懼是刻入骨髓的。

  現在列國之間混戰不休,比如趙國和韓國之間爆發戰爭,卻不擔心秦國偷襲,就是因為洛載還在。

  但是現在山東六國的擎天之柱要倒下來。

  整個洛國的宗親貴戚都向著昭城而來,這是許久沒有過的盛會,但是所有人都急匆匆的,臉上神色都不太好。

  對於國君如此大規模的召集,大多數人都眉心緊鎖,心中的焦急無處發泄。

  宮室之中。

  清香裊裊,素色的床榻上,洛載靜靜地躺在那裡,他的臉色愈發蒼白,滿是病容,他的妻子齊姜雙眼通紅,強忍著悲痛在照料著他。

  她實在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夫君會突然淪落到瀕臨薨逝的邊緣。

  「夫君,您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沙場上的無雙悍將,怎麼會突然就落到這步田地呢?

  妾身不想聽您那套上天降罪的說辭了,素王庇佑著您,難道還會受到上天的責罰嗎?」

  洛載笑笑不分辯,只是重重握緊了妻子的手。

  隨著敲門聲想起,橋城推門走進,「兄長,宗親貴戚們都已經到了,現在就請他們進來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就不斷有人湧入這間屋子,齊姜將洛載扶起,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昔年那個能陣斬兩王,沖陣手刃數百人的猛將,現在卻虛弱到了這種地步,真是令人唏噓。

  「國君,願您千秋萬歲,喜樂安康。」

  洛載聞言直接笑道:「將死之人,還談什麼千秋萬歲,諸位喜樂安康才好。」

  對洛載如此平淡的說出自己將死,宮室之中已經隱隱約約有壓抑的哭泣聲音。

  望著幾乎將房間坐滿的人群,洛國太史坐在側面,記錄著一切。

  洛載感慨道:「從武王分封先祖素王,到現在快要一千年了。

  天下的局勢到了現在,周室的命運仿佛已經註定了。

  晉國三分,齊國劇變離心,吳國覆亡,燕國孱弱,洛國逆勢而衰,王室每每戰敗。

  還有誰能作為周室依靠呢?

  沒有了!」

  洛載的語氣之中,只有無奈卻沒有悲憤,他這一生做了自己想做的,天子諾還是一位英主,讓他感覺自己維護周室天命的舉動,是非常有價值的。

  聽到洛載說出這些蒼涼的話,眾人更是垂首,洛載又道:「孤很是擔憂啊。

  孤薨後,秦國恐怕是要東出了,周王室恐怕是要覆滅了。

  唉。

  禹王九鼎在洛國之中,想要取得天下的人,難道會不來索取嗎?

  韓魏燕本就是七王中最弱的,還都是姬姓諸侯,他們是不會獲得上天認可的。

  若是齊國或者楚國得到天下,獻出九鼎即可,但齊楚這兩國,孤不看好他們。

  若是秦國或趙國得到天下,便帶著禹王九鼎逃走。

  孤最擔心的還是秦國,秦法嚴苛,十倍、百倍於洛國。

  秦人宛如虎狼,若是攻破洛國,洛人富裕,一定會遭到搶掠。

  亂世之時,人命就像是路邊的雜草一樣低賤。

  國中的女眷該要怎麼辦呢?

  最美麗的就充入秦王的後宮,每天翹首期盼著秦王的臨幸嗎?

  有姿容的被秦國貴族奪走,剩下的國人女眷作為戰利品被分潤嗎?

  老人會累死在徭役的路上,孩童不論有沒有天賦,終生都要打仗和種地。

  這是孤所不忍心見到的。」

  不僅僅洛載,聽到他說的,宮室之中的所有人都仿佛見到了那幅人間地獄的場景。

  秦人可以忍受黑暗,因為他們不曾見過光明。

  但洛人不行!

  洛載將父親洛弘早就準備好的,還有他後來增添的想法說了出來。

  「洛國的土地能通達四方,是必然要被爭奪的。

  戰亂之時,洛人留在這裡太過危險。

  洛人要打散分開走,由洛墨組織,向南遷徙,越過大江,往吳越之地,往荊楚之南走。

  每一支遷徙的隊伍都要有醫家的子弟跟隨,否則驟然離開洛國的水土,身體一定會不適。

  以洛國的武力,洛墨的技術儲備,如果那裡本就有土著,可以直接搶奪他們成熟的土地。

  即便沒有,快速的開墾,也足以活命。

  等到中原安定,再遷徙回故地即可。

  孤薨後,伱們就開始著手做這件事情,全憑自願,一定有國人不願意離開故土。

  但婦孺一定要遷徙走,還有洛國的男子,也要遷徙至少一半,來保護這些婦孺的安全。」

  橋城聞言頓時急了,婦孺遷徙走很正常,但是洛國銳士想要遷徙就很難了,問道:「兄長,若是我們都走了,公室怎麼辦?

  誰來保護呢?

  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公室落入險境嗎?

  難道您認為洛人會同意嗎?

  他們恐怕都願意和洛國共存亡。」

  洛載眉頭一皺,聲音稍微高了一點,「死亡最是簡單,活著才需要勇氣。

  洛國公室自有老祖素王庇佑。」

  見到洛載甚至有些生氣了,橋城這才悻悻的不再說話。

  洛載開始指著堪輿圖上的一塊塊地,給宮室之中的公族們劃分。

  讓他們分別帶著洛人,化整為零,躲避戰亂的襲擾。

  「國人家中雖然有餘糧,但這麼龐大的遷徙,想要支持,還是很難。

  從你們家中取出存糧,公室會用黃金美玉、兵器甲冑等來同你們交換,贈予國人,務必要使國人們安全到達。」

  說著說著,洛載的聲音越來越低,齊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落下了眼帘,身體的溫度在逝去,柔軟的皮膚在慢慢硬化。

  她明白,自己的夫君去世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傷,捂著嘴痛哭起來。

  洛載薨了。

  最終還是迎來了這個結果,周王室的使者王子輔失魂落魄的返回洛邑,將消息告知自己的父王。

  天子諾呆呆地從寬闊的大門望出去,見到了碧空如洗的天。

  真美啊。

  他喃喃道。

  然後昏倒在地,再也沒有醒來。

  秦國公子提同樣將消息傳回秦國,等到秦國接收到消息的時候,洛載的葬禮都已經辦完了。

  秦王稷實在是忍不住,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白起心情有些複雜,阻礙自己東出的人,在和時間的賽跑中逝去了。

  白起拋開那些繁雜的思緒,行禮建言道:「王上,該是時候準備東出了。」

  秦王稷聞言有些感慨的說道:「是啊,拖了這麼多年。

  糧食已經能堆滿府庫,秦國周圍的戎人清剿了個乾乾淨淨。

  再不東出,寡人甚至不知道秦國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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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武公的早逝,對整個戰國末期歷史進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秦昭襄王和武安君白起這對君臣失去了壓制後,開始對六國進行瘋狂的收割。

  當六國的力量不如秦國一國時,統一就進入了倒計時。——《周王朝興衰史》

  可惡,寫著寫著就三千字了!

  昨天有個讀者,想要徵集後續家主的名字,我覺得挺好,現在開始徵集楚漢之爭時的家主名字吧,人數贊同比較多的我會使用,名字最好有點文化啊,好聽一點,男女都可以。

  (本章完)